“魏来,你得整理好心情。”万建平沉默许久开口道。
魏来抹了一把脸说:“我知道。”他抬眼看了他一眼,知道这老头又开始自责多想,他笑着摆了摆手:“你先走吧,我抽完这根烟就走。”
万建平点了点头,看了眼窗外,起身准备离开。
“对了,庞海打算让我运货了,估摸着就这几天,这几天你派人盯好哨,我会随时会留信号。”
万建平说:“你小心一点。”
魏来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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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付老师实习的第一天。
大学里的几个同学也都找到了工作,几个朋友约好了一起聚一聚。一顿饭有说有聊的,不知不觉时间就晚了。
散了伙,付安之本打算打车回家的,可市中心到家里有段距离,想了想自己实习期微薄的工资,还是转身往公交车站走。
每天的吃喝还有房租水电都要钱,她是得精打细算些。
公车来的很快,投了币,车上还有几个空位子,一个男人正看着手机视频,声音放的很大,不少人都投去了不满的目光。
付安之瘪了瘪嘴,找了个离他较远又靠窗的位子坐下。从包里找出耳机戴上,没有播放音乐,多多少少能阻隔些噪音。
头靠着车窗发呆,窗外通明的灯光晃的她头晕。刚才喝了些带酒精的饮料,虽然只是酒精含量百分之二的菠萝啤,可那喝起来水果香味浓郁,一点没有酒的味道,付安之难免贪了几杯,她从来不碰酒精,喝得多了也会上头。
闲来无事的时候,付安之偶尔会想起那个人。
说起来他们只见过一次,也可能不止一次。
记忆里那双眼睛都模糊了起来,蒙上了一团烟雾,带着烟草和薄荷的味道。
楼上住的会是他吗?
好像有段日子没听见楼上电视机的声音了。
公车上人不算多,越往西边开人越少,窗外的灯火好像都昏暗了下去。
付安之毫无头绪的想,脑子里那个长相清俊的男人和楼上那个带着鸭舌帽看不清长相的人不断重迭在一起,又剥离开来。
公车摇摇晃晃,付安之撑不住酒气上头的困意,打起了盹儿。怕坐过站,只是闭着眼睛,不敢真的睡过去。
依稀好像听到了“长安”这两个字,她慢慢清醒过来,看向窗外熟悉的街景,马上就要到站了,她拿着包包起身,提前站到后门准备下车。
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21:42。身后走上来一个男人,混身的酒气,付安之回头看了他一眼,就是刚上车时那个旁若无人看视频的男人。又扫了一圈车内,到这里车上只剩他们两个乘客。
付安之又往边上靠了靠,尽量和他保持距离。
后门反光的玻璃上,她看到那个男人在她身后,不断上下扫视打量他,眼神猥琐。
她开始紧张起来。
到了站,她先下了车,那男人摇摇晃晃的步履不稳,也跟着她下了车,付安之不禁加快了脚步。
街上没有人,只剩几家做夜宵的小店还开着门亮着灯,不知道哪处深巷子里传来几声狗吠,付安之手里紧紧抓着包,前面那个巷子口该拐弯了,低头看了自己一眼,庆幸自己今天穿的是牛仔裤和一双小白鞋,跑起来方便。
那人还跟着。
付安之刚想跑,转角迎面突然走出来一个人,猝不及防就撞了上去。
鸭舌帽,简单的白t黑裤,看不清长相,嘴里叼着烟,还没点上她就把他的火机给撞掉了。
付安之心里闪过一丝雀跃。
她赶紧蹲下身子将他的火机捡起来,拉起他的手往巷子里走,她说:
“都说不用下来接了。”
魏来有些莫名其妙,他刚和万建平交接完工作准备离开。
回头看了眼她的身后,心里了然。
那男人嘴里骂骂咧咧的,看着他们的背影往地上吐了口唾沫,心不甘情不愿的离开。
牵着他的手很小一只,又软又嫩,她没有松开。
魏来侧过头,看身边的人。
脸很红,连带着藏在几缕碎发后的耳尖都捎上了粉色,眼里闪着光亮,嘴角微微上扬。
被人尾随了还这么高兴。
白色短袖和牛仔裤,和他走在一起,倒真像是一对。
付安之心跳地飞快,手心都在微微出汗,体内还没作用的酒精一下子都争先恐后地往头上涌。胀胀的,兴奋又清醒。
她想,走到楼下再松开,应该不过分。
这路好像比以往一个人走得时候要短很多。
公寓楼下,她松开她的手,转过身子对他说:“谢谢。”
他没有说话。
气氛有些尴尬,付安之抓了抓头指向身后:“那我 先上去了。”
她转身走了几步,他跟着走了几步。有些奇怪地回过头。
“送你到门口。”他说。
声音低沉又磁性,付安之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赶紧转过头,不让他发现嘴角抑制不住的窃喜。
一前一后的走上楼梯,脚步声重迭,楼道上的感应灯应声亮了起来。
付安之抬起头看了一眼明黄色的灯光,灯泡很新,显然是刚换的,脚步慢了又慢,她突然开口:
“好像每次见到你都挺狼狈的。”
魏来没有出声,她便继续说道:“今天真是吓死我了,还好有你,碰到好人了这是。”
魏来脚步一顿,停了下来,看着她的背影眼神不明:
“你又怎么确定我是好人?”
付安之也停下脚步,转过头看他,他的帽子还是压的很低:
“公交车上你塞给我的糖,今天也没不管我,还有……”感应灯了一会儿就会自己暗下去,整个楼道重新陷入了黑暗,付安之抬起手打了个响指,它又重新亮了起来:
“这个,也是你换的。”她指着头顶的灯。
那天晚上在楼道碰到他之后,隔天灯就好了。老公寓里只有他们两家住户,不可能有其他人来管这些。
魏来抿着嘴,没有说话。
付安之在他上面两层台阶,她跳下来和他并行,他始终微低着头,她便往前走了两步,仰起头,看他藏在帽子下的脸。
看见那双带着惊讶地眼睛,她笑了起来,露出两颗小虎牙:“这次我得看看清楚了,好记在心上。”
离得很近,她几乎要钻到他的帽檐下,魏来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酒味,眼里全是她明媚的笑脸。
她说:“你叫什么名字?”
「魏来」两个字几乎就要脱口而出,灯重新暗了下来。
魏来一怔,神志回来了一些:
“程也。”
灯重新亮起。
“程也……”她重复了一遍,然后又笑着说:“我是付安之,人寸付,既来之,则安之的安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