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迟迅速穿起上衣,缓和了四周旖旎的气氛。
察觉到霍知的眼神还停在他侧脸上,他有些不自在地开口:你先转过去。
霍知愣了一下,然后配合地扭过头,听见后面布料摩擦的声音。
奚迟穿上裤子,立即转身走出了书房。
他很快冲完了澡,回来便看见霍知穿好了衣服,仍坐在床头,忽然觉得有一丝好笑。
霍知抬起头,看见奚迟已经换上了出门的装束,高领的毛衣遮得严严实实,脸上的表情也恢复了往常的淡然,仿佛瞬间增加了距离感,只有刚洗完的发梢还残留着一点湿气。
起来。奚迟看他出神地盯着自己,提醒道。
霍知起身后,他开始拆被套,昨晚估计是霍闻泽看他太累了,就没挪他,他没法等到下班再换这套东西。
刚俯身他就感觉到后腰猛地一酸,忍不住皱了皱眉。
霍知立即握住了他的手腕,关切地问:你很痛么?
奚迟神色微顿,心道这就是直男吗,问得这么直接,移开了视线:不是。
霍知看他隐忍的表情,心想肯定是很难受,他脑海中又闪回到昨夜的画面,越来越清晰,觉得确实是有点过分。
比如奚迟明明在喊停,他们像没有听见一样。
他瞬间觉得共有这具身体的自己,也成为了罪恶的主体。
霍知从他手里扯过被子,对他说:我来吧。
说完他行云流水地拆下被套,卷起了床单,拿过去放进洗衣机。
倒洗衣液的时候,他不免想到,他们上床,而他在这里洗床单,一阵悲凉之意席卷而来。
出来后,他看到奚迟的背影在厨房,走过去看见奚迟正把两个鸡蛋打在平底锅里,忙接过铲子道:我来。
奚迟觉得他今天有点奇怪,想了想觉得霍知应该是在记忆里,对他的厨艺有所感受,就放手把厨房让给他了。
出去之前,他跟霍知商量:这几天的情况不知道你能不能看见,今天我还是要监控一下你的动向,我认为你在家也没那么安全,不如跟我去医院,行么?
霍知眼神亮了起来:去你们科室里吗?
嗯,奚迟看得出他对医院生活的向往,跟他说,科里最近来了一批实习生,你跟紧我别乱跑,应该不会太显眼。
霍知立即应允,就差过来亲他一口了。
一整个早上,奚迟发现自己变得寸步难行。
他想蹲下来铲个猫砂,霍知抢先一步过来铲好,他出门时想拎着垃圾去扔,霍知也马上接手过去。
就连准备开车出发时,霍知都要问:要不然我来开吧?
他有点无奈:你学过么?
霍闻泽学过就等于我学过,霍知认真道,我真的可以开。
算了,你坐好。奚迟拒绝。
他边踩油门,边在霍知担心的目光中心想,去趟医院有必要高兴成这样么?
到了科室,奚迟看到霍知穿着白大褂站在一群学生中间,觉得挺像那么回事的,尤其是眼神里的热情和憧憬,和大家都没有什么不同。
看到这种期待,他也愿意带着他们仔细把房查一遍。
他抽出了几本病历单手抱着,准备等会查到的时候,对着里面的检查结果给学生们讲一下。
结果没过一秒,又被霍知整摞拿走,好像几本册子是千斤重的石头似的,他讲到哪就站在旁边帮他翻页。
旁边的同学们纷纷交换眼神,大概是:大佬从现在就开始赚印象分了,真可怕。
连病人都笑呵呵地说:哎呀奚大夫,你的徒弟真贴心啊。
病人家属瞪他一眼:什么徒弟,别人都是A大的医学生。
对对,你们随便查,病人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为未来各位主任做点贡献。
一圈查完,几个同学被激发出了更大的兴趣,回办公室后纷纷围着他问问题。
他一连串地回答着,感觉喉咙讲得有点发紧,清了下嗓。
霍知立刻去旁边饮水机倒了一杯温水,放在他面前。
同学们又交换眼神:看别人这眼色,这速度,比不了。
奚迟瞥了他一眼,提醒他收敛一点。
但没什么效果,霍知简直像对病号一样,对他关怀备至。
直到中午有个护士送他一袋水果,让他给学生分着吃,霍知都要帮他提,他终于察觉到不太对劲。
他趁大家都在吃水果,把霍知叫到一边没人的地方,低声直接问道:难道你觉得我今天很不舒服么?
霍知微微一愣:我以为你
奚迟看见他红起来的耳朵,想到早上他问自己的问题,心里明白了,霍知能看到其他人格的记忆,该不会包括昨晚那种吧?
他脸上隐隐发热,这对霍知来说冲击力可能太大了。
他只能放轻声音解释道:不知道你记得什么,但是我一点也不痛,也不难受,这很正常,你不用把我当病人一样。
霍知恍然,过了一秒才开口道:我明白了。
奚迟觉得他认真想照顾自己的心思还挺珍贵的,跟他说了句还是谢谢你,就紧抿着唇离开了尴尬的现场。
霍知望着他的背影,再一次复现出某些情景,他脸颊发着烧顿悟了。
下午奚迟去看门诊,也把霍知叫上了,让他搬个凳子在自己旁边听。
霍知在他身边坐着,听他慢条斯理地跟患者讲病情,心中充盈着幸福。
尤其是奚迟有时候会转过来问他:你觉得这是什么病?你觉得下一步该做什么检查?
等他分析正确后,奚迟就会眼里露出一丝赞赏,冲他微微弯起唇角。
等到挂的号都看完,诊室里空无一人,奚迟也从科室的群里看到消息,赵鹏升已经被从医院直接带走了。
他总算放下心来,起身对霍知道:下班了,你也回去吧。
霍知会意,他是指是两个人各走各的。
我还有个问题想问你。他想也没想就这么说道。
奚迟坐回来:嗯。
霍知赶紧在大脑里搜索出一个难题问了。
奚迟拿了张纸,边画图边对着他讲起来。
霍知完全没听进去,近距离闻见他身上清冽的气息绕在四周,目光扫在他低垂着不时眨动一下的睫毛,又不禁移到他正在讲话的唇上,总觉得今天它比往常更红润。
奚迟说了一半,抬眸发现他在盯着自己的脸看,心跳一顿,忍不住用手里钢笔的笔尾戳了一下他的额头。
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霍知回神道:对不起。
奚迟垂下眼帘继续讲,刚说了几句,对方忽然转过脸靠近,一个吻猝不及防地覆在他轻启的唇瓣上。
他愣了一秒,马上伸手推开霍知,连着对方坐的椅子都跟着滑出去半米。
你在干什么?他震惊地问。
霍知走过来,目光灼灼地看着他:我喜欢你。
奚迟听见着实懵了一下,开始怀疑是不是霍忱上来又在逗他,开口道:你给我背一下十二对脑神经的顺序。
霍知怎么也想不到告白后是这个走向。
嗅神经,视神经,动眼神经他背着背着觉得不对,认真地又说了一遍,我说的是真的,我对你的了解不比他们任何人少,我应该是早就喜欢上你了。
奚迟也站了起来,还没说话,霍知就上前搂住了他。
一瞬间,他想到这是在诊室啊,而且他们还都穿着白大褂,可以称得上是细菌和细菌的亲密接触。
可霍知紧紧地抱着他,一边略带焦急地跟他说:你别推开我,以前我说的话做的事太差劲了,我都会改,我不想和你保持距离,我想一直看着你。
奚迟怔怔地听完,还是不太相信他就这么轻易由直转弯了:你真的清楚么?
霍知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又证明般地用力吻住了他。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起来,奚迟推开他,准备去接个电话顺便冷静一下。
对面是周雷有点沙哑的嗓音:奚大夫,真不好意思打扰你,我有件事想求你帮个忙。
奚迟很少听到周雷这么严肃,忙问道:什么事?
我听刘叔说,他看到你和市公安局的人认识,我有个亲戚失踪了,但是他留下的所有信息都好像去度假了一样,他们不给立案啊。
奚迟问:那你怎么判断他是失踪?
周雷在那边告诉他:这人是我的远房堂哥,他就不是会度假的人,他一直都是两点一线地工作,没有朋友社交,也没有兴趣爱好,我总怕他不知道哪一天就会出问题,就隔三差五跟他联系一下。
前几年我买房跟他借了三十万,最近终于要把最后一笔钱还他,但是打过去发现电话变成空号,跑去他家,物业说他把房子早挂出去低价卖了,我又去他公司打听,里面的人说他辞职了,说是去休假,你说他这样像不像终于决定不活了?
奚迟听着皱起眉心。
其实我跟他借钱他也从来没让我还过,我感觉他对什么东西好像都不在乎周雷絮絮叨叨地说。
你堂哥叫什么?奚迟突然问。
周雷一愣:啊?他叫周昀啊。
奚迟心里一紧,跟他说:你再跟我讲讲他的事情。
哦好,周雷接着说,其实他出身挺惨的,跟他姐两个人靠我叔,就是度假山庄被抓的那个叔的接济上了学,但两个人都比我厉害多了,我堂姐当年也是济仁医院的医生。我堂姐死了之后,他就一直这么跟行尸走肉一样了。
你堂姐是怎么去世的?他心里开始有一种预感。
唉,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只知道应该也和那个赵鹏升有关,造孽啊。
奚迟心跳骤然加速起来,周秘书在霍闻泽身边待的这些年,肯定没那么简单,但是霍闻泽知道吗?
这时,周雷那么突然发出一声惊呼:我靠!
怎么了?他问道。
周雷声音有点抖:刚才他突然给我汇了巨大一笔钱,跟我说不用找他,这可咋办啊。
奚迟握紧了手机。
他觉得对方的行为并不像单纯的寻死,而是准备殊死一搏,了却自己的执念。
第72章 选择
奚迟又问了周雷一些关于周秘书的信息,告诉他会尽量帮忙找人,才挂断了电话。
他一直觉得周秘书在霍闻泽身边忍辱负重地工作,不是常人能够做到的,现在知道了他的动机应该是借霍闻泽的力量复仇,那就很好理解了。
他回忆了一下,周秘书给霍闻泽递资料,替他开车门的时候,用的究竟是那只手?
还有据他心内科同事的描述,那天闯入病房的人在对她下手前犹豫了,不太符合霍忱的行为,会不会是周秘书想到了自己同样曾为医生的姐姐。
那他岂不是冤枉了霍忱,白把人关了几天。
他紧抿着唇,又想到周秘书的失踪究竟是不是自己策划的?
他必须问问霍忱。
回到诊室的时候,霍知还坐在桌前一脸忐忑地等待结果。
奚迟径直走过去,霍知立即站了起来,他开口问道:你能让霍忱出来一下么?
霍知愣了愣,接着眼里充盈着委屈,十分受伤地看着他。
奚迟忽然意识到,在别人刚表白完后说这种话,确实不是时候。
他解释道:我不是因为讨厌你,是有重要的事想问他。你的心意我知道了,我需要消化一下,你也再思考思考吧,不要冲动。
我一点都不冲动。霍知目光恳切地说,我明白自己的感情,和我在他们身上感受到的没有区别。
奚迟被他明亮而诚挚的眼神盯着,也没了继续反驳的念头。
霍知接着辩白:我会用时间证明的,等你忘掉我之前说的那些话,愿意接受我。
说着他眼圈微红,又忍不住想要来抱奚迟。
奚迟忙出言提醒:白大褂。
霍知只能停下,有点可怜地看着他:你刚才说有事问他,是什么?说不定我也知道。
奚迟才想起这一点,问道:你了解周秘书的事么?
我和他并没有太多直接接触,但从他们的记忆里了解了不少。霍知回答。
他有没有参与霍忱的复仇计划?奚迟直接问。
霍知犹豫了两秒,点了下头:他本来是和霍闻泽一起阻止霍忱的,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变了,可能是他觉得这样没有指望,他开始和霍忱合作,甚至故意刺激霍闻泽,加深他的仇恨。
说到这,霍知突然露出了诧异之色:我之前每次想留下暗示,告诉霍闻泽真相的时候,霍忱都会出现把我挤下去,还会变本加厉地压制我,今天怎么回事。
奚迟神色凝重地问:那他们后来是出现分歧了么?
嗯,似乎是这样,霍忱他不愿意按原计划行事了,因为
霍知说到这里,忽然停住了,眉心锁起低下了头,再抬起来时眼神已经截然不同。
我好像听到有人在告我的状。霍忱语调慵懒地说完,直勾勾地打量着他,宝贝,你穿白大褂真性感。
奚迟表情滞了一下,依然没忘了质问他:你为什么不告诉我那天潜入病房的不是你?
霍忱眨着眼:这样你用什么理由囚禁我呢?
奚迟一怔,耳廓逐渐泛红,别开脸道:谁想囚禁你。
霍忱嘴角弯了弯,突然拉上了旁边的帘子,上前捏着他下巴把他转回来,吻住了他。
唇瓣上的吻柔软而缠绵,感觉到对方的舌尖扫过他的唇缝,奚迟慌忙躲了一下:这是在门诊。
霍忱恋恋不舍地松开他,委屈地控诉:昨天霍闻泽太粗暴了,都不给我们一点温存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