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至诚看了看我,他的眼神是我看不懂的那种,但是他很快说:“我不是说过几次让你别插手吗?周沫嗯?”
一想到他刚才在会场的反应,我就止不住的笑了。
我自动自觉地认为,他原来,还是会怜悯那个赐我地狱走一遭的女人啊!
是不是男人都是这样,哪怕他第一次爱上的人坏到了骨子里面,他们也看不得她们的悲惨?
我忽然庆幸我自己今天的动手。
要不然,我还真的不知道等待下一个机会是什么时候!
可是,内心还是无法抵挡的酸涩。
哪怕我知道自己这样做是偏激了,却还是想他站在我这一边,想他能深刻体会我之前因为孙茜茜承受的疼痛,想他理解我要解开心结的决心。
而现在看来,宛如一场笑话。
巨大的心理落差,让我就这样很没有礼貌地盯着他,我轻笑了一下,冷冷地说:“林至诚,你让我别插手,是打算下辈子你再找孙茜茜算账对吗?你还是会心疼她对吗?看着她被我这样高高摔下,你心里面不舒服了对吗?那你想过我没有,我保不住自己的孩子,我保不住自己的清白,我不人不鬼地过了三年。而现在好了,好日子似乎来了,而因为三年的时间蹉跎,在杨桥的肚子里面,又有一个跟你脱不掉关系的孩子。我这一生,算了废了大半,我拜谁所赐了?有谁来想过我心疼我了?我也是普通人,我不是圣人,你别用那些圣人的标准来要求我了,你要不爽,离婚啊!跟我这样偏激恶毒的女人离婚啊,离婚了我还能分家产呢!给我多分点,我有多远走多远,不妨碍你继续去还债,不妨碍你去当好人!”
我承认,我一激动起来就口不择言。
但是,我这蛰伏了三年多的委屈,它推动着我,再一次走进了无可控制的死胡同。
说完,我狠狠地扯开林至诚的手,拧过身准备到卧室里面去。
却被林至诚又一把抓住反拽过来,一把倒在沙发上。
我的眼眶已经微红,他的脸就这样凑过来,他压低声音说:“我没有心疼孙茜茜的意思,我只是心疼你。”
我惊诧地看着他,却总觉得这话可疑。
他的脸忽然埋下来,很轻地说:“跟我在一起,从头到尾都很没安全感吗?”
这样的话题太跳跃,我不自觉地蹙眉,想了想才问:“什么?“
林至诚就又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我定在那里,没做声。
林至诚又问:“从来都觉得我不会像个男人一样维护你,心疼你吗?”
我僵了一下,推了他一把。
可是林至诚却狠狠地压过来拥住我,他的手紧紧地扣住我的后背,他说:“周沫,我们走吧,离开深圳,别再在这个烦扰的地方,找个别的地方,我们重新开始生活。你还是跟以前那样,可以天真一些,犯傻一些,你不用再活得那么累。你可以去当舞蹈老师,我开个花店,我们过一些普通点的日子。有空我们再来深圳看看奶奶,也可以把她接过去住一阵。周沫,我们去吧。”
他最后的那句,似乎变成了呢喃。
而我却还是觉得,他林至诚的骨子里面,离不开他的财富跟骄傲。
他断然不会因为我,而把自己从高高在上的宏德总经理,变成一个花店老板。
我有点累了,我不想再讨论那么有深度的问题,所以我说:“早点睡觉吧,明天是星期五,得上班。”
是我先洗的澡,洗完之后,我一想到过几天就能知道孙茜茜蹲多少年,心情就畅快了不少,心情一好,我很快睡得很沉很沉,第二天醒来,也是神清气爽。
早餐是林至诚早早出去买的,还是我喜欢的海南椰奶冻糕,我却一点胃口也没有,随意啃了两口就放下了,剩下的是林至诚吃了的。
也不知道林至诚找张磊能有啥事,他一回去,就去了张磊的办公室。
我闲着无聊,就想下去听听那些长舌的同事讨论下昨天新思科订货会发生的劲爆事件。
果然我没猜错,一下去就听到了各种的热烈探讨。
有的说:“呵呵,还真看不出来那么端庄的一个人玩得那么开。”
有的说:“你说她图啥,就图一时的快感吗?“
我看到在热烈的讨论里面,笑笑的表情有点沮丧。
我就走过去站在那里跟她搭话说:“笑笑,你怎么了?”
笑笑很郁闷地说:“我的后背要留疤了,现在还痒痒的,还没好。”
我疑惑了,笑笑啥时候受伤了?
见我那神色,笑笑叫我凑过去,看起来神神化化的。
我一凑过来,笑笑就压低声音说:“嫂子,我跟你说,杨小姐最近太怪了。她有暴力倾向。前一段,我跟我哥去出差,她飞过来,我哥不想单独一个人去接她,就找了我一起去。吃饭的时候,我哥就是帮我拿个纸巾,我就不小心碰了一下我哥的手,杨小姐她就发起狠来,拿着刀叉就往我的肩膀上面划,手重,我就被划成这样了。你说她平时看着那么端庄,她干嘛发这个狠啊!还有还有,回来前一晚,就因为我哥有个外国生意上的女性朋友,出来给我们践行,礼仪嘛,告别的时候就是抱一下,她看到了就冲上去,扯住那外国友人的头发把人家往墙上撞。也亏得我哥手快,不然她是发狠要撞死人那种。要不是熟,好好解释了,我看,你到今天还看不到我们,估计还得为她在国外奔走。你说好好的一个人,之前是冷了点,也不至于伤人啊,现在这样太恐怖了,我现在特怕她。”
我愣了一下,忽然想起那天在机场,林至诚为什么在我扑过去的时候急急退了几步。
我当时,以致在后来,都委屈地以为他是怕刺激到杨桥。
而现在,我更愿意相信,他在这个动作里面,也深怕伤害到我。
但愿不仅仅是我的乐观。
我正在发愣,笑笑点了点我说:“嫂子,明天一起去逛街吗?我想跟你一起去逛街吃饭呢,前几次吃饭都是你买单的,我想请你一次,哈哈哈哈。”
我瞥了笑笑一眼,我说:“你啊,把钱攒着自己花吧。把文件给我呗,我上去了。”
拿着文件,我刚刚回到还没坐下,张磊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他说:“周沫,你下来我办公室一下。”
他说完,电话随即被挂断了。
我有点莫名其妙啊,但是领导叫了,我当然就下去了。
下去之后,才发现林至诚跟张磊不知道在对峙什么,气氛有点紧张。
我把门关上之后,自顾自地坐在沙发上,问了一句:“张磊,怎么了?”
张磊瞥了我一眼,又扫了林至诚一眼之后,语气恨恨地说:“我没怎么了,是你老公怎么了!宏德现在好不容易上了轨道,我跟他也算是合拍,原本打算下半年产量还能扩一倍,他现在跟我说,他不干了!”
我直接无语了。
我看了看张磊,又看了看林至诚,最后有点心烦意乱地说:“生意上的事我不懂。”
张磊更郁闷了,他说:“你劝劝他。现在撒手得少挣多少钱!更何况,我跟杨桥根本就合不来!我不懂为什么要在宏德走向明朗的时候撒手出去。”
我正要说什么,林至诚已经坐过来挽住我的手作势要站起来,他冲张磊说:“我决定好了,你找律师拟定文件吧。”
张磊一把将林至诚按住,他急急地说:“你想休息是吧?休息可以!我帮你暂代着,给你跟周沫一个月假期,你们可以去把蜜月补回来,玩爽了咱们再来聊这个话题,可以吧。”
张磊说完,朝我眨了眨眼睛。
我以为林至诚只是说着玩的,没想到他现在却要把这个付诸行为。
我不管他是一时冲动还是已经深思熟虑,但是我现在的心除了慌乱,其实一点儿惊喜的感觉都没有。
我最终顺着张磊的意思,我抓了林至诚的手一下,我说:“我们回去再讨论一下。”
林至诚没别开我的手,他却固执地说:“张磊,其实杨桥是一个不错的生意人。至于我,我想后面多些时间来陪老婆。”
张磊一下子就怒了。
他抓起烟灰缸,一把狠狠摔在地毯上,没有碎,却发出了沉闷的声音。
我愣了一下,看着张磊气呼呼地说:“林至诚,你现在是个什么意思?耍着我好玩是吧?杨桥现在根本没有管理能力,她连顾自己都顾不上了!我理解你想回归家庭,但是你能不能别那么自私!宏德现在不是你我的,除了有股东的利益,还关系着一堆人的死活,你拍拍手走了,后面宏德如果来了个特别无能的管理者,要破产清算,那么那些同事的饭碗,全是你林至诚打破的!当初宏德什么个孬样子,有多少人愿意跟着你,你现在好了,自己想退就退了,是不是觉得自己这样特别酷?我告诉你,你这是很不负责任的行为!你对不起那些拥戴着你的同仁!”
林至诚被张磊训得脸色暗下去,他却一把紧握我的手,良久,他微微弓下身躯,他说:“对不起。”
然而,张磊明显不领,他依然怒气冲冲,哼了一声,没再说话。
气氛越发剑拔弩张,我捅了林至诚一下,他却用更大力的回握回应我。
正在这时,外面有人狠狠地锤着门,那急促的声音,在昭示着外面的人迫不及待地想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