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一间东稍间和一扇厚重的花梨木雕曲屏,林岫安都能清晰感觉到宋老夫人滔天的怒火。
印象里,宋老夫人都是和蔼带笑的,说话和气慈善,难以想象宋老夫人竟会发这么大的脾气。
这时,宋兴涛的声音响起来:“母亲,这是定国公世子亲口向儿子要的人,况且素姐儿的亲事早就被耽搁,现在也不宜贸然为她择婿。儿子便想,既然定国公世子看中了素姐儿,又发生了……那样的事,素姐儿的名声已经毁了。世子愿意为此事负责,也承诺会好好待她,儿子认为,定国公府是个不错的归宿。”
宋老夫人气得笑出来,“定国公世子?我还以为是定国公跟你要的人呢,那范平还只是个世子,就把你吓成了这样,诚惶诚恐地百依百顺,他日他要是承了爵位,你是不是还要给他立个生祠,把他供起来啊!”
宋兴法眼见宋老夫人完全不给宋兴涛脸面,骂得越来越难听,也算意料之中。
但是,定国公府他更惹不起啊!
他自己只是个举人,却对经商之事甚感兴趣,自认把宋家各门生意经营得井井有条,支撑了整个家族的花销,也算大功臣一个。
身为宋兴涛的心腹,宋兴法知道所有的事,明白结交定国公的重要性。目前一切事态尚不明了,怎么能贸然得罪定国公府呢?
他开口欲劝:“母亲,我问过素姐儿了,她自己也是愿意的……”
“你给我住口!”宋老夫人打断了他,恨恨指着他的手指都在颤抖,“素姐儿愿意?你拿父亲的位置压她,她敢说个不字吗?”
宋兴法撇撇嘴。
“老四,你们几个兄弟当中,嫡出的有几个,庶出的有几个?你自己就是庶出,可你扪心自问,我有因为庶出而亏待过你们吗?哪一个不是辛辛苦苦培养你们考功名?
“现在,素姐儿虽然出身庶支,可她是你宋兴法嫡出的长女!就任你们作践她,拿她去献媚?讨好?”
宋兴法说不出话来了。
宋老夫人蔑然看着宋兴涛和宋兴法,冷哼道:“我明确说了,我不同意。你们就休想动素姐儿一根手指头!定国公世子要是来问,你让他亲自来跟我说!”
宋兴涛皱起了眉。
他现在是宋家族长,宋家一切事务该是他说了算,不过是嫁一个女儿去定国公府,又不是去什么穷酸小户,这点事的决定权都没有?
从净心院出来,宋兴涛倒没有因为受到宋老夫人呵斥而显得不悦,似乎都习惯了。
罢了,只是小事,反正是那范平见色起意,成不了就成不了吧。
他更关心调查了许久都没有头绪的刘明科被杀一案。
宋兴法说,宋家自己派出去悄悄调查的人回来,说查了半天,还是没查出来到底是杀了刘明科。
这就麻烦了。
“都是废物!”宋兴涛骂道,“这点小事都查不到,养他们有什么用?”
宋兴法小心翼翼道:“大哥,此事怕是故意有人掩人耳目,暗中行事。既然我们都查不到,恐怕这事……是上头……”
他指了指天。
宋兴涛明白他的意思,陷入沉思。
难道是皇上指使的?可是杀了刘明科对他有什么好处呢?杀了刘明科,这事便失去了关键人证,想再查可有难度。
宋兴涛觉得,无论怎么想,都不是皇上动的手才对。
难道是太子?皇后?可是若是他们动的手,那天在东宫,太子怎么还会说让他去查明此事呢?
宋兴涛想不明白了。
宋谨翊送走了外客,去净心院接林岫安。
他们现在还要回勤毅堂,但是宋老夫人已经说了,之后他们夫妻俩还是搬到叁房这边擎风堂住。
宋兴涛竟然没有反对,张氏唯唯诺诺,更不可能反对。
林岫安走路摩擦着腿心,还是疼。
宋谨翊内疚,她身上每一寸都嫩得跟嫩豆腐似的,初夜被他不知餍足地折腾一夜,那处都有些红肿破皮,可是早上时间匆忙,都没能替她好好看看。
宋谨翊加快两步,忽地在她面前蹲下身子。
林岫安吓了一跳,问:“做什么?”
宋谨翊回首道:“上来,我背你。”
林岫安左右看了看,回身再看了一眼缀在身后的丫鬟小厮们,再想到回去的路上要是被别人撞见了,多不好呀……红着脸不肯趴上去。
“不用了……不如,不如让他们抬步辇来吧?”
宋谨翊催她:“没事的,快上来。”
林岫安尽管不好意思极了,可更不忍心让他一直这么蹲着,而且从这儿回勤毅堂还有好长一段路,只怕真走回去她就没命了……
于是一咬牙,下定决心般,咬唇趴到了他的背上。
回去的路上,她一直低着眼,不敢看人,故亦不知一路上有多少人看见了他们这样子。
等回到勤毅堂,她盥洗完毕,换了寝衣,由丫鬟扶着一步一步往床边挪,终于坐到床上了。她大大舒了一口气。
宋谨翊拿着一个袖珍锦盒,走过来说要给她上药。
林岫安迟了一拍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要上什么药,遂即红着脸拼了命地拒绝:“不不,不用了!我明天肯定就能好!不用上什么药!多谢世兄好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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