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非常抱歉!终端那头,一个声音很是惊惶。
  是我们低估了那只虫殿下,那只虫非常厉害,非常专业。而且他很熟悉我们的研究。什维利的数据库比根卡和塔玛拉的安全等级高了三级,可是他还是进来了,找到了我们按您指示存放在那个位置的诱饵。
  您的猜测是正确的,殿下。他的目标确实是XM项目。
  若不是我们差一点就可以雌虫的声音渐渐减弱。
  但并没有。菲利特说道。
  和前几次不同,这次他不是一只虫。有其他虫救了他。
  哦。万无一失的计划,难道连这种情况都没考虑到吗?
  不!不是!殿下,我们的安保体系非常严密,这次调用的都是A级实验体。那只虫受了很严重的伤,我确定他那会已经丧失了战斗力。但突然间,不知怎么的,他就那样不见了。殿下,您一定得相信我!
  终端里的声音忽然激动起来:下一次、下一次我一定
  没有下一次。雌虫冷声道:关闭什维利、根卡、塔玛拉还有其他五十二处正在运行的实验室。以及其他所有地区涉及XM项目的小组和相关研究。
  殿下?对方愣住了,可是XM项目刚刚取得突破,目前正在关键期,我们多年辛苦
  利亚,需要我再说一次吗?
  是。终端安静了几十秒后,利亚恭敬答道:我明白了。
  绿灯熄灭。菲利特向后靠上椅背,伸手捂住额头。
  虽然利亚没有再坚持,但菲利特明白这只虫没出口的不甘和失望。等了这么多年,他们的梦想几乎就要实现。这个节骨眼上叫停,不光研发团队无法接受,他自己也很犹豫。
  可越是这种状况,越需要谨慎和耐心。
  近几个月,4864722小行星将非法虫体实验推到了风口浪尖。
  不光帝国和联邦,就连宇宙联盟对此也很关注。而也正是这两个月,他遍布帝国内外的十几个重要实验室都在不同时间遭到入侵。有的只是数据泄露,有的则是重大突发意外,直接导致整个实验室被烧毁。
  很快,菲利特的下属便确认了这些事故的共同点。一个可疑的虫影出现在各地的监控视频里。那只雌虫脸笼罩在兜帽里,只露出几丝黑发。从他的战斗力来看,很明显是一只高等级雌虫。
  A或A+,甚至有可能是S级雌虫。是伊斯米尔?克雷夫?或者是其他相关方?
  菲利特设下了一系列陷阱。对方聪明地避过了绝大部分。但不管那只雌虫如何小心,一旦推测出对方的意图后,他还是踩进了菲利特设下的陷阱。
  这只虫的目标是XM项目。
  四十年前,塞拉雷姆斯带着大量研究成果,从奥古斯塔斯出逃。当他意外死亡后,菲利特通过亲王身份,神不知鬼不觉地备份了他的核心研究。
  塞拉雷姆斯的研究成功验证了用药物干预雄虫精神力发展的可能。而菲利特要做的,就是在他基础上更进一步,以虫工培育的方式,体外繁殖具有精神力的雄虫虫崽。
  这个项目被命名为XM。经过四十年来大量科学家的不间断的研究,现在已非常接近成功。
  菲利特需要的仅仅是时间。不断测试、反复验证的时间。而XM项目最终完成时的那一天,不光会颠覆帝国现有的社会结构,而且一定会改变宇宙各国的目前的形势。
  在那之前,他要做好各种准备。
  他不允许任何意外打断他的计划。
  菲利特的目光穿透黑暗,凝视着桌上的终端。许久,他调出输入面板,按下一串数字
  帝国历2310年6月26日,司法委员会举行了劳埃德克雷夫弹劾案第五场听证会。
  这是第一场公开听证会。全帝国民众通过星网直播,观看了一场持续数小时关于劳埃德克雷夫是否谋杀夏恩洛奥斯特的激烈辩论。
  听证会中,洛奥斯特家族发言虫指控克雷夫在小熊星系的意外之后,通过非法手段强迫了刚刚失去亲人的小公爵。之后,这只军雌通过骗取来的授权,切断了小公爵和他叔叔伯父们联系,并利用精神暗示等手段,得到了家族军团长和雌君之位。
  同时,有音频证据表明,洛特宁战机的延误是克雷夫的有意为之。苏里尔星域战情的反复,则受他和联邦秘密谈判的影响。夏恩洛奥斯特之所以遭受杀身之祸,是因为这只雄虫发现了克雷夫的阴谋,而被杀虫灭口。
  克雷夫在军舰上攻击小公爵的视频播放完后,全场陷入一片静寂。
  菲利特在旁边小房间观看了全程。之后,他在前往帝王寝宫的途中,收到了休雷诺德逃走的消息。
  守卫发现那只雌虫消失时,已经是事发两个小时后。所有的安全警报都没有触发。没有外部入侵的迹象。
  菲利特下令将搜查重点放到实验基地内部而非外面。
  和伊斯米尔一起享用的晚餐吃到一半时,下属汇报,果然在实验室内部发现了那只雌虫的身影。
  晚餐结束后,雌虫逃出追踪范围。
  说有多意外,倒也没有。休雷诺德退役前,菲利特指挥过几场对方所在特种军团参战的战役。他对那只雌虫印象深刻。
  因而他被送到实验室后,菲利特第一时间下令提取了雌虫和其生殖腔内受孕胚胎的基因样本。
  哇哦,弄丢了重要人质,这可怎么办啊~~~
  悬浮车内,前后座椅的挡板突然落下。驾驶位上的虫摘下帽子,扭身转头,双手抱着座椅,凑上来问道。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菲利特阴沉着脸问道,泽维尔。
  这么久不见,还是如此凶恶。装扮成亲王司机的正是消失许久的泽维尔。他眯眼笑道:不过没关系,我已经习惯了。
  雄虫跨过格挡,身子灵巧地在车内滕挪,几乎一眨眼便坐到了雌虫身边:需要帮忙吗?养伤这段无聊时期,我可想了很多好主意。
  帝国历2310年7月15日。
  陛下那边没有异常。菲利特翻着桌上的文件,头也不抬地对走进来的雄虫说道。
  泽维尔拉开椅子坐下,手指在桌上晃动敲击:所以,雷诺德出逃后没有去找他亲爱的雄虫?他嗤笑一声,似乎听到了什么笑话。
  那只雌虫并不蠢笨。比起自投罗网回到皇宫,暂时躲起来才是明智选择。
  啊哈。泽维尔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感叹,眯眼瞅了下认真办公的黑发雌虫,有时感情会让虫变得盲目,殿下。
  你在指什么?
  你。泽维尔顿了顿,嘴角上勾,目光直射向面前的菲利特。在换来对方的冰冷瞥视后,才不紧不慢地接道:哦,还有休雷诺德,你,我,以及其他所有虫。
  殿下,我们要想赢得这场游戏,让事情按照我们想要的走势发展,就必须冷酷到底。
  菲利特没有回应。光屏泄出的绿光中,写满数据和公式的纸页被雌虫翻动。
  那只虫蛋怎么样了?泽维尔用手指翻转着桌上的钢笔,还没有破壳吗?老实说,这时间也太久了吧。真的不需要再检查检查吗?
  三分钟后,菲利特挂掉电话。
  我会亲自去核实。雌虫看向泽维尔,站起身来,感谢提醒。
  菲利特离开了书房。泽维尔坐在原地,盯着他远去的背影笑得柔和又甜美:不客气哦。
  同一时间,瓦格纳金走出高速电梯,通过层层身份验证后,来到了触目所及一片雪白的33层监狱。
  皮鞋踩踏的地面是透明的。底下的囚室在密集的灯光照射下一览无余。一只雌虫正在那里做着单指俯卧撑。
  宽松的囚服被他在腰间打了个结,露出紧实的腹部。一些汗水从他身上落下,在垫子上低下一滩滩水痕。
  瓦格纳金站在那里,等待着劳埃德克雷夫。
  那次诡异的精神力暴动后,这只雌虫忽然恢复了精神头。他不再躺着一动不动毫无求生意志,反而像换了只虫一样,积极用餐,配合检查和治疗,甚至每天还规律地做一些基础体术训练。
  他不知道到底是什么让克雷夫改变了主意,但这是瓦格纳金欢迎的变化。在见识过这只雌虫惊人的忍耐力和意志力后,被动求死是金认为最不适合这位患者的死法。
  十分钟后,克雷夫站了起来。他扯着衣服下摆擦着脸颊的汗,盘踞在腹部正面的撕裂伤痕十分清晰。
  生产过的雌虫腹部多多少少都会有类似疤痕。但没有一个会如此丑陋。
  产下虫崽对雌虫来说,是一件值得骄傲和四处夸耀的事;而腹部的伤疤,则因为会败坏雄虫兴致,需要被控制甚至消灭。剖宫后的缝合技术是雌虫们选择产科医生的首要因素。产后一个月,自愈能力强的雌虫的这道疤差不多会基本消失。
  接手虫蛋时,瓦格纳金便得到了他该知道的所有信息。他想不到科技发展到今天,竟然还会有虫自己剖腹取蛋。他更想不到,在力量被大幅削弱的状态下,雌虫竟然还能存活下来,且恢复得如此快速。
  可这只虫是劳埃德克雷夫。于是,一切就有了解释。
  金医生。通讯接通,雌虫低沉的声音响起,伊登还好吗?
  不用担心。瓦格纳金说道,各项数据都很稳定。只是破壳日期一再推后,让某位殿下有些着急。他稍后会过来察看情况。
  劳埃德朝瓦格纳金看过来,两虫视线相交,又很快分开。
  也许你该建议他,将伊登还给我。雌虫声音很平静,虫崽破壳需要感应到家人在身边。他再怎么关心,对伊登来说也只是无关紧要的陌生虫,对事情进展毫无作用。
  我会转达。金点点头,关闭通讯。
  他离开囚室,回到了虫蛋所在的实验室。淡蓝色的灯光从头顶照下,让这个幽闭的空间显得格外安静。
  银金相交的虫蛋漂浮在清洗池中。白色水花在边缘泛起,冲刷着虫蛋缀着纹路的蛋壳。
  淡淡的精神力从里面传出,回应着瓦格纳金的呼唤。
  他将虫蛋捧起,用软布擦干,接上旁边的仪器。显示屏上即刻出现一些数据。
  角落的监控拍摄着房间。画面里,瓦格纳金面无表情地例行记录下这些数字。这个情景几乎是过去一个多月的复刻品。没有虫能看出其中的区别。
  除了瓦格纳金自己。
  他写完最后一个数字,习惯性地和前面对比。不管再看几次,他都忍不住心里的惊叹。
  若非他本身拥有常人难达的医疗经验,若非他本身恰好是只雄虫,若非他记忆力特别好,他到现在可能都不会发现眼前这只虫蛋是假的。
  克雷夫精神力暴动的第二天,他如常走进这里,对虫蛋做日常监测。然后他注意到了那个细微的区别。他继续观察了四天,最终确定了那不是偶然。
  他在平板上写下说明,正准备上传时,突然眼前一黑。等他再睁眼,眼前的场景彻底变了。
  他不在实验室。触目可及的全是白。没有墙壁也没有天花板。只有两张对面摆放的椅子,以及放置着热茶和曲奇饼干的小圆几。
  瓦格纳金?一个声音在他身后响起,果然和照片一样,是个大美人。
  金转身,看到一个少年不,一个青年正朝他走来。
  这只雄虫很瘦,因而显得很高。他穿着小皮靴和裹腿黑色牛仔裤,上半身是一件有些宽大的白T恤和小马甲。留到耳垂的金色短发十分蓬松,刘海有点长了,遮住了他的眉毛。嵌在眼窝里的蓝眸深邃又透亮,此刻盛着盈盈笑意专注地看着他。
  劳埃德和伊登多亏你的照顾,十分感谢。
  青年伸出手,停在他的面前:啊,忘了自我介绍,我是劳埃德的雄主,伊登的雄父
  夏恩洛奥斯特。金看向他,你未经允许侵入我的精神图景,按帝国律法,最轻240小时社区服务,最重6个月有期徒刑。
  呃你是医生,不是律师吧?夏恩抓了抓头发,显出几分苦恼来,我刚刚才夸了你好看,不要用这种小事破坏我们的感情。
  金挑起眉毛,眯眼看着眼前的雄虫:我很忙,没有空和你浪费时间,公爵阁下。
  实际上我也很忙。眼看对方满脸不相信,夏恩赶紧补上一句,真的。如果不是你离奇失踪、下落不明的话,我也想发个邀请函,提前约定时间,并派虫接你过来当面聊聊。
  但夏恩摊了摊手表示无奈,然后拉开椅子坐下,你懂得的。
  这倒是合情合理的解释。这一个多月来,瓦格纳金除了监狱和那间类似监狱的公寓,没有去过任何地方,也没有和任何虫有过联系。他被隔绝在正常世界之外,如果要找他,好像真没其他办法了。
  聊什么?金在另一张椅子上坐下。
  伊登。
  啊就是你面前的那颗虫蛋。唔,不对不对,严格来说,你面前的不是伊登,而是我创造出的作品。
  还不赖,但并不完美。
  你已经发现瑕疵了,不是吗?
  金神经一跳,目光如刀,直直射向眼前的青年。
  我们来聊聊补救方法吧。
  夏恩洛奥斯特弯起眉眼,笑得格外天真且无辜。
  *
  作者有话要说:
  夏恩没死,当然泽维尔也没死
  大反派不会这么容易退场的(捂脸
  走走剧情。
  第190章 阿加雷斯的愤怒 你在引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