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狼承认娘娘有将在下置之死地之能,可依现在您的状况,难道就不怕与天狼作伴黄泉么?”
才看出自己的意图么?许是以为自己惜命,这才让本能的反应慢了,架起出手的招式,迎着对面满脸阴沉与警惕的天狼,“幽幽深林,惟有飞舞莹虫在侧,凤宁可不指望他们相救,若此时真要死人,你下得黄泉,却不配让凤宁作陪。”
事已至此,仍这般狂妄与自信,宇硕帝后的风采着实他人无可比拟,照现下的情形看来,她内伤未愈,无边深林又不会有人出现,她应是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想要赌上一赌自己的运气,“娘娘何苦大言不惭,您在气息不畅的情况下中了在下一掌,内伤绝不会轻易好返,此时硬拼,不是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吗?天狼倒是不介意与你纠缠一番,因为不论如何,斗到最后,可是你体力耗尽,身残就擒。”
冷冷的勾唇,透露的寒意让四周的月光兀自凭添几分冰凉,眸光淡淡扫过天狼,顾不得令人作呕的血气堵在咽喉,带着坚定与不甘示弱的声色言道:“回苍泽是断然不能,故尔,在凤宁倒下之前,一定会将你杀死,这其中不止你纠缠犯我一条,还有你触碰到了不该触碰的禁地。”
挥剑而去,夜空下划过阵阵盈盈剑花的光亮,剑气横扫,划破了萤火日凝聚在一堆的光芒,许是她侥幸,绫袖处被他刺破,剑棱上沾染了浅浅的鲜血,她的速度开始慢了,这正是他完成任务的机会。
凤宁觉得莹石那里聚集的萤火虫散发的亮度,愈发的恍眼,天狼招招紧逼,剑剑携满杀气,她回避与躲闪的迅速不得不提高运律,导致体内休养好的几分内息又恢复伤患如初,双眸的视线已开始模糊,方才砍过的剑花,彰显了他接下来的用意,生死就在此刻一举,身体真气些吧,痛苦虽不难熬,却也不愿走得如此狼狈,
天狼是狡猾的,他深知纳兰凤宁的洞察力何等敏锐,且上过一回当,断然不会轻易露出破绽让自己抓到机会,此时对面喘息略带咳嗽的女子,已是做好最后一袭的准备,步移微移,眉头深锁,在脚轻碰撞一硬物时,唇角立时勾起一抹阴毒的笑。
凤宁崩紧了自身的每条神经,因着有过面对他沉寂时阴险的经验,此刻确是不敢放松大意,四周的压抑感越来越浓冽,汹涌如涛的气势感染着两人的每一寸呼吸,徒然一见天狼掀起一抹不善的伪笑。
天狼找准了位置,他只需一提脚,一切都会结束了,想到此处,亦不在犹豫,随即踢上脚边的那块石头,用剑身狠狠的敲打过去,只要纳兰凤宁动手挡下,他便有空隙趁其反应的瞬间一举殒命。
无言的盯着空中径直飞来之物,凤宁赫然明白天狼的诡计,动则死,不动亦亡,脑海里徒然一片空白,绫乱的思绪蓦然让她停止了所有的举止,眼睁睁的看着那飞来之物愈来愈近——。
计划就要得逞,天狼的眉梢上挂满了狡奸的笑意,然而,就在目睹那携满自身五层内力的石块临近纳兰凤宁鼻尖的刹那,凭空出现一股强势得可怕的力道将石块打落,胸口猛然拥堵难耐,窒息压抑不得不令他瞠目结舌的感叹失败在不知不觉中来临。
凤宁心中一咯噔,所有的警惕都在霎时之间轰然塌溃,腿脚已无力支撑这样的自己,不禁欲斜倒下去,腰间徒然环上的一只暧手,是思念千万遍的气息,让她再也不用拿骄傲与坚强来伪装自己,泪水毫无顾忌的绝堤,层出不穷的涌落,泪湿了某人的衫巾,听着颤抖的语声,心疼的呼喊自己的名字,“宁儿,宁儿——。”
滑落在自己怀中的女子,他何曾不记挂于心,然而那满襟的刺目红色,让他顿时心如刀绞般难过,似揪似扯之感,犹如窒息,他的宁儿,怎能受到这样的折磨与苦难,而这些都是自己带给她的,“宁儿,告诉我该怎么办,宁儿,宁儿——。”
一声深深深情的呼唤,让凤宁忘却了一切的疼痛,只想静静的靠在这个坚实想要的胸膛,就若永远的沉睡下去,亦无怨无悔,泪眸微睁,吃力的抬手抚着那如初妖冶邪魅的俊颜,他为自己眉宇深锁,他为自己愁容满面,想抚平他皱紧的英眉,无耐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颤抖着纤指抚到他的下颌,浅显的触碰却让她的身心一片温暖,“麒,真的是你吗?如果这仍是宁儿夜间做的梦,那你就抱紧宁儿,让宁儿继续沉睡下去。”
天知道他有多么的自责,当初那个于任何事物都不屑一顾的女子,他错了,是自己的任性将她留在身边,如果不是自己,她何曾会受到这样的伤害,如果一切可以重来,当初悬崖半空救下她的性命后,他只愿将她的纤华身姿牢牢记住,而不是将她的人牢牢绑住。
“我的傻宁儿,这不是浮光掠影,难道你不希望真实的我在你身边吗?”
才合上的眼帘,又缓缓睁开,带着哭腔低声浅言:“唔——,宁儿只是不愿这狼狈的模样让你看到而已,且梦太易碎,宁儿害怕。”
“狼狈如何?不狼狈又如何?只要是宁儿的,我什么都要。”
终是泣哭成音,携着满心的颤抖,紧紧的贴着他的胸膛,感受着久违传递而来的温暖。
小心冀冀的搂着宁儿的身子,唳血的眸光微微偏移,地魔教三使之一,一个自识清高之人——天狼,在他两次从自己手中消失之后,终是见到了他的真正面目,宁儿此时的景况多半是拜他所赐,伤着凤宁一毫,便给足了他将他碎尸万段的理由。
早从萤火虫凝聚在莹石上空四散的光芒,认出了来者的身份,惧于他与生俱来的凌厉,慑于他强势的气魄,脸上虽无多大反应,然内心潜藏的不安却已是涌出水面,特别是那双苍目投来的眸光,冷冽的气场赫然让自己找不到任何方向,掩饰不住惧意,拱起的手有了一丝颤动,“既是宇硕陛下来接帝后娘娘,天狼自然该回禀我主说娘娘已不需苍泽的照顾,在下该告辞了。”
音刚落,眸色相凝的同时摇身欲走,然而却在腿脚腾空的瞬间,一股力道迫使他重重的砸在潺潺流动的溪水之中,溅起的水花四射,惊得许多萤火虫无言的抗议乱舞。
‘咳咳——。’伏中他怀中的女子轻轻咳嗽,在他的心上又抹上些许慌乱,“宁儿,你没事吧。”
抓着他胸前衣襟的手添了几分力道,斜过眸光,朦胧的看着不远处恍然不定的身影,唇角徒然掀起一抹淡淡的笑意,然那抹笑,别透露着别的残忍与狠唳,说着:“麒,他一直想见一下禁忌城城主的威力,可不能让他失望呀。”
功败垂成,天狼却不是会就此认命,他的一切都是拼出来的,此番为了活命,亦不能例外,再看到宇硕帝抬手之时,立即捡起手侧斜靠在石头上的软剑,起身后迅速的扑了过去,“啊——。”
不想让他肮脏的血染了宁儿的衣裙,吸来一片草叶,在他七步开外的地方巧劲投射而去。
凤宁只听得‘嗖——’一声,天狼拖长的语音便夜色下嘎然而止,随即又闻得一阵巨响,那声音仿佛什么破裂掉了,想斜眸去看看,却被紫御麒挡住了眼睛,他看着四散的那堆不该再叫做人的物体,眸色沉下,“宁儿别看,会浊了眼睛。”这么死,亦不能解他伤害宁儿之罪。
令人作呕的腥锈之气,饱和了所有空气中分散的因子,飞舞的萤火虫不断的在周围沉浮,溪水里倒映的闪亮,婉如一盏盏小小的灯笼。
“麒,宁儿困了。”
低沉的语声从喉中涌出,让人不安的音色荡漾在耳际周围,他知道彼此的分离,会让宁儿掀起所有的防备抵御意外,也只有自己在身边,才会安稳而眠,可现在的宁儿,却是不能让她睡去,将她横抱于怀,亲吻着她的额眉,“求你了宁儿,别睡。”
好久违的安心,她想听话来着,可是模糊的视线,愈来愈迷茫的神智,一点儿一点儿的吞嗜着她的坚持,此时的自己,想给他一抹淡淡的笑,都是有心无力之事,“宁儿也求你了,麒,让我——。”
“宁儿——。”大声的呼喊满载焦急与不安,合指在心脉处点下几处穴位,又挥袖吸来萤火虫围绕的莹石,紧紧的搂着怀中之人,闪进深林,身影淹没在枝丛剪碎的淡淡月光之中。
感觉很舒适,体内的暖流温和适宜的徜徉,迷迷朦朦之中,感觉到一阵炙热的视线停落在自己身上。
空气不在血腥,还透着淡淡的草气与花香,时尔传入耳迹的雀鸣,亦变得特别的清脆与嘹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