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岭……”宁清漓喃喃道。
“燃灯。”顾岭把宁清漓抱进怀里,“没事了,没事了。”
他拍着她的背,轻轻安抚着,“只是一个噩梦而已,现在梦醒了,我们已经好了。”
宁清漓迷茫地看着他,她的脑海中一片混乱,身体冰冷至极,可是顾岭说的话,却叫她莫名觉得心安。
“嗯,一个梦而已。”
顾岭扶着她起床,宁清漓打开小屋的大门,只见门外流水潺潺,一株凤凰藤就长在院子里,郁郁葱葱,隐约流淌着火系的灵熄。
“这里是……我的空间……”宁清漓看了许久,才回过神来,喃喃道。
“对啊,你发现了。”顾岭笑道,“我们成婚圆房,我自然便能进入你的空间了。”
这似乎一点问题都没有,宁清漓回过神来,回眸看向顾岭:“所以,我是你的……道侣……”
顾岭笑着点头,他把宁清漓揽进怀里:“燃灯,从此以后,我们便会永远永远在一起了。”
宁清漓觉得奇怪,可不知为何,她无论怎样也无法挣脱顾岭的怀抱,只好靠在他身上,慢慢闭上眼睛。
此时,她的脑海中闪过一个人的身影。
“可是顾岭,师父怎么办?”
顾岭的神色带着些微古怪:“师父生气了,你莫要担心,等他气消了我们再回去看他。”
宁清漓安心地点点头:“好,都听你的。”
此后数日,宁清漓似乎就和顾岭生活在这个小院子里。
后院种了瓜果蔬菜,更有仙草仙露,不愁吃喝。
顾岭哪里也不去,只是呆在小屋里,照顾宁清漓起居。
他管宁清漓叫“燃灯”,宁清漓觉得古怪,可无论如何也想不起自己到底叫什么名字。
顾岭看她这般,终于忍不住告诉她:“你之前受了极重的伤,如今尚未痊愈,自然会觉得稀里糊涂的,等日后慢慢恢复,便什么也都记得起来了。”
宁清漓好奇问道:“我之前是怎么受伤的?”
“是被师父打伤的。”顾岭不无遗憾地叹息道,“师父修炼邪功,眼看就要走火入魔,燃灯我们需要好好修炼,否则若叫师父找到我们,只怕你我性命不保。”
师父是个坏人。
宁清漓在心里想。
“好,我们好好修炼。”她喃喃道。
楼三丫收了烤鸡,站在幻境的外围,小心翼翼地看着里面的楼焱,“他怎么还不醒?”
她抱怨道,乔琛雪蹙眉,说道:“只怕是被顾岭困在幻境里了。”
“我们还能帮他吗?”楼三丫问。
乔琛雪摇了摇头:“太难了。能困住魔尊楼焱的阵法,绝不是我们能随随便便解开的。”
楼焱又梦见当年的凤溪山了,三万人众的修者,一起攻上山来,他们大喊着替天行道,却无人说得清,替的是哪个天,修的是哪门的道。
他们攻击,法术漫天飞舞,刀剑风霜,齐齐往楼焱身上招呼。
他撑着一把巨阙,强忍着,却最终还是出了手。
“既要与本座为敌,你们便都去死吧!”楼焱狂吼一声,巨阙剑出鞘,当先两个人,狠狠接住了他的剑招。
楼三丫的烤鸡和焚天撞在一起,发出一声剧烈的声响。宝剑的力道太强,震得她手臂发麻。
而她面前,楼焱猩红着眼睛,手中的焚天,仿佛要将整个大海都跟着煮沸了一番。
“乔琛雪,快来帮忙,楼二狗发疯了!”楼三丫大喊,乔琛雪手中符纸飞出,贴在楼焱的脑门上,下一刻,符纸着了火,很快便成了灰烬。
乔琛雪面色微沉,九条尾巴在空中飞舞,他吼道:“魔尊被顾岭的梦魇魇住了,眼下定然是把你当做敌人了!你要试着,将他从幻境中引导出来!”
他这般说着,楼三丫却已经被烧的鬼哭狼嚎,她过去被楼焱□□过好几回,却没有一次比这个更惨的。
“楼二狗!你发什么疯!太烫了!快停手!”楼三丫大吼道。
然而楼焱面前一片血色。
他看到有人冲上来,剑马上要刺入自己的胸口。
焚天剑将剑刃劈成两半,而后是持剑人的胸膛。
楼三丫的烤鸡被楼焱一把劈开,她猝不及防,差点摔了个狗啃食。
“真他妈疯了!”楼三丫国骂都跟着出来了,她急退两步,避其锋芒。
楼焱的剑术已臻化境,楼三丫全然不是他的对手,被打的节节后退,仅靠着一点本能,躲避楼焱的剑锋。
然而这到底不是长久之计,只不过片刻,楼焱的剑已是避无可避地劈砍下来。
她惊呼一声,下一刻,却是乔琛雪挡在了她面前。
天地之间,一抹白影,几乎充斥着楼三丫眼前全部的视线。
鲜血自乔琛雪的胸前扬起,那么高,甚至还有几滴,洒在楼三丫的脸上。
乔琛雪正对着他,硬生生受了焚天一击,下一刻,他抱着楼三丫躲开第二轮的攻击。
只是刹那,红色的鲜血便浸透了乔琛雪的白衣。
乔琛雪将楼三丫放在一旁,自腰间拿出一把短匕,和楼焱战在一处。
他面色惨白,鲜血一滴滴落在沙滩上,可却强撑着身子,不肯有一丝一毫的怠惰。
“我若倒下,你便走!”楼焱的剑法太过于凌厉,乔琛雪支撑不住,他的匕首溅起阵阵火花,满口的鲜血自嘴角流下。
楼三丫坐在地上,呆了许久才回过神来。
“乔琛雪!”楼三丫站起来,眼里有了一丝眼泪,“我们一起!”
而与此同时,宁清漓慢慢睁开眼睛。
顾岭仍然在旁边看着她,见她醒了,还用铜盆打了水,让她洗脸。
宁清漓盯着铜盆中自己的倒影,那是个全然陌生的模样,美丽且柔弱,有一双澄澈的大眼睛,她静静看着铜镜中的自己,突然间有了一种古怪的感觉。
她好像不是燃灯。
“我好像不是燃灯。”宁清漓茫然地抬眸看向顾岭,“你是不是……搞错了……”
顾岭的笑容渐渐僵硬,他大约完全没想到,宁清漓潜意识,还在挣扎。
“你就是宋燃灯。”他耐着性子说道,“我早就说了你几年前生了一场大病,险些重伤不治,是以才记忆混乱,这都是正常现象,现如今你醒了,只要慢慢喝药,慢慢调理总归会好的。”
宁清漓觉得顾岭说的有道理,许久才慢慢点头:“那我该喝什么药吗?”
顾岭伸手略过她的发丝:“无妨,你现在已不用吃太多药了。”
宁清漓点点头,许久才道:“我想出去走走,可以吗?”
顾岭不肯:“以后等你身子好了,自然就能出去。”
此后每日,宁清漓都会坐在院子里,羡慕地看着大门,她想出去,可顾岭说什么也不肯她出门。
两个人如此僵硬着,直到宁清漓开始绝食,顾岭妥协了。
“好吧,只能出去小会儿。”顾岭无奈道。
宁清漓露出一个笑容来,她上前报了报顾岭,小声道:“燃灯最喜欢顾岭了。”
这句话让顾岭浑身一怔,而后温柔笑了起来。
“我也最爱燃灯。”
宁清漓打开院门,却见外面尸横遍地,一片焦土,热浪不断扑面而来,四周的山火似乎还没停。
“这是怎么了?”宁清漓愣愣问道。
顾岭叹了口气:“还不是楼焱干的,他喜欢你,不肯放弃,我们便从师门逃出来,没想到辗转反侧这么多地方,仍然难以逃脱他的魔爪。”
宁清漓有些不敢置信。
她想不起楼焱的样子,但却本能地觉得那是个温柔的人,性子别扭却也极心软,对人对事,都是温和而宁静的。
“楼焱是谁?”宁清漓疑惑的问。
顾岭盯着她:“你想不起来便算了,忘掉是最好的。”
宁清漓看着顾岭,小声道:“顾岭,讲讲我们的故事吧。”
这是“燃灯”第一次对他们之间的故事感兴趣,顾岭的眼睛微微一亮。
他笑道:“好,你不记得没关系,我将给你听。”
顾岭和宋燃灯是在乱坟岗认识的。
他们都在孤儿,父母病故无银钱安葬,两个孩子便拖着草席,花了三天三夜,才把爹娘安葬。
此后,二人蜷缩在乱葬岗下,木然地看着天空。
那一年,中原闹着瘟疫,十室九空,宋燃灯和顾岭住的村子,人几乎全死光了。
只有他们两个孩子,却似乎什么事也没有。
后来,他们饿了,便去寻吃的,家家户户的撞进去,总能遇到几个米缸没有空,又或者锅台上还热着饭的。
瘟疫夺走了这些人的生命。
顾岭和宋燃灯却恰好能吃到食物。
后来,食物也吃光了。
顾岭把最后一块饼让给了宋燃灯,宋燃灯张口要吃,却突然听到一声声□□。
那是这家农户的主人,却因为瘟疫病的快死了。
他哀嚎着“我不要当饿死鬼,谁来给我口饭吃……”
宋燃灯犹豫了片刻,要把饼送给病人吃,却没想到,她刚起身,就被顾岭拍了一下手。
饼落在地上,顾岭捡起来冷冷道:“你若不想吃,也不要浪费。”
说着,他把饼吃完了。
而后又过了十几日,二人遇到了楼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