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异能”为网,主观意识上催眠自己,为自己构造了半真半假的记忆,让她误以为自己穿进了一本曾经看过,与她没有太多牵扯、纠葛的末世文中。
首先,她要确保自己能够顺利地活下来。
只有活人才有资格谈一切。
她不愿意再做所谓“男频末世文”中随意被笔者写着死去的“漂亮妹子”,潦草地断定了她的一生。
方央央在那时候想的是,她的人生,绝不止于此。
所以,丢掉记忆,塑造虚假。
她成功做到了,并顺利地活到现在。
这种逻辑、理性的思维,在“精神状态不佳”“恐慌发作”的时候依旧影响着方央央本人,最大限度保证着自身的存活。这样的理性有点冷淡,甚至可以说是不近人情,堪称以利为先、唯利是图,不像是带着明媚笑脸、温柔目光的年轻女孩应该有的考量。
方央央平静地想:她太擅长操纵他人。
不管是“利用长相”“利用柔情”来夺得他人喜爱,由此赢得怜悯关爱,还是“利用异能”有意无意中诱引他人潜意识地喜欢上她。
她完美出色地达成了最初的预设目标,成功优秀地在末世中生存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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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信息都饱满、充实地涌入大脑。
那些曾经让她痛苦,无法承受的记忆,留下的印迹不再深刻,如云雾般,轻柔松散。
那些记忆早已不让方央央感到恐慌。
处理过往的记忆,更像是以上帝视角轻松惬意地浏览,负面情绪最高点的片段闪过大脑,不会对她的身心健康产生任何坏的影响。
安定而舒适的环境,父母的健在,确信自己已顺利活下来的妥当之感,造就了此刻的她。
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方央央浏览着眼下这份异能检测报告,看完以后,平静而淡定地拨出一通电话。
乔舫芝接通了。
晚上八点多,女儿的这一通电话显然让她有点惊讶,“怎么了?”
方央央想到了她与方裴对她说的“谎言”,父母的心思昭然若现,她明白他们是为刺激她的记忆而那样说。后来他们不再提,想必是已经看到了她为他们留下的信息。
乔舫芝没有立刻等到她的回答。
她的心不断沉落,身体本能近乎要破门而出,冲往女儿所住的居住点。
“那个光盘你们看过了吗?”
哦。
只是这一句话,让乔舫芝瞬间泪盈于眶,她声线湿润,轻柔地回答她:“……看过了,宝贝。”
年轻女孩的声音没有录像视频中那样令人心碎的情绪袒露,她的语气依旧明朗,云淡风轻、从容自若。她让乔舫芝开了扬声器,然后,在父母一同静悄悄倾听之时,笑眯眯地说:“那就找个空,我们一块把它烧了吧。”
方央央相信父母能够妥善收好,绝不轻易丢失这份信息存档,不过,为了避免发生什么意料之外的情况,她还是决定将这个光盘销毁。
方裴已是年近五十的中年人,却还是在这一刻失了分寸,沙哑嗓音:“央央?你……”
“想起来了。”
方央央的声音柔软而温存,她不会轻易将“世界是一本书”的秘密告诉父母。
有些真相,她一个人承受就好。
世界的虚幻,世界的真实。
她在短短瞬间,脑中掠过了很多的念头,最后,沉凝在喉中,缓缓吐出的笑语,“让你们担心了。”
“……”
“……”
是一段好安静的沉默,乔舫芝头一回难忍情绪,哽咽着应声:“你从来都是最乖的宝贝。”
方央央挂断电话后,才发觉自己的眼角也有点湿漉漉,她背靠着椅,用纸巾擦掉潮湿。
手机嗡地一声,传来了一则消息。
她在朦胧视野中,打开消息。
是窦清发来的一段短视频。
戴着薄薄金丝框眼镜的青年穿着白大褂,笨拙地对着镜头挥手,帮忙拍摄的人忙提醒他快点干正事。
然后,她就看到,窦清在镜头下,抬手摸了摸鼻尖,有点羞赧地笑说:“央央,今天我在肯市认识了一位特别优秀的雕塑大师。”
拍摄者闷笑出声。
方央央的注意力全数落在了窦清接下来要说、要做的事上。
长相清俊,身姿挺拔的科研人员,外差去往他市进行技术互通,却在这一刻,像个童心未泯的小孩子,伸出掌心,顽皮而迷人地咧着嘴笑起来。
“他教我做了冰雕,我学了一点点——”
拍摄者拆台道:“你这叫学了一点点吗?哥!你天赋点就在雕塑上吧!”
窦清轻轻咳嗽一声,他伸出掌心,像是变魔术一样,转瞬之间,冰蓝的、澄澈的,像是天上飞雪般晶莹夺目的冰,以精美绝伦、巧夺天工的方式,缓缓展示在镜头面前。
展示在方央央的面前。
一只冰蓝色的,体态矫健,龙爪雄健,如壁画般上活灵活现的东方龙。
“喜欢吗?”他有点忐忑,又有点紧张地看着镜头,等待着她的回答。
方央央的目光落在了“冰蓝小龙”的身上。
然后,她清脆而快乐地笑了起来。
“笨蛋。”
她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