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祝教授十分好奇。她一直想象不来自己这个学生童年时的样子。
对呀,我就问她为什么。她一本正经地说再过十年,这些钱会变成您孙子地压岁钱,再还给您的!
祝教授被逗得哈哈大笑,一旁的风间作为日本人显然没搞懂好笑在哪,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她。
原来您见过她。祝教授终于收住了笑。
何止见过,后来我还一直偷偷关注着她。她果然很聪明,好像后来去打化学竞赛还拿了奖。当时被保送的清华。
被保送的清华?祝教授十分意外。那为什么莫不语最终会来交大呢?
她后来又放弃了保送,非要参加高考。很奇怪吧,这孩子?别人都想方设法逃避高考,可她倒好,非要千军万马过独木桥。
确实奇怪。
高考她考得不是很好,离清北线差了两分,就去了你们学校。她本来报的是计算机专业,但后来也不知怎的,又转到了考古。
祝教授笑着说:对,我们院。
巧了!不管怎么说啊,这孩子奇特得很,很有自己的一套,谁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这件事也是同理,在她知道这一切后作出什么样的选择,全看她自己怎么想。
而且,我不认为巫文哲他们的威胁对莫不语有用。她自己也可以拿死相逼。毕竟人死了,声谱鬼就真的失传了。
听巫洁这么一说,祝教授突然明白了。
真正握着两个世界命运的,其实是莫不语。
我明白了
药欣兰也知道这件事,但我让她不要过多干涉莫不语的选择。
为什么?是因为我们自己都没有答案吗?祝教授握着手机的手突然开始颤抖。
电话那头的巫洁也叹了一口气。
确实,我们谁也不知道想要的未来是什么。没到最后的选择时,我们以为我们清楚了自己的立场;但真到了这个地步,我们却都在摇摆,真真的「近乡情怯」。
祝教授迷茫地看向风间,却发现风间也是一脸迷茫。
巫洁继续说:所以,某种程度上来说,我们把选择交给莫不语,其实是为了逃避选择。
祝教授觉得无比讽刺。不管两个世界的人怎么挣扎,世界的命运终归都掌握在命中注定之人手上。
一种奇特的感觉从她的心底,如空洞又凶猛的洪水般涌出。
如果两个世界的人的行动终不敌莫不语的意志的话,会不会世界运行的轨迹,也终不会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清漪?你在听吗?巫洁提高了音量。
祝教授这才发现自己走神了,赶紧回答:在。那我稍后给莫不语打个电话。
你放心吧巫洁慈爱地说,我亲自跟她说就好。
那,麻烦您了。
别这么见外,我一直都把你当女儿看的。
祝教授不好意思地看看风间,只见风间在无声地咯咯笑着。
再见,如果可能的话,后天见。
在挂电话的时候,祝教授能明显地感觉出,巫洁的声音染上了一丝释然。
因为,矛盾已经转移。
所有人都不用再承担这沉重的责任。
即使,这对莫不语极度不公平。
莫不语挂了电话,发觉自己的手凉得像个冰雕。
无论你做什么选择,我都会支持你。毕竟,是这个世界把选择权交给了你。
巫洁的话仍在她脑海里回荡。
可为什么是自己?自己何德何能?
她不明白。
一旁坐在沙发上的巫盛柔注视着她,没有说话。
我莫不语有些迷茫地看向她。
不如掷硬币吧。巫盛柔异常平静。
这么重要的事情
巫盛柔摇了摇头:反正你终归是个罪人。还不如随机一点,公平。
莫不语知道她,说得是对的。
巫盛柔眨着充满柔情的水杏眼,其中看不到任何悲伤。
她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平静的?莫不语看着她的脸。或许傍晚美丽的霞光让人充满希望吧。
就算世界永远分裂,我也不会和药不语结婚。其实想想,往返于两个世界间比坐飞机还便捷。巫盛柔轻松地说。
那药不语怎么办呢?
我把他介绍给巫盛刚啊。既然我们能互相爱上,按照这个世界的逻辑,他们也能互相爱上。
哈?逐渐离谱。
天下大同,世界和平。巫盛柔像说书一样轻松调侃着。
莫不语被她逗笑了,所有的烦恼与疲惫一扫而光。明天的期末考试不可怕,委托里的鬼也不可怕,两个世界的命运也不再可怕。
我困了。巫盛柔抬起手臂,像猫一样伸了个懒腰。
我的睡衣可能太小了,我得找找我妈的。莫不语向母亲的卧室走去。
那我就不穿了。巫盛柔眯起眼睛笑着。
莫不语停下了脚步,无语地看向她。
巫盛柔勾了勾手指:过来,陪我坐一会儿。
莫不语便乖乖地过去了。巫盛柔的脸让她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
刚坐到沙发上,巫盛柔便环抱住了她,胸口还是一如既往地温暖。
莫不语发觉自己一和巫盛柔接触,脸颊的温度便会上升。她从来没谈过恋爱,此刻却能明白什么叫爱情。
怎么了。
巫盛柔抱着她,轻轻摇晃,像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泛舟。
小小一只,像抱枕。
巫盛柔将脸颊贴到莫不语的脸颊上,蹭了蹭:好烫啊。为什么呢?
不要再调戏我了,莫不语无奈地想,却说不出来这么羞耻的话。
看着她的小表情,巫盛柔抿嘴笑了,大病初愈的脸颊上终于泛出一丝血色。
你去复习,我在床上看着你,好吗?
不要。
不要复习,还是不要我看着你?巫盛柔笑得越来越开心了。
都不要。莫不语转过头去,耳根都烫红了。
那我们一块睡觉吧巫盛柔抬头看看表,早睡早起身体好。
夜幕降临,交错的霓虹灯光让这座城市看起来就像科幻世界。
下一秒,飞船就要起飞。
下一秒,火山就要爆发。
下一秒,世界就要巨变。
但无论外面如何,家中永远温暖。
两人在黑暗中沉沉睡去。
作者有话要说:
逐渐离谱.jpg;
看起来好像个人英雄主义(其实不然)
103、莫不语的选择(2)
在莫不语放下笔的那一刹那,她看到离窗子最近的那棵桂花树落了一片叶子。
叶儿在风中优美地转了一个圈,落到了东中院前的石凳上。
亮堂的晨光让叶子表面镀了金,在碧蓝如洗的天空下一闪一闪。
天空依旧深邃悠远,却不似往常那般阴郁。
她盯着那片叶子出了神,甚至都忘了在考试。
吧嗒
右边同学的笔掉在了地上,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莫不语赶快将眼神重新放到试卷上,检查自己写下的一笔一画。
铃铃铃
铃声响起,考试结束。
莫不语无意中撇到了监考老师拿着的那张签到表,「赵子青」下空着的签字栏让她的眼眶一酸。
之后的时间也会像现在这样流逝,她难过却无可奈何。
老师将卷子收回,清点,然后摆摆手。
同学们一窝蜂地拿起背包冲出教室,兴奋地讨论着刚才的考题。
呜呜呜小不语求安慰,最后一道题不会做。小波拉住莫不语的衣袖。
莫不语安慰式地拍拍她的肩:最后一道题确实太难了,但还好,只有5分。其实她全都做出来了。
呜呜呜但还是感觉很难过,万一前面多错点
不会的,你那么厉害。
听到这话,小波的眉头终于舒展开了一些。
莫不语冲她笑了一下。
小波看到她的笑容,也笑了。
你多笑笑啊,不要老板着一张脸,怪吓人的。
在走回宿舍的路上,小波依旧在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但莫不语心里想的却是另一桩事。
该不该配合镜像世界的人,公开缩小镜裂的方法?
正如巫盛柔所说的那样:自己做点什么,就会成罪人;但什么也不做,仍然是罪人。
她也没有办法向别人寻求帮助。她已经能想象得到,祝教授会站反方,巫洁阿姨会战中立,妈妈会站正方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万事皆有理。
如果世界永远分裂,之后还会有更多像这样麻烦的事吧。国家与国家之前的勾心斗角已经够折磨人了,若同时永久存在世界和世界间的勾心斗角,那人们将会生活在加倍的苦难之中。
黄婉秋也好,赵子青也好,自己的父亲也好再也不要有人这样死去。
更何况,她真心不希望自己和巫盛柔终是两个世界的人。
她内心已有答案。
不去,不去。下一个春天,将会是一个绝对和平的春天。
世界该怎样就怎样,错的对的都是这个世界本身。
她决定了。
莫不语在人行道中间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小波也停下了脚步。
我有点事,你先回宿舍吧。
诶?小波有些不可思议。这段时间,自己的朋友莫名其妙的「事」太多了。
莫不语点了点头,退到了人行道的边上。
那好吧,中午一块吃饭?
嗯。
小波便一脸疑惑地汇入人流之中,走了。
莫不语立刻拨通了巫洁的电话。
那一刻,路人的脚步停在半空中,时间仿佛停滞了。
天很久没这么好过了。电子信息学院旁边的大草坪上,几个中国学生和留学生在玩飞盘。
冬天,正午的阳光格外珍贵。
黄白黑的皮肤在蓝天下相互映衬,满满青春活力。
莫不语抱着书包坐在草坪的桃树旁,看他们玩飞盘。刚吃过饭的她打算先放松片刻,再去图书馆复习。
明天一科,后天一科,大二的秋季学期就结束了。
虽然桃树的叶已经掉光,但她一抬头,还是能看到满树胭脂的样子。自己现在坐的地方,正是去年四月巫盛柔所站的位置。
酒红色的长裙,金色的光,腰际探出的半个琵琶。
多美的一幕啊。
每每回忆起那一幕,莫不语便希望自己能够穿越时空,用相机留住那个瞬间。
她弹起琵琶的样子,一定像民国时期江南水乡的名媛吧,她想。
突然,手机铃声响了。
莫不语从兜中掏出手机,看到一个陌生号码的来电。
这个号码和正常手机号排布相似,也并没有被多人标记过,不像是骚扰电话。
喂?
电话那头的声音立刻让她入置身冰窟一般。
我奉劝你,明天最好乖乖地配合我们。
对声音极度敏感的莫不语立刻辨认出,这是袁心剑的声音。
我已经拒绝了。
我知道袁心剑冷笑一声,但你还可以改主意啊。
不改。莫不语十分坚决。
袁心剑笑得很狂妄:我们是拿你的性命没有办法,但拿别人的性命有办法啊。
莫不语心里一紧,额头立刻渗出了冷汗。
他指的不会是
巫盛柔在我们手里。
什么?!
她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中午刚刚在镜裂点截获的。不管你是爱她还是爱巫盛刚,都一样。要么你来,要么她死。
你们
你不来,就算世界合一了,也会是一个没有她。或者说,没有他们的世界。
卑鄙。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帮人这么执着于世界分裂。
你在哪儿?
怎么?你要报警?你打不到我们世界的报警电话的。
莫不语只觉眼前一黑,天旋地转。
你来,或者她死。
然后,电话听筒好像放到了另一个地方。
唔唔
是巫盛柔挣扎的声音。那一刻,天空中的云瞬间坠落,风瞬间变得刺骨。
听见没有袁心剑得意地说,她就在这儿。
你们竟然用人质。
我们可是为了世界的未来。袁心剑大言不惭地说。
这就是你们要的未来。莫不语的嘴唇开始颤抖。
明天中午12:12,我们会准时在闵行的镜裂点等你。等不到你,我们就撕票。
所有人都会出席会议吗?
想什么呢!只有你我,还有另一个莫家的人。
只有
我们的技术已经足以支持监视你们的世界。
电话被无情地挂断了。
莫不语靠在树干上,全身开始发抖。
她感觉刚才的对话就像一场梦,是不真实的。
为什么,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