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眸银发,肌肤如雪,上半身和人类一般无二,而腰腹以下,连接的,却是银色的树干,树干底部同色的根须则深深扎进了黑土里,此时的葛老头,似乎和乌沼第一次见他时一样,没有丝毫的变化。
乌沼道:“您找我?”
葛老头笑眯眯的打量了乌沼一眼,道:“你似乎成长了不少。”
“算是吧。”乌沼并不清楚葛老头指的是哪方面,只是随口应和了一声。
“我还是比较喜欢你毛绒绒时的样子。”葛老头顾自道。
“哦!”乌沼下意识的又应了一声。
之后葛老头盯着乌沼,笑呵呵的又重复了一句:“我还是比较喜欢你毛绒绒时的样子。”
“...哦,谢谢?”干嘛又重复一遍?乌沼有些不明所以。
谁知道葛老头表情未变,依然笑呵呵的再次重复了一遍:“我还是比较喜欢你毛绒绒时的样子~”
乌沼:“......”
饶是再迟钝,乌沼也悟了,于是乖乖的变为了原形,成了青毛红纹的小妖崽。
葛老头似是松了口气,俯身将乌沼抱了起来,道:“果然还是这样的你看起来比较顺眼一点。”
这话怎么听起来怪怪的?难道她人形看起来欠打?!
乌沼索性转移话题:“.....呃,您找我来究竟是为了什么事?”
葛老头摸了摸乌沼毛绒绒的耳朵,笑道:“你是不是准备去地府?”
乌沼微微一顿,抬头看向葛老头,道:“您怎么知道?”这个打算,她明明谁也没告诉过!
“我不光知道你要去地府,也知道你去地府做什么,这并没有什么奇怪的。”
葛老头依然是笑呵呵的模样,而乌沼却一头雾水,她谨慎起见,并没有回应葛老头的话。
葛老头又道:“我找你来,其实是有件事拜托你。”
乌沼:“什么事?之前您对我多有照顾,我帮您本就是应该的,如果有帮得上忙的地方,您直说就好。”
葛老头道:“地府里不久就会爆发一场动乱,我想让你帮我全须全尾的从地府里,带一个家伙到我这儿来,若是你能办到,我就给与你在无心居的永久居住权。”
“....带谁过来?”乌沼问道。
葛老头:“他姓阎,名氏,全名为阎氏,你到了地府便知道去哪儿找他了。”
“阎氏?”
乌沼点了点头,表示记下了这个名字,不过随后又道:“他是难对付的主儿吗?或是您是跟他有仇,还是有恩?”
乌沼之所以想确认这些,不过是怕自己好心办了坏事,万一葛老头和这个阎氏有仇,那她把他带到这儿,她可能就变成了帮凶,她虽说对葛老头印象还不错,也想帮他做点什么,但底限她还是有的。
葛老头似乎察觉到了乌沼在担心什么,只是笑道:“安心,我不会杀了他的,把他带到我这儿,不过是以前欠了他一个人情,想要还回去而已。”
乌沼闻言,面带犹豫着点了点头,算是接受了这个说法。
说起来,无心居的永久居住权是什么东西,乌沼还没有完全搞清楚,便道:“您刚刚说无心居的居住权,意思是不是我可以住在无心居?房租贵吗?”
葛老头摸了摸乌沼的脑袋,道:“不贵,只要你时不时来这儿,让我撸几把皮毛,房租就给你减半,顺便还可以让你的相好一同住进来,如何?”
乌沼:“.....我可不可以拒绝?!”
葛老头意味不明的瞥了眼乌沼毛绒绒的肚子,笑眯眯道:“不可以,我说让你住在这儿,你就要住在这儿,因为以后你的孩子,皮毛一定会比你的更软,我可不能错过。”
乌沼:“......”以前没察觉,这葛老头该不会是个绒毛控吧?!
从葛老头那儿出来时,葛老头还交给了乌沼一个形状很奇怪的瓶子,虽然并没有具体说明用途,乌沼却总觉得它能派上大用处。
因为那个奇形怪状的瓶子上的瓶口上拴着绳子,乌沼便顺势将那绳子打了个结,挂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完全没有打算收回乾坤袋里的打算。
不过,乌沼并没有发觉,她变回原形时,毛绒绒的妖崽模样,配上一只奇形怪状的瓶子,简直实在太过显眼,也太过蠢萌,于是她刚踏出葛老头房间的门,不知何时找过来的古魅就笑喷了,饶是钟兮,眼底也隐隐染上了些笑意。
乌沼对于古魅的嘲笑只是翻了个白眼,转头就对钟兮伸出了两只爪子,求抱抱的意图之明显,简直不像是乌沼的风格,钟兮不由愣了下,毕竟印象之中,乌沼似乎还从没有这么向他撒过娇,钟兮自然而然的觉得受宠若惊,于是忙不迭的俯身抱起了她。
乌沼在钟兮的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窝着,懒懒道:“我们回去吧。”
古魅就道:“现在就回去?熊熊可还等着你过去呢。”
乌沼道:“麻烦帮我说一声,我可能要离开一段时间,晚几天再过来看她。”
“为什么我一定要非帮你们传话不可?”古魅抱怨道。
虽说在抱怨,但一点都没耽误古魅帮忙传话,顺便拉上了巫无量过去蹭饭。
之后乌沼便安心和钟兮离开了无心居。
出了无心居,钟兮就问道:“你刚刚说离开一段时间,是要去哪儿?”
“之前不是说我需要去地府登记什么的?当然是要去地府登记,我可不想成为地府的黑户。”乌沼随口道。
钟兮挑眉,他很清楚乌沼并没有说实话,却并没有言明,只是淡淡道:“我陪你去?”
“当然,钟大师你不陪我去,谁陪我去?!”乌沼爽快的点了点头,笑了。
不过是一句随口的话,乌沼却说的钟兮心情舒爽,他十分满意,不由低头在她的头顶下意识的吻了吻,他本以为乌沼会像之前那样抗拒他的亲近。
但让钟兮感到意外的是,乌沼似乎默认了他这种亲近,颇为自然的继续道:“说起来,怎么没见谢狐之?”
“非人处有件工作需要他处理。”钟兮捏了捏乌沼的爪子,随口应了一句。
乌沼道:“他不是在休假?”
钟兮似是不满道:“这个时候问起他做什么?”
乌沼抬爪碰了一下钟兮的手,乐了,道:“随口问一句而已,想和你多说说话也不行?”
钟兮:“.......”
钟兮低头看着乌沼的眼睛,微微愣神,他着实对于乌沼一夜之间态度的转变,有些无法适应,但是心底对乌沼亲近的转变却是喜悦的。
钟兮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这份喜悦,只道:“现在非人处办事大厅还没关门,我们现在去领证还来得及。”
乌沼:“........”果然还没忘了这一茬。
“.....钟大师,地府怎么去?”乌沼适时的转移话题道。
钟兮不满道:“别转移话题,点个头,跟我去领证就这么难?”
乌沼叹了口气,道:“钟大师,你是认真的?就不怕哪一天,你起床时发现身旁睡的不是我,而是现在呆在我身体里的那家伙?如果您老真的不介意,那我也没什么可说的。”
钟兮顺着乌沼的话,想到那个可能性,脸色立马就黑了,可他也没有什么理由反驳,只是道:“.....所以你这次要去地府,就是为了解决他?”
乌沼想了想,如实道:“我拿到了剥离他的方法,所以,钟大师,您老给我点时间,等解决了这件事,之后再谈其他的事情怎么样?”
钟兮犹豫道:“....你有多少把握能成功解决他?”
“完全没把握!”
乌沼仰起头,回答的十分干脆,而且理直气壮。
钟兮:“........”
钟兮气不打一处来,沉着脸去扯乌沼的耳朵,后者忍着痛,任他扯,疼的呲牙咧嘴的,却就是忍着没吭声,钟兮不由泄气的松开了手。
等钟兮颓然的收了手,乌沼才用爪子揉了揉饱受摧残的耳朵,可怜兮兮道:“钟大师,我饿了。”
知道乌沼在打什么算盘的钟兮,完全没打算上当,漠然道:“忍着!”
乌沼:“.......”看来撒娇这招不管用了啊!
眼睛转了转,乌沼又道:“对了对了,还有一件事,葛老头刚刚叫我过去,钟大师你猜猜是什么事情?”
钟兮打定主意不应声,乌沼只得顾自说了下去。
“钟大师,你知道阎氏么?姓阎名氏,葛老头想让我把他从地府带到无心居去,如果带去了,以后我就可以住到无心居去,而且房租减半。”
钟兮依然不应声,只是垂着眼,漠然的盯着乌沼。
乌沼用爪子挠了挠头,挫败的垂着头,略显不自在的又道:“葛老头说,我可以带着相好一起住进无心居,所以,钟大师,你...跟我住进去吗?”
说完,乌沼抬头想看钟兮是什么反应,只是下一秒就被钟兮摁住了后脑,压在了他的胸口没法动弹,很快,便只听头顶传来闷闷的一声:“嗯!”
乌沼并不知道,她此刻说的这些类似告白般的话语,对于钟兮而言究竟意味着什么,但她却清楚的感受到了钟兮的激动,因为她听到钟兮剧烈的心跳声,感觉到了按在她后脑上的,那只大手的颤抖。
没想到钟兮的反应会如此之大,乌沼突然有些无措,却还完全没有忘了正事,就趁热打铁道:“所以,钟大师,你到底知不知道阎氏?”
不过钟兮却压根没接这一茬,只是道:“处理他的事,你需要多久?”
乌沼立马反应过来钟兮说的是把巫骷从身体分离出来的事,就道:“短则两三天,长则两三年。”
而最坏的结果是同归于尽,这一点乌沼却隐而不说,他怕钟兮知道后会直接暴走,那她好不容易哄好的成果可就功亏一篑了。
不得不说,此时没有半点紧张感,还在考虑着钟兮生不生气的乌沼,也是心大的没谁了。
钟兮闻言,将乌沼捧到与自己视线齐平的位置,盯着她的眼睛,郑重道:“好,我等你,但是你要答应我,一定要平安的回到我身边。”
乌沼眨了眨眼,却完全体会不到此时沉重的气氛,她将头歪向一边,困惑道:“呃,钟大师,你不是跟我一起去地府么?说什么肉麻的台词?太不适合你了!”
钟兮:“.......”
乌沼当真是破坏气氛的一把好手,钟兮挫败的叹了口气,认命的揉了揉乌沼的脑袋,将她重新抱回怀里,视线却四下扫动,不为的别的,就是打算找个吃饭的地儿,毕竟这小祖宗刚刚说饿了,十九八九是真的。
不过吃饭的地儿还没找到,钟兮和乌沼中途却碰到了一个意外的存在。
那人拦着钟兮和乌沼的去路,吆喝道:“两位,打哪来啊?算一卦呗。”
乌沼打眼瞧了一眼那拦路的神棍,意外道:“马尚史,你怎么在这儿?”
马尚史将黑色圆眼镜推到头顶,笑眯眯的指了指自己的布帆,道:“出摊而已,没想到就碰到你们了,相逢即是孽缘,就当照顾生意,算一卦呗!”
乌沼漠然道:“不算。”
马尚史:“别这么冷淡嘛,我见二位印堂发红,定是好事将近啊!想不想知道是什么好事?我一算便知。”
乌沼当即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用爪子指着自己脸上的皮毛,道:“我现在这模样,你从哪儿能看出我印堂发红?嗯?!走开走开,你这神棍别想忽悠我。”
马尚史不死心,拦在路中间就是不走,而且还提出了优惠条件:“别啊!不准不要钱,这样吧,这一卦我给你们免费如何?”
听完马尚史的话,乌沼反应了一会儿,道:“不准不要钱?你都免费了,那不就是不准?”
马尚史面不改色道:“呵呵~,别这么计较嘛!这样,我给你算算桃花运总行了吧!你看姑娘你毛绒绒的,这么可爱,桃花运肯定不错,我就好心给你算一卦。”
乌沼:“...滚!”
钟兮却来了兴致,冷冷道:“姑且听你算一算她究竟有什么桃花运,呵呵~”
乌沼:“......”这个马尚史果然是来找事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