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紫鸢道:“他还能安着什么好心?两强相遇,贵在知机,既然打不过他,还和他比下去做什么?不如趁早一拥而上,杀了他几个人大家走路来得快活。”傅青衣冷笑一声道:“既然是按照规矩比武,咱们来得光明,去也去得磊落!咱们明天再比一天,若然不能取胜,再和他约定一个期限,这样说清楚了再走,才合乎规矩,不至于落人话柄。”裴继欢道:“对一个无恶不作的大魔头,何必和他讲这么些臭规矩?”红拂女道:“不然,他不讲规矩倒好,他既完全依照规矩比武,咱们岂可反而不依?”裴继欢和霍紫鸢只好作罢。
第二日一早又和霍山老人比武。经过这几天的恶斗,霍山老人固然偷学了一点正宗的内功心法,裴继欢也是得益不少。他刚从红拂女那里学来的鸣镝三十六剑在实战中得到了印证,去芜存菁,精益求精,经过了几晚的解拆和思索,竟又在鸣镝三十六剑之外自己独创了几招新招。他心中想道:“像霍山老人这样的对手,一生中也难以遇到一个,若不是提防他另有阴谋,我真愿意和他恶斗半月!”激战中,裴继欢心念一动,他有几招新招,还未曾拆试过,不知威力几何,急欲一试。这时霍山老人正减轻压力试探他的反应,裴继欢忽地一声长啸,将剑朝内一圈,剑锋指向自己的心窝,招数之怪,令到霍山老人也吃了一惊,心中方自一动,突然间裴继欢的紫微剑反弹削出,从霍山老人绝想不到的方位刺来,只听得“嗤”的一声,霍山老人的肩头着了一剑,紧接着“砰”的一声,裴继欢也被震倒地上。原来他这一招以气运剑,虽然精妙非常,但未练得精熟,霍山老人一遇到危险,本能使出了全力,裴继欢果然被他震得跌出了一丈开外。
霍紫鸢大吃一惊,只见裴继欢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冷冷地道:“果然好功夫,裴某甘拜下凤,三月之后,再来领教!”霍紫鸢听他声音中气十足,知他只是少少受点皮外伤,并无大碍,便放下了心。霍山老人哈哈笑道:“裴公子未免太过谦,这一招不过是平手,如何认输?”裴继欢道:“你只不过被我割破了衣服,我却被你震翻,不是输了是怎么地?裴某还是三个月后再来领教吧!”霍山老人身形一晃,拦住了他的去路,笑道:“不对,不对!”裴继欢道:“怎么,不许走么?”霍山老人道:“不是这个意思。你若这样认输,我也替你不值,请你再听我一言。咱们再换一个方式比试如何?”裴继欢道:“怎样比试?”霍山老人道:“请裴公子与我进静室一谈。”裴继欢道:“有什么可谈的?”霍山老人笑道:“就是要公平比试呀。”裴继欢道:“公平比试?没必要了,呵呵,你大概是想通过你所谓的公平比试,偷学我的正派内功心法,是不是?”霍山老人怒道:“姓裴的,你到我这里来,我始终以礼相待,你却没有一点对长辈的礼貌,就这样想走了么?”裴继欢证明了自己心中的怀疑,见霍山气急败坏,立刻也知道自己的猜测是对的,立刻变了面色说道:“怎么样,难道还要我向你磕头么?”霍山老人冷冷说道:“我待要看看你有什么本领能够走出这个别墅?”
霍紫鸢道:“继欢哥哥,还多说什么?咱们出去!”倏然间双剑齐出,闪起了点点银光,两人以快捷无伦、精妙非常的剑法,一招之内,连袭霍山老人任督二脉的十三处大穴,霍山老人喝道:“好,好剑法,好功夫!”大袖一挥,十指连弹,霍紫鸢的紫霞剑给他拂过一边,只听得铮铮之声不绝于耳,裴继欢的紫微剑也给瞬间弹开,虎口竟然隐隐发麻!裴继欢不禁心头一凛:“这老魔头的确神通广大,不知他是怎么练的,只一日之间,他的功力似乎又增进了好多了!”他哪里想得到霍山正是通过这几日的比武,从中偷窥到了他的剑法心法和内力运使的法门,从而在腐骨神掌的修炼上又向前踏进了一大步。幸而霍山老人手上没用兵器,对他们神奇莫测的剑法,也颇为顾忌,他把裴继欢和霍紫鸢逼退三步,裴继欢和霍紫鸢二人接着反攻,也把他逼退两步。恶战正要展开,忽听得外面传来了厮杀声音,霍山老人勃然大怒,砰地一声把裴继欢和霍紫鸢两人同时震开,说道:“好小子,看你不出,你居然还纠集了党羽前来!”飞身就走。他以为外面的敌人是裴继欢邀来的,裴继欢却是莫名其妙,心想:“咦,除了我们居然还有人敢拔霍山老人的虎须?”四人跟着出来,只见中门的草地上一片混乱,杨白眉率领众头,正拦着三个敌人。这三个人,一个是裴继欢的母亲裴玉琼,一个是李少商的母亲肖莫愁,还有一个老者,却是在东天山绝顶裴继欢他们都见过的那个又高又瘦的和尚摘星散人!原来几人进关之后,裴继欢请鲍东河先去见了吴王李恪的弟弟李贞,让李贞暗中注意晋王的动向,同时也可以保护保护刚从天山回到京师来的肖莫愁母子。而裴玉琼则是在初步取得了儿子裴继欢的原谅之后,也找到了肖莫愁,暂时在她家里住下,至于摘星散人,则是西门观止和宇文寒石命令他前来帮忙,诛灭霍山的。不过摘星散人路上遇见了北方发洪水,耽搁了些时日,肖莫愁则忙着给李少商调理身体,只得裴玉琼一人无事。宇文寒石和西门观止到了肖莫愁的家里,以绝顶神功,替李少商打通了受伤的筋脉,把他治好,这时,鲍东河也打听到了红拂女傅青衣和裴继欢小两口儿去了晋王别墅的消息,而这时候,裴继欢已是连续和霍山老人比试武功超过了七天了。
摘星散人本来准备对霍山老人先礼后兵的,不料守门的侍者认不得他,霍山老人早有吩咐这几天不见客人,侍者不许他们进去。摘星散人还未说出自己的名字,那群侍者已要把他赶跑,摘星散人勃然大怒,先与他们动起手来。杨白眉与单道玄随后来到,杨白眉认得摘星散人,大吃一惊,心想摘星散人此来定然不怀好意,说不定就是来“趁火打劫”的;单道玄过去曾吃过摘星散人一次大亏,便乘机挑拨杨白眉与他动手。摘星散人最初不想与他们一般见识,待到杨白眉将他截下,他就不能不出手了。
杨白眉斗不过摘星散人,单道玄也斗不过裴玉琼,双掌一错,躲在盘山公和盘山婆深厚,想用毒掌打摘星散人,摘星散人大怒,登时施展出修罗宫的玄火指绝学,振指一弹,单道玄倒是精乖得很,急忙躲开,盘山公却是懵然不知,脉门中了一指,盘山公如何禁受得起?大吼一声,跳了起来,急忙逃跑。摘星散人一个转身,待要找单道玄时,单道玄早已溜走了。原来单道玄老奸巨滑,见到紫月宫主裴玉琼亲自前来,知道事已不偕,他奸猾之极,才不会为了别人而伤到自己,接了一两招转身就跑,拉着好朋友东方赫躲得远远的,幸灾乐祸地看热闹。
这时霍山老人刚好从内院出来,一见裴玉琼等人大闹,勃然大怒,喝退侍者,迎上前来。裴玉琼未会过霍山老人,但见他这种声势,也知是霍山老人来了,便也停了下来,挡住了霍山老人。裴玉琼是修罗宫下紫月宫的宫主,霍山老人听说过她的名气,也知道她的厉害,更知道她是修罗宫主的得力助手,满腔怒气强自压下,不得不与她以礼相见,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我道是谁,原来是裴宫主,以前老夫求而见之而不可见,宫主怎的今天不请自来了?”
裴玉琼冷冷地道:“无事不登三宝殿,把我儿子给我交出来罢了!”霍山老人冷冷说道:“开什么玩笑,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是东天山绝顶修罗宫么?要讨人么?这也容易,但宫主此来不易,我也颇想见识见识宫主的武林绝!宫主不吝赐教,想该允我所请吧!”裴玉琼冷冷一笑道:“微未之技,怎敢当武林绝学之称?武林绝学这四个字,只有你的腐骨神掌才配得上吧?”霍山老人衣袖一拂,也哈哈笑道:“宫主此言,令我好生失望。彼此印证武功,事亦寻常;难道宫主以为老夫不配向你讨教,或者是你的武功只是拿来逞威风用的么?”言下之意,裴玉琼若不肯与他较量,那就是欺软怕硬了。
裴玉琼涵养再好,也受不了他的冷嘲热讽,何况她除了修罗宫主夫妇之外,平生也未曾佩服过第三人,现在被霍山老人一激再激,亦自心头火起,当下说道:“既然你一定要赐教,我也好趁此机会见识见识你的腐骨神掌。好,客不僭主,请赐招吧!”
霍山老人一掌拍出,裴玉琼丝毫也感不到劲力,心中一惊,随即恍然大悟,那是霍山老人不愿占先,故意虚拍一掌。裴玉琼不想领他这个情,左掌划了半个圆弧,护着前胸,右手向空中虚戳,左掌用实而右手用虚,那是表示志在防守,让他“半招”。霍山老人哈哈一笑,说道:“紫月宫主,你真是半点也不肯落人话柄。”陡然间踏上一步,掌力突然发出,恍若奔雷!
原来霍山老人的掌力已到了收发随心的境界,他故意先让一招,丝毫不用劲的轻飘飘发出一掌,料到裴玉琼为了自持身份,最少也要让回半招,他便在这瞬息之间,突然施展出绝世神功,要把裴玉琼一掌击毙!摘星散人在旁边观战,不禁大吃一惊,他想不到霍山老人如此阴狠,更想不到霍山老人连最耗真气的腐骨神掌亦已练得神妙如斯,丝毫不必作运功的准备,突然间便发了出来。心中正道要糟,但见裴玉琼面色微变,中指疾弹,“噗”的一声,正弹中霍山老人的掌心,两人倏的分开,裴玉琼退了三步,打了一个寒噤,霍山老人也晃了一晃,微微“咦”了一声。
原来就在这瞬息之间,裴玉琼那一指突然由虚化实,霍山老人掌心所发的阴寒之气,沁入了裴玉琼的肌肤,直攻心肺,裴玉琼精练的玄火指内家元阳之气凝聚指尖,一股热力也从指尖上传了过去。两大高手各以平生绝学拼了一招,彼此暗暗惊心.裴玉琼尤其多了一层诧异,她曾经修罗宫主说过霍山老人的腐骨神掌,当时心想:“宇文宫主可以硬接霍山老人一掌若无其事,这样看来,霍山老人的腐骨神掌至多不过练到第九重,我的‘玄火指’专破阴毒掌力,纵不能胜,也未必便输与他。”要知裴玉琼的功力虽然不及宇文寒石和西门观止,但也相差不远,所以她才有这样的自信。岂知试了一招,霍山老人腐骨神掌的威力竟然大出她意料之外,而且功力甚为纯正,与任何邪派的内功都截然不同,竟似即将要达到“正邪合一”的境界。
霍山老人哈哈笑道:“玄火指果然名不虚传,老夫再来领教!”这一次双掌齐出,威力又增几分,裴玉琼知道对方已立意迫自己一决死生,任何精妙的武功都不足以应付,只好运起了玄火指和掌力,与霍山老人比拼内家功力!霍山老人双掌一合,掌力足可开碑裂石,裴玉琼使了“千斤坠”的重身法,双足牢牢钉在地,翘起中指,戳了出去,只听得“啪”的一声,霍山老人将她的中指合在掌中,裴玉琼寸步不移,但却似在风浪中挣扎一般,上身已是有些摇摆不定,衣角也飘了起来。但霍山老人却也不能再向前攻上半步!
过了一会,但见裴玉琼的面色渐渐苍白,霍山老人的脸上则笼罩着一层淡淡的紫气,额角上一颗颗黄豆般大小的汗珠,不住的滴下来。摘星散人在一旁观战,看得惊心动魄,原来两大高手各以绝世神功比拼,现在实已是到了生死待决的地步,摘星散人的武功不在两人之下,也看出来了。霍山老人与裴玉琼都是顶尖的人物,当今之世,只有红拂女傅青衣和两位修罗宫主的武功稍胜他们,若要把这二人分开,或者红拂女还勉强可以办得到,其他的人还差得甚远,却是休想。除非他们合力将其中一人杀了,才可以救活另一个人。
这时霍山老人正以全力应付裴玉琼的玄火指,摘星散人若然给他来一刀,纵使因他的反震之力可能受一点伤,但却一定可以把霍山老人杀掉,这念头也曾在摘星散人的脑海中一掠而过,再过片刻,只见裴玉琼雪白的脸上额角一条条青筋越发暴起,手臂渐向后弯,看那神气已是支持不住。
“难道我眼睁睁地看着摘星散人死在霍山老人的手下?”这一瞬间,摘星散人心头交战,向前踏出两步,手摸刀柄,忽见裴玉琼的眼光向他望来,眼光中露出极严厉的神情,一看就知是裴玉琼不愿他上来帮助自己,要阻止他再向前行,摘星散人呆了一呆,立即省起:“对了,紫月宫主是不想我坏他一世英名。”他本就有点踌躇,被裴玉琼眼神一阻,不自觉地停了下来!
心念未已,就在此时,忽听砰地一声闷响,霍山老人一声怪啸,裴玉琼哼了一声,两人的身躯都突然间凌空飞起,霍山老人飞身落地沉声喝道:“把你的儿子带走吧,下次可别落在我的手中,否则别怪我不给修罗宫面子!”
摘星散人奔到裴玉琼身边,裴玉琼已站稳身形,只听得她冷冷地道:“霍山老人,彼此都见识过了,你不用说什么话来吓唬我,你当我是吓大的么?只要你敢动我的儿子,我就敢和年拼命!”
摘星散人一听裴玉琼说话声音燎亮,心中也安定下来。只见霍山老人睁开两只眼睛,向裴玉琼不住地打量,似乎要从她的身上看出什么似的,过了好一会子,仍未答话。少顷只听霍山老人哈哈一笑,说道:“紫月宫主,咱们后会有期!你好好保重,当今之世,老一辈的武学名家已经是所余无几了,当真可惜啊!”
摘星散人是修罗宫主特意派来保护裴玉琼的,闻言心头一凛,望着裴玉琼时,但见她神色如常,只不过像多喝了几杯,有些微醉意的样子,脸上有淡淡的红晕。激战过后,气血的运行一时未能恢复宁静,这也不足为异。但摘星散人忖度霍山老人那几句说话,却是有点奇怪,“为什么他说后会有期,而对紫月宫主却说出了那样不吉利的言语,这是什么意思?”
裴玉琼冷冷说道:“霍山老人,你的三阴脉可觉得有点异样么?你也应该好好保重了。”说了这几句话转身便走,摘星散人暗暗留意,只见霍山老人面色微变,接着一声怪笑,说道:“紫月宫主,你好好走吧,恕我不送了!”拂袖转身,退回了别墅内院。
裴继欢霍紫鸢红拂女和傅青衣等人随着裴玉琼和摘星散人离开别墅,只见裴玉琼出了别墅大门之后,面色就一直沉暗,默不作声,只是赶路。摘星散人满腹纳罕,裴继欢隐隐感到不对,红拂女和傅青衣本来有许多话要和裴玉琼说,但见裴玉琼脸上的这副神气,也就不想多说话了。
走到西山脚,只见裴玉琼的神色越来越似不对,裴继欢道:“娘,咱们歇一歇吧,刚才全靠你打败了霍山老人,谅他不敢追来,咱们也不必忙着赶路。”裴继欢以为母亲是经过了那场恶战,真力消耗太甚,故此精神不振,因此才提议大家歇息。
不料裴玉琼的情况比裴继欢所想象还要严重得多,听了他的说话,望了一望山头的云雾和山下的长安城,淡淡一笑,缓缓说道:“好,你终于肯叫回我娘了。不错,我也是应该歇息了。”语气之中,竞似含着无限苍凉的意味!
裴继欢心头一震,只听裴玉琼继续说道:“大姐,四妹,你以为真是我打败了霍山老人吗?不错,他的三阴脉确是为我所伤,但他所以善罢甘休,却是为了顾忌你们两位。”红拂女不禁一怔,道:“三妹,这话如何说起?”裴玉琼道:“霍山老人受伤之后,急着要去运功疗伤,哪还敢再和你们动手呀,霍山老人的腐骨神掌如此厉害,也实在非我始料所及。”她颓然坐在地上,说话已是有些气喘,以裴玉琼内功的深厚,除了红拂女傅青衣以及两位修罗宫主之外,当世实已无人能及,众人见她如此形象,无不骇然!裴继欢急忙上前一把将裴玉琼抱躺在怀里,连声叫道:“娘,娘!”红拂女也觉得不对,急忙握着她的手,拿出一颗小还丹道:“三妹,我这里有一颗小还丹?????”话未说完,已给裴玉琼打断,只见她凄然一笑,缓缓说道:“小还丹你留着吧,小妹用不着了!”
这时红拂女和傅青衣才想到她已是受了严重的内伤,但却怎样也想不到她已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性命即将不保了。原来裴玉琼抗御霍山老人的腐骨神掌,经历了大半个时辰,被他的阴毒之气侵袭,早已深入五脏六腑,纵有起死回生的灵丹,亦难救治!但她仗着深湛纯厚的内功,极力压住寒毒的,所以刚才不但摘星散人看不出来,就是霍山老人在一时之间,也难以判断她受伤的深浅。故此霍山老人不敢“强留”众人,一半固是顾忌红拂女和傅青衣,另一半则是因为他看不透裴玉琼的伤势如何,这才不敢冒味动手。要不然,他虽然也被裴玉琼的玄火指伤了三阴脉,但却远不如裴玉琼的受伤之重,以他练到第十重腐骨神掌的威力,最少还可以令红拂女和傅青衣两败俱伤,加上了单道玄、杨白眉等人的助力,裴继欢和霍紫鸢等人只怕没一个能逃出他的魔掌。
裴继欢听了母亲这一句话,心中已知不妙,但还尽量往好处设想,只道母亲自恃内功深厚,不愿服药,正想再劝,裴玉琼已继续说道:“时间无多,我有几件事要交托给你们。”摘星散人急忙说道:“请宫主吩咐。”
裴玉琼道:“第一件是你们赶紧去请两位宫主来。霍山老人的内功现在已兼具正邪两派之长,若给他把腐骨神掌再练到了第十三重,只怕两位宫主也未必能够制服他了。好在他现在虽已摸到正宗内功的运功门径,究竟还未能融会贯通,两位公主在一年之内和他交手,大约还可以占上风,过了一年,就难说了!”此言一出,裴继欢心头陡然一震:“霍山老人从哪里取得正宗内功的心法?是从别的门派夺来的么?”他并不知道,帮助霍山老人学会正宗内功的正是他自己!
只听裴玉琼又缓缓地说道:“我漂泊半生,为了修罗宫和大唐龙脉,迫不得已抛夫弃子,悲凉无极。本来做回平常人,和继欢紫鸢一道,和和美美过完下半生,想不到命中注定我是无法享受这样的美好和甜蜜了!”红拂女和傅青衣都不禁心头颤抖,不约而同一人握着裴玉琼一只手,傅青衣眼含热泪,道:“三姐姐,别说话啦,休息休息吧!”
裴玉琼惨然一笑道:“好妹妹,三姐只怕这个坎儿是迈不过去了。我这个儿子,就摆脱给你和大姐,替我好好看护管教了!”裴继欢听了,这才知道母亲已到了大限之时,不禁热泪盈眶,说不出话来。裴玉琼对霍紫鸢招了招手,把她拉到跟前,淡淡笑道:“紫鸢给我继欢做媳妇儿,是我最开心的事儿了。紫鸢,妈妈没什么东西留给你,只把继欢留下陪你一生,你不怪妈妈吧?”
霍紫鸢眼泪也几乎掉了出来,急忙摇头,颤声道:“三伯,不,娘,我不会有任何的,您放心吧!”只见裴玉琼突然一笑,双眼一阖,便已断了气息。原来以她的功力还可以支持几天,但她受阴寒之气攻入五赃六腑,多支持一天就多痛苦一天,忽然断气,是她一心求死所致。裴继欢抱着母亲,还不敢相信母亲已死,待到触手冰凉,探出她脉息已绝,登时心中大痛,呆若木鸡,抱起母亲的尸体,双目通红,放声大哭!红拂女和傅青衣也忍不住哭了起来。
摘星散人双掌合十,口念往生咒,暗道:“可惜呀。紫月宫主为了龙脉的事和儿子自小诀别,母子刚刚重逢却又天人永隔,这所付的代价却未免太大了!”
傅青衣最早收泪,轻拍裴继欢的肩膀,道:“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咱们赶紧听你娘的嘱咐,替她办理后事吧。”众人含着眼泪,由摘星散人背着裴玉琼的遗体,奔回到李少商家里来。李少商正和李玉颦在门口等着众人回来,却没想到裴玉琼好好地去,回来却是一具冰冷的遗骸,李玉颦忍不住哭了起来。当下由摘心散人主持,将裴玉琼火化了,几个年轻人重孝守丧。一直到三日后,才由红拂女傅青衣鲍东河及两位修罗宫主亲自扶灵,将裴玉琼安葬在太白山一处可以望得到长安城的地方,若是太宗许可,将来再把裴玉琼的遗骸移入到裴继欢的父亲李建成的墓园中去。裴继欢和母亲悲欢离合,没想到这么快就真的和母亲生离死别阴阳两隔,忍不住伤心落泪,大哭三日,眼角流血,数次晕厥,众人看了,个个都忍不住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