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镜脚步顿了顿,他点点头,头上绑着的珠线流苏跟着晃动,非常重还难受,其实南镜很想直奔主题说要不直接洞房吧,反正洞房肯定是能见到白观音的,但他知道一旦开口他就有露馅的可能,虽然白家人不知道董小姐长什么样子,但是董家肯定不会朝着另类的方向培养吧。
不能急不能急,南镜反复告诫自己。
饶是他也没想到进白家的仪式那么繁琐,进门后要举行敬神仪式,然后白家需要对列祖列宗都敬一炷香,因为白家的历史悠久,所以这个敬香仪式格外的长。
在这些都结束后,南镜以为终于要进行婚礼典仪了,没想到刚才引着他进来的妇人,把他带进了一间房子,拿出一把黄铜的戒尺对着南镜说:白家自有古训,少家主的配偶将来要成为白家的少夫人,需要经受训诫验身和三难,
南镜心脏跳了一下,他低垂着眉眼做出温顺的姿态,手中却已经掐诀准备随时召等在门边的人偶和自己身上的符箓了,董虹玉跟他说过这个,董家只要欺骗了董修明就是成功,真正难的还是在白家。
白家规矩繁琐,他们对白观音又寄予厚望,种种原因之下必然会有很多容易露馅的情况,想带着白观音从白家脱身很难,需要和白观音见面后再行商议。
如果现在白家就要验身,那就是最坏的情况,要是被发现,南镜只能面临逃走后,隐匿在偌大不熟悉的建筑中找白观音的状况了。
这妇人打量了南镜一眼,严肃的唇纹动了动,有些满意的点点头:不过鉴于您是董家出来的小姐,规矩想来是不错的,训诫验身暂且免了,三难是必不可少的。
南镜掩藏在喜服之下掐诀的手不动声色放下了,看来没到最坏的情况。
妇人道:第一难,是为考验少夫人对夫家的了解,因此少夫人在今后这段时间需要潜心修习白家的规矩,对白家的术法有一定了解后,有项最需要的修习的,即是房中之术。
南镜:?
他骤然抬起头,喜烛的光映照在他白皙的皮肤,带着红通通的色泽,倒把他震惊的神情衬得仿佛有丝羞恼的意思。
这妇人表情如常,天经地义一般说道:白家的子弟为了修习咒禁,从来不曾接触过任何情爱之物,自然修得一颗浑圆无瑕的道心,因此少夫人为了让少家主的喜欢,自然需要一些床上功夫。
南镜咽了咽,才把自己要出口的脏话咽下去,他简直服了,白家这都是什么封建糟粕习俗,费劲把脏话憋回去后,南镜压着嗓子尽量用婉转的嗓音说:这有些不尊重人吧。
妇人冷笑道:董小姐要是觉得不愿意,可以不嫁,只是你需要让董家把白家送过去的聘礼送回来。
南镜憋了憋,看到妇人平静无波的脸,抿了抿唇,他抬头直直看着这妇人,眼神如纯洁无瑕玻璃珠,声音却掺杂了冰一样的冷:要是白家觉得自己的少家主可以不管情爱,那这婚不如不要结。
既然又需要我的命格来救你们白家,至少态度放规矩点。
妇人的脸色瞬间难看起来,动了动嘴唇冷哼一声还是没说什么。
南镜被带到一个房间安置了下来,妇人差人把一摞书放到桌子上,冷声道:这些书是明天要学习的,烦请少夫人提前背下,记住了,念书的声音要如珠玉落盘才算过关。
既然是天师,那自然上课也是要勤奋点的,明天早中晚都要上课。
说完妇人不想再看到南镜一眼,直接摔门出去了。
南镜挑挑眉,回头看了下住处,白家确实是世家大族,他现在住的房间是个带着一小片荷塘的院子,整个房间围绕着荷塘建起,他现在所在的卧室推开纸窗就能看到挂着的红灯笼和那一小片荷塘。
后面是一大张铺了鸳鸯戏水水红锦被的床,旁边的雕刻精细的木桌上点着一盏灯笼,隔了一扇山水的大理石屏风那边是临着荷塘很近的茶室,装饰摆件既现代又复古。
整个房间除了他带来的人偶,一个人都没有。
南镜收回视线,看到摆在他面前的一摞书和一碟蜜饯莲子米,他随手捻了颗莲子米嚼动,想到那妇人说明天要考这些书,哈?真是结个婚还要考试了,当时高考都没硬性要求他。
面无表情把腿搁在桌面上,南镜靠近躺椅里,翻开一本书,随意翻到一页,直接念起来:有一式,要将大腿摆放在他人的肩膀上后耸动什么玩意儿?
外面突然传出盘子碎裂的声音,南镜动作一顿,立刻合上书,打开窗户往外面一探头,看到门边一个满脸通红白衣青年正在慌张捡地上已经碎裂的瓷片。
哎你别伸手捡,南镜发出声音才意识到自己忘记压声音了,很明显带着男人的清俊,他立刻压下自己的嗓子,尽量婉转说:瓷片会伤人的。
站在门边的白衣青年满脸通红的抬起头看南镜,一看到南镜探出来的半个身子,那视线就像是被烫到一样,赶紧缩回去,低着头说:我,是上面派我来给您送饭的,抱歉打碎了一盘,我再去给你重新拿。
南镜看到地上撒着的一盘好像是莲子羹汤的菜,他赶紧道:不用了,反正我也不太喜欢吃那个,你把其余端进来就行。
那个白衣青年顿了顿,紧着嗓子说好的,立刻把其他的饭菜都端进来了。
南镜兴致冲冲坐到桌子边,直到此刻他才觉得自己真的饿了,当时在董家他整日惦记躲藏和怎么把瞒过去,没怎么吃东西,今天更是一整天什么都没吃。
打碎了一碟,还剩四菜一汤,样样都做得精致,就是分量真是太少了!卷着一块烤鸭黄瓜丝的卷饼,一碟只有三个,南镜喝着鲫鱼汤问旁边等着收盘子的白衣青年:你知道白观音在哪里吗?
白衣青年啊?了一声,好像刚听到一样,看了南镜一眼,视线又飞速收回来了,头低下来后脸也好像红了一点,小声说:那个,那个,你问少家主啊,可是,可是不是还没成亲吗?
南镜抿抿唇说:可是总是要结婚的是吧,我总是要见到他的,早见和晚见有什么区别。
你们白家好奇怪啊,南镜看了一眼白衣青年通红的脸,有些不解地问:一边又要我修习什么房中之术,一边又阻拦我去见以后要成亲的人,到底是什么习俗啊?
他是真的迷惑,南镜托着下巴,他看到青年更加通红的脸色,眯了眯眼:还是说,你们少家主现在正在什么我不能见到的地方?
白衣青年慌乱地看了南镜一眼,他的脸色在听到这句话后变得难看起来,赶紧走上前声若蚊音地说:你吃完了吧,吃完我就收下去了。
说着立刻把盘子捡进了大盘子里,匆忙地离开了。
南镜看到他白色的木屐在木地板上拖出一点水渍,然后是闪过门边的白色纱衣衣角飘荡了一下,身影就消失了。
不告诉他白观音所在的地方?
南镜眯了眯眼,果然,那天他看到白观音的扇面上滴着血还有苍白的脸色不是错看,这群人确实把白观音关在什么地方,他大致记得当时自己所在的地方,白观音应该在那一片。
但是白家不是董家,据说白家数千子弟全在这片居所,他很难独自行动,但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他从董虹玉了解到这次白家这么急着给白观音配婚,是因为白观音要出事了,董虹玉都不确定白家要做什么。
可是要怎么做才能,让白家不能抓到他,他也能探查白家呢?
想到什么,南镜转头看到静静立在他身后的人偶,他的眼珠突然转了转。
他不行,但是人偶能行啊。
这个人偶可是能变小的,只要他把人偶放到一个可以随意走动白家的人身上,就能让人偶代替他探查白家。
就是有点麻烦的是,人偶还是需要他的指令,即使他现在有人偶的核心控制能够远程控制,但是过于复杂的指令也需要把一小片神识附在人偶的身上,分神去操控,轻易疏忽不得。
明天还要上那个什么课,那妇人嘴里让他早中晚都要上课,这意味着他需要一心两用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您的人偶手办(不是)即将上线
第72章 白家墓地 炸了董家
第二天天刚亮,南镜就被叫了起来,他翻身起来,白家的床确实很大,但是真的非常冷,明明进来前,外面的温度起码还有十几度的,可能是这边临水,南镜是被冷醒的。
他抱着只有他一个指甲盖那么薄的被子被冻醒,睁眼看到天边泛出一点鱼肚白,然后一点点变亮,也没有变得很亮,这块地方不知道是白家怎么划出的区域,一天中有半天的时间都是雾雨蒙蒙的。
也可能是到了雨季。
南镜打了个呵欠,没等他翻身继续睡,门已经从外面打开了,之前送过饭的白衣青年又来送饭了,南镜眼睛闪了闪,没等这个青年说什么,他掐诀只会小人偶慢慢爬到白衣青年的下摆袍子上。
被南镜把外面的红色的嫁衣剥下来的小小人偶,短手短腿扯住纱衣缓缓蹭着爬到了层层叠叠的衣服中藏着。
送饭的青年似乎有所察觉,他下意识看了下自己的衣服后摆,皱皱眉,什么都没瞧见。
南镜挑了挑唇角,在青年看过来的时候,又很快收敛,他大喇喇坐在桌上,拿起勺子一看菜,一言难尽说:白家这么喜欢和莲子羹汤吗?没有什么肉吗?
大早上全是清汤寡水,那碗羹汤的粥米还是绿色的,一看就让人没有食欲。
这青年可能昨晚受了什么吩咐,今天站在一旁低着头一句话也不接。
南镜也没感觉,反正他小人偶都放了,只要见到白观音就方便了,他现在身上可是有董家偶楼里人偶的核心控制,按照他和少年人偶的交易,只要他把这个核心控制切断了,到时候上千人偶直接从天而降。
砸都能把白家砸到恍惚,到时候他趁乱直接带着白观音跑,至于怎么收场,南镜准备去找谢翊,实在不行,他还能去找池雪,池雪不是要杀天帝和鬼帝吗?以此为条件带着白观音跑应该是没问题的。
天塌下来也死不了。
南镜捏着鼻子喝了一碗粥,跟着一个指引人走到一个宅院中,打开门,一个身着白纱赤着足,气质看着温温和和的男性看着南镜,这人看到南镜的时候红了红脸,咳嗽了一声说:虽然我不明白为何家主来安排我来授你此课,但是总之你且听着,我叫白二,你可唤我白二老师。
这态度正是南镜想要的。
南镜一边分心控制着人偶,一边规规矩矩坐下说:白二老师好。
坐下来后,南镜索性不听了,他操控着人偶透过白衣青年身上的白纱去看整个白家,白家真的很大,而且修建风格非常类似,全是大片的荷塘和围绕着白纱的亭子,平心而论,这是南镜看过最漂亮的景色。
但是看多了真的同意视觉疲劳。
人偶挂在衣服上颠簸着,过了大概半柱香的时间,南镜终于感受到建筑的变化,现在到了一个全是红顶楼阁建筑群落的地方,白衣青年端着饭盘走近了一个房子,有个低沉的声音说:你看着她都吃了吧?
嗯?南镜神色一凝,什么都吃了,难道这饭菜里放了什么东西?
白二看到南镜的神色,正在尴尬讲第一个姿势的表情顿了顿,他喝了口水说:你也可以不用这个姿势,就是,嗯,这个你就当是白家的要求,考试注意些,婚后不必依照如此行事,你可按照你的方式去行这些事。
南镜根本没在听:嗯嗯。
白二一噎,他有些尴尬,干脆低下头开始快速念书。
而此时,南镜正凝神听着白衣青年和那个低沉声音对话,那个声音低沉的人有点不悦地检查了下饭菜:怎么才吃了这么点,这药量不够,你下次盯紧点,让她多吃点。
白衣青年小声说:她说没有肉,所以吃得不多。
庸俗!低沉声音喝道:算了,你让厨子多做点肉,时间来不及了,白观音那里撑不了多久,药量下足,一定要让这两人同时进入那个时期,到时候,属于白家的机会就来了。
之后你别送饭了,我去给她送,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白衣青年喏喏应下,放下盘子离开了。
南镜操纵着木偶小心翼翼地从白衣青年的身上下来,木偶短手短脚只能缓缓挪动,挪一下停一下,他撑着腿爬到这个低沉声音男人的衣角处,吊着这个衣角往上爬。
这个低沉声音的男人走得更快,很快走过这个建筑群落,南镜心脏一下一下跳的特别快,他看到了熟悉的景色,就是那天他看到白观音走过的木板桥。
这个地方还在下雨,并且南镜能明显感觉到这里的威亚更重,他几乎要操纵不住木偶了。
白二讲到一半,停下来喝了口水,看向南镜,却发现南镜那张精致白皙得仿佛人偶一样的脸上泛起不正常的潮红,而额角甚至渗出了汗液,乌黑的鬓发被打湿,唇抿得非常紧。
迟疑了一下,白二有些不确定地问:董小姐,你,怎么了?
南镜根本没听到白二的问话,他抵抗着威压,看到这个男人脚步极快地朝着一个四面环水的亭子走去,这个亭子的四周覆着白纱,但白纱上仔细看就能看到斑斑点点的血迹。
快了,南镜有种直觉,这就是白观音所在的地方。
就在男人要撩开白纱的时候,亭子里面突然传来一道如雷霆震耳的声音:怎么有别人的气息?白敛,你带了什么进来?
南镜的分神一僵,人偶跟着立刻僵硬挂在衣服的角落,立刻一动不动,有人走出来,脚步声非常近,南镜一咬牙,操纵着人偶在这人走过来的时候直接在两人视线死角跳到检查的人身上。
来检查的人把低沉声音的男人衣服一掀开,什么都没发现。
人偶南镜松了口气,幸好昨天他怕被发现把人偶变得只有手指长。
轻纱晃动,这亭子周围覆盖的轻纱被撩开,人偶南镜立刻换了个抓的方向,透过白纱首先找人,他一转头就看到了白观音,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此时白观音被绑缚在一根柱子上,四根白色的缎子把他的四肢全部束缚住了,白观音浑身是血,那把他经常拿着手里的扇子正插在他的胸腹处,伤口都沁出了血液。
白观音嗓音清冷嘶哑:父亲,你想要的从我这里得不到,哪怕你杀了我,那个东西我也不会给你。
荒唐!一个巴掌直直朝着白观音的脸捆过去,一个俊美的中年男人站在白观音的面前怒道: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一个玩意儿?你只需要依照家规做事,不仅术法更精进,家主之位也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