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啊没想到,她,江晚。
  有一天,居然会看一个女生看入迷了而且还是一个貌似叛逆逃学的女生!
  喂,槐姐问你问题,你发什么愣啊。
  之前调侃过江晚的女生双手环胸,大跨步走上前,表情有些不满,上上下下扫视着她,像在打量一件货物一样。
  旁边有个寸头男生抢话道:童白枫你说话客气点不行吗?人家妹妹都被你吓到了。他说着扭头看向江晚,笑得一脸痞气,有种自以为很帅的迷之自信。
  妹妹别怕,她不会说话。妹妹要不要跟我们一块儿去玩啊。
  江晚的长相不是初看惊艳的那一挂,最多只能算好看。可漂亮的女孩子太多了,她并不能占到什么优势。
  但她身上有一种特别的气质。
  很干净,很甜,像夏天的一块薄荷糖,又像冬日里的一杯暖茶。光是看着她就有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很吸引人。
  尤其是那双黑溜溜的大眼睛,专注看人的时候,眸光又软又轻,像能把人看到内心深处去。
  这样娇小软甜的女生,最能激发男孩子们的保护欲。
  江晚从小到大被搭讪的次数数不胜数,她从最开始的难为情到后来的游刃有余,早已经过了被几句调笑给逗得面红耳赤的年纪。
  可面前两个人看她的眼神让她很不舒服。
  不是说有多恶意,而是那种高高在上的俯视感让她很不爽。
  她抿了抿唇,没作声。可以的话,她并不想和这些人产生不必要的冲突。
  有时候,适当的示弱也是一种智慧
  好吧,她承认。就是对面人多,她一个有些怂。
  女生低垂着脑袋,手紧紧攥着裙角,卷翘的睫毛微微颤抖着。这样一副怯懦到不行的怂包样,让童白枫顿时没了逗弄的心思,无趣的摆了摆手。
  男生倒有些恋恋不舍,被童白枫强硬地拽了回去。
  有没有点出息,没见过女的还是怎么的,瞧你那窝囊样!
  我擦,童白枫你就是嫉妒人家漂亮,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你那点小心眼?切,疯婆子!
  特么的,曲陶你有本事再给老娘说一句!
  啊啊啊,救命啊槐姐,童疯子她又发疯了!
  草,还有脸叫槐姐,我让你喊!
  两人打打闹闹着,虽喊着北槐的名字,但却老老实实的只在一旁瞎胡闹。
  笑话,给他们两胆子,也不敢疯到北槐面前去胡闹,那不是找死吗?
  北槐没说话,也没再看江晚,只是站在那里,望着围墙一侧的那片绿意。她的表情很淡,全程没理会身边疯闹的两人,甚至连一个眼角余光也吝啬得很。
  她明明就站在那里,却像是隔绝了整个世界。
  谁都走不进她的领地。
  见她们将注意力从自己身上转移了,江晚松了口气,在心里为自己的演技点了个赞。她正打算转身离开,背后猛地传来一声爆喝。
  声如洪钟,就直接在她耳边炸开。
  有那么一瞬间,江晚脑子都是木的。
  一个男人从她身后猛地冲出来,看样子大约40来岁,身材微微发福,脚步却矫健得很。
  他疾步上前,怒目圆睁,又急又气地骂:北槐、曲陶、童白枫你们给我滚回来!居然又逃课,还翻/墙!
  正打算开溜的江晚一下子愣住了。
  北、槐
  这个名字怎么这么耳熟呢?
  卧槽,秦修罗这次怎么这么快!
  遛了遛了。
  一群少年一看到男人,就像看到什么洪水猛兽似的,一个两个跑得贼快。
  还有几个被点到名字的,三两下攀上墙,一跃而下,逃之夭夭。
  反了天了你们,把学校当什么了?一群小兔崽子,还敢跑!给我站住,让我查到你们是哪个班的,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教导主任气得抓狂,追又追不上,只能扯着没跑路的北槐发泄怒火:一天到晚尽给我惹事,还有你那头发,说了多少次了,这次回去必须给我染回来!你看看你自己这样像是个学生吗?迟早有一天把你给开除了!
  女生背脊挺得很直,站在男人面前,个子甚至还要高一些。
  她近乎用俯视般的姿态看着男人,气场强得不似一个十几岁的少女。
  行啊,你要真能把我开除,我到时候感激您还来不及。
  她不冷不热地扯了下嘴角,嗓音淡淡的,却也掩不住那话语中的乖张气焰。
  跟我去办公室。教导主任气得嘴唇直哆嗦,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话,脸色难看,语气也低沉得可怕。
  还有你,是哪个年级的!他回头,目光死死地盯着江晚。
  看着好生生的姑娘,也跟着北槐不学好。你爸妈花那么多钱把你送进学校里来,是让你有出息,而不是跟着北槐去当小太妹,当社会的败类!
  被当做反面教材,北槐也不恼,还好整以暇地看着江晚,目露玩味。
  老秦训起人来可是一点儿情面都不讲的,管你是男是女,都一样骂。
  也不知道这看起来乖乖巧巧的小姑娘,会不会被直接骂哭。
  谁料弱唧唧的小姑娘不慌也不忙,神情镇定,吐字清晰有力:老师您好,我是新转来的学生,刚刚是迷路了,请问教导处怎么走。
  闻言,教导主任的脸色稍稍缓和。
  今天确实有个转学生要来,是从六中转来的,成绩还挺优异,他有点印象。
  你就是那个叫江晚的转学生是吧,直接去德育楼三楼教师办公室,找杨老师,她会给你办理手续。
  从这儿直走,右转,再走一截就能看到德育楼了。
  谢谢老师,我知道了。江晚笑着道谢。
  她笑起来时嘴角有浅浅的梨涡,俏皮又可爱。
  北槐多看了她几眼,摩挲着手指,眸色低低。
  教导主任点了点头,板着脸,撵着北槐走。
  江晚在原地目送他们的背影。她看着看着,突然有些好笑。
  明明是到办公室受训的,女生却像是去喝下午茶,穿着高腰裤,一双腿又细又长,走得悠闲又懒散。衬得一旁的教导主任像个领路人。
  笑完她也离开了,心里掠不起一点波澜。
  对她来说,这只是个小插曲,反正她和那类人也不会再有什么交集。
  等江晚办好入学手续后,上午第三节 课已经开始了。
  她在高二(六)班,这节课是数学课。
  杨老师是个办事风风火火的班主任,领着她到六班,嘱咐了数学老师几句就走了。
  让我们欢迎一下新同学。数学老师长相憨厚,就是头发有些稀疏。
  江晚简单做了下自我介绍,在一片热烈的掌声中坐在了倒数第二排的空位上。
  同桌是个看起来有些内向的女生,很小声地对她说了句欢迎。
  她笑了笑,伸手道:你好,我叫江晚,以后请多指教。
  落落大方的姿态让同桌很有好感。
  我、我叫米书云。同桌握了握江晚的手,小脸红扑扑的,小声地说着。
  这节数学课是讲开学考的卷子。
  卷子是一竖列一竖列传下来的,江晚刚来,只能和米书云共用一张卷子。
  米书云考得不是很好,还要跟江晚一起看她的错题,她的脸更红了,声音小得江晚差点没听清。
  我数学不是很好
  比我强多了,我刚来可能跟不上这里的节奏,到时候还要请教你,只希望你别嫌我烦就是了。江晚眉眼弯弯,语气自然,三言两语就化解了同桌的尴尬。
  当然不会。米书云笑了笑,心里的紧张也渐渐褪去,对江晚的好感大增。
  江晚还要说些什么,前桌突然传下来一张卷子。
  她愣了一下,一旁的米书云像是想起了什么,连忙说:这是北槐的卷子,她坐在你后面。
  北槐?后桌?
  展开卷子的一角,姓名那一栏写的不是北槐是谁?
  和日记本上一模一样的名字。
  只是不同于江晚清隽的字迹,卷子的主人一看就是个桀骜不驯的人,连带着字也有股子张扬纵逸的劲儿。
  指尖触在字迹上,江晚心尖都跟着颤了一下。她回头望了眼空空如也的后桌,控制住面部表情,状似不经意的问:我们学校还有别的人叫北槐的吗?
  老师已经开始讲题了,米书云一边听讲一边分神应答:没了呀。
  哦对了,江晚,你刚来可能不知道,北槐在十三中可是出了名的坏学生,不是逃课就是打架,跟在她身边的那群人也不是什么好人,为虎作伥。本来她都要高三了,就是因为上学期她拿酒瓶砸了一个学生的头,影响恶劣,被强制性留级了。
  刚才还内向害羞的同桌,一提起北槐这个人,脸也不红了,眼神里是满满的厌恶和鄙夷。
  不过你、你也别太担心,她一般都不在教室里,平时看到她离她远一点就行了。
  被同桌笨拙安慰的江晚:
  她还没失忆,清清楚楚记得日记本里写的什么。
  说好的北槐是个很好很好的人呢?!
  就这?就这?
  打架逃课,犯事留级。
  这说的和日记本里是一个人吗?
  就在江晚疯狂进行头脑风暴时,教室门被一把推开。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齐看去。
  女生立在门口,红发张扬,她单手插兜,眼神淡漠。
  报告。
  能将报告两个字说得那么不以为然的,也就只有她了。
  老师只在最初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继续讲课,把她忽视得彻彻底底。
  她倒也不在意,自顾自地走进来,她路过的学生都把头埋得低低的,好似生怕被她注意到。
  就连之前还吐槽她的米书云也垂着脑袋,握着笔的手都在轻轻颤抖着。
  比起厌恶,这明明是更恐惧才对。
  和其他人相比,江晚就胆大许多。她直直地盯着来人,眼里的震惊浓得都快溢出来。
  不会这么巧吧
  被教导主任带走的那个不良少女,就是北槐?
  虽然她来到十三中,是有找北槐这个人的想法,但也没想这么快啊!
  又是这种熟悉的视线。
  北槐蹙了下眉,侧目看过去,就见白白嫩嫩的小姑娘,端端正正的坐在位子上,傻呆呆的望着她。
  眼睛又黑又亮,神色间有点点惊慌,像林间受到惊吓的小鹿。
  她想,她有这么可怕吗?一见到她就慌成这样。
  直到北槐的目光看过来,江晚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她忙低下头,也不管桌上放了什么,就装作很认真的在看。
  下一秒,课桌一角被阴影覆盖。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撑在她的桌子上,冷淡的声音自上方传来。
  转学生,这好像是我的卷子吧。
  第3章 遇见老婆第三天
  江晚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但很快,她就镇定下来,抬头,露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
  不好意思啊。
  她说着,将卷子递向北槐。
  一秒,两秒,三秒。
  对方没有反应。
  江晚不解,抬眸望去。
  却见女生正低头看她,眸色黑沉。
  两人对视一眼,江晚率先移开视线。她有些不自在的捏了捏手里的试卷。
  北槐,你还在干什么,赶紧回到自己位子上,不要影响其他同学!
  数学老师蹙眉盯着北槐,那眼神就像是在看坏了一锅好汤的老鼠屎,厌烦不已,却又无可奈何。
  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又聚集在了北槐身上,眼神错综复杂。
  嘲讽的,害怕的,幸灾乐祸的,好奇的,什么都有。
  被一通好训,女生连眉毛都没皱一下,像是习以为常,又像压根就没放在心上。
  她收回撑在课桌上的手,侧身,冷淡而平静地环视了教室一圈。
  从始至终,没多说一句话。可一旦触及到北槐的眼神,那感觉就像是被丛林中最凶狠嗜血的恶狼给盯上了一样。
  让人毛骨悚然。
  没人敢明目张胆的招惹北槐,他们都不自觉地移开了视线。
  一个个的都不学好,这还是在课堂上!瞧瞧你们是什么鬼样子,从没见过你们这样笨的学生!陈铭,你还睡,给我上来把这道题解了!没解对回去给我抄十遍卷子!
  数学老师似乎是被气狠了,却也不敢跟北槐正面刚,只能借着骂学生来发发火。
  学生们敢怒不敢言。
  陈铭:不带这样甩锅的。
  这一出戏看得江晚直呼精彩,毕竟在六中的日子可没这么有意思。
  只不过日记本上写的要保护北槐是认真的吗?她保护自己还差不多吧。
  没理会数学老师的指槐骂桑,女生扫了眼江晚手里的卷子,声音依旧不冷不热:不用了。
  不用了?
  江晚一愣,还没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就看见女生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然后
  趴着开始睡觉。
  江晚:???因为不会听课,所以你才说不用了?
  好家伙。
  思考了几秒,江晚果断采纳了北槐的话,没有把卷子还回去,摒弃掉复杂的情绪,开始认真听讲。
  倒是一旁的米书云,看着江晚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她很想问问这位新同桌跟北槐是不是认识,不然北槐为什么知道江晚是转学生。
  要知道,北槐来六班的时间也不长,况且她不是睡觉就是逃课,压根就没记过班上的人,可能就勉勉强强认得班长。
  纠结了很久,看江晚一副认真学习的样子,又怕被后面的北槐听到,米书云还是放弃了问话。
  刻意忽略掉同桌欲言又止的表情,江晚面上认真,但心下已经开始恍神了。
  她低头,目光停留在试卷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