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除掉大红色的洋叉,卷面异常干净,只零零散散地填了几个选择题,一看就是极度敷衍。
  唯一答的五道题里面还有三个是错的,可谓是惨不忍睹。
  这是一张很标准的差生试卷。
  江晚也是第一次见,但她的注意力不在分数上,而是在姓名那一栏。
  真的是她要找的人吗?
  只在日记本上写过的人,就这么突然出现在她身边,现在还就在她后面睡着。
  有点不真实
  揉了揉鼻梁,江晚叹了口气,拿起红笔,在卷子上画了洋叉的地方旁,写下正确答案。
  算了,顺其自然就好,总归人已经见到了,真相是什么,迟早知道的事。
  等下课后,江晚转身,正要把卷子还给这位看起来不好惹的后桌。
  结果后面早已空无一人,也不知道北槐是什么时候走的,她一点儿都没察觉到。
  抿了抿唇,江晚将卷子折好,放在北槐的桌上。
  还以为能有机会接触接触,但现在看来,就算是在同一个班,也未必能说得上话。
  一下课,就有好几个学生好奇地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问江晚问题。
  看着乖乖巧巧,气质干净甜软的女生,谁不想多跟她说几句话。
  江晚笑着一个个回应,态度大方自然。她的眼神很温和,说话的时候不紧不慢,总是让人感到亲切舒服。
  这是很独特的气质,是一种刻在骨子里的涵养。
  礼貌地应付完热情的同学后,江晚看了下时间,觉得现在去找关关怕是来不及了,转校第一天上课迟到不太好,还是等中午再去找她吧。
  打定主意后,江晚翻看着下一节课要用到的书,注意到同桌时不时瞥过来的视线,她侧头微微一笑,问道:怎么了?
  偷看被抓包,米书云的脸瞬间红了起来,她慌忙摆手:没没什么。
  见江晚耐心的看着她,眼神里没有丝毫不满,她顿了片刻,才小说的说:就是就是很佩服你,感觉你很会说话,虽然你才来,但感觉大家对你都很有好感。包括她在内。
  她就不一样了,嘴笨,脑子也笨,在班上都没什么存在感,毕竟谁会将注意力放在一粒小灰尘上。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闪光点,只是你自己还没发现而已。江晚语气很温和,她见过很多跟米书云一样的女生。
  一样的内向,一样的敏感,但其实这样的女孩子都有一颗温柔包容的心,都会站在对方的立场上去考虑。
  这样的女孩子难道不可爱吗?
  思绪一转,江晚脑海里不知道为什么,浮现出了一张冷酷的面庞,有着标志性极强的红色短发。
  那个人的闪光点是什么呢?
  目前看起来,那个人似乎有很多缺点,是老师家长都头疼的坏学生,是学生们又怕又厌的不良少女。
  但不可否认的是,她其实有点向往对方身上那股子肆意无畏的劲。
  好像从不惧别人的眼神和言语。
  胡思乱想着,上课铃悄然打响。
  江晚下意识地回头,后桌依旧空空荡荡。
  她没来。
  不知道为什么,心情忽然有些低落。
  整节课过去,后桌还是保持原状,北槐一直都没再回来。
  那个,江晚,我们一起去吃午饭吧。同桌似乎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气,这句话一说完,脸又开始泛红。
  抱歉啊,我已经约了人,下次吧。江晚歉意地笑了笑,在同桌失落的眼神下走出教室。
  趁着人少,江晚拿出手机给关关发消息,让她在教学楼下等着。
  十三中管控方面有严有松,对于学生带手机不强制反对,但不可以在上课时间拿出来,一经发现,就会被没收手机,更严重的会被记过处分
  也有好一阵没见到关关了,江晚心情还是兴奋的。
  等到了教学楼底,就看见楼梯口站着一个女生。
  微卷的长发,明艳的五官,鼻尖的小痣衬得她容颜越发娇俏可人。
  关韶容。
  她从小玩到大的发小,亲密到可以穿同一条裤衩。要说除了爸妈,世界上最了解她的也就是关关了。
  和江晚温和的性格不同,关韶容的脾气可就火爆多了,但同样也是很优秀的人。
  晚晚!想死你了!刚一碰面,关韶容就迫不及待地抱住江晚,声音嗲得不行,听得江晚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
  她故作一脸嫌弃,扒拉开自己身上的巨型挂件。
  差不多就行了啊,还吃不吃饭了。
  嘿嘿。关韶容傻笑几声,挽着江晚胳膊,一边跟她分享这几天的趣事,一边带着她往食堂走。
  江晚认真听着,时不时应几句。
  两人正走着,迎面一个女生飞快地跑过来,一不留神就撞到了江晚的肩膀。
  力道很大,江晚被撞得一个踉跄,得亏她重心稳,才没摔倒。关韶容连忙扶住,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不满地冲女生喊:怎么走路的,没看见这有人啊!
  抱歉抱歉。女生连连道歉,一边到处捡因为撞击洒落在地上的饮料。
  饮料很多,大概有十来瓶。
  女生身形很瘦弱,脸色隐隐泛着灰白,似乎已经很久都没有好好休息了。
  江晚安抚了下仍有些忿忿的关关,也蹲下身帮女生捡饮料。
  谢谢谢谢。女生不停的道谢,却一直垂着脑袋,一眼都没跟江晚对视。
  她似乎很急,捡完饮料又跑着离开了。
  江晚望着女生消失的背影,有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感觉。
  晚晚看什么呢,走啊。关关疑惑地催促着。
  没什么,你有没有觉得刚才那个女生有点不对劲。江晚收回视线。
  啊?不对劲哦对,是挺不对劲的,这么宽的地儿,偏往人身上撞。
  江晚沉默地看了几眼关关。
  关关摸了摸鼻子,眼神无辜:我说错了吗?
  没有,挺对的,快走吧,我饿了。江晚选择放弃沟通。
  一说起吃的,关关又兴奋了。
  四餐的红烧猪蹄超级好吃!还有二餐的辣排骨也是一绝
  等江晚吃完饭回来,甚至上完了一下午课,也没见北槐回来。
  江晚看了眼后桌上放着的试卷,忍不住问道:她这样一直不上课,没关系吗?
  啊?冷不丁被问话的米书云有些懵,过了两秒才反应过来江晚问的是谁。
  老师们都已经选择性地忽视她了,也就教导主任还管一管。据说她父亲是十三中的投资方,这才一直没有把她开除。
  所以啊,家里有钱就是不一样,能可劲儿的浪。
  听得出,米书云很不喜北槐。
  江晚没搭腔,她垂下眼睑,遮住了眸底异样的光。
  听起来,好像很不堪啊。
  不过那就是真实的她吗?
  所有窗帘被紧紧拉上,渗不进一丝光亮。
  房间没有开灯,很黑很静。
  北槐仰躺在床上,无神地盯着天花板,任凭孤寂将她包裹。
  像是知道不管怎么挣扎都没用,她索性放弃。
  直接沉溺在黑暗的怀抱中。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她一动不动,就像一具雕塑一样。
  叮铃铃
  刺耳的铃声划破了涌动的黑暗,像割裂了两个即将相接的平行面。
  北槐没动,像是没听见似的。
  手机铃声不知疲倦地响着,停了一瞬后,又开始持续叫嚣。
  电话那头的人似乎是知道北槐故意不接,不停打着。
  犹如拉锯战,双方都不肯认输。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机终于止了声响,电话那头的人好像是累了。
  叮咚
  是消息的提示音。
  过了两秒,北槐才慢腾腾地拿过手机,在冷白的屏幕下,她的脸色也显得有些苍白。
  忽略掉几十通的未接来电,她点开了短信。
  今晚是你爸的生日,务必到场!
  一如既往强势,不容置喙的口吻。
  北槐扯了扯嘴角,眉眼间满是不屑和嘲讽。她顺手就把短信给删了。
  人家一家三口过生日过得好好的,云女士偏要硬生生地挤进去,还连带着要她一块儿去恶心人。
  她闭上眼睛,胃里开始翻腾,一想到那些人的嘴脸,就有种想吐的欲望。
  恶心,是真的恶心。
  不管是北家人,还是云曼珠,都让她感到恶心。
  如果可以,她宁愿从没来过这世界。
  可惜,没有如果。
  第4章 遇见老婆第四天
  第二天课间,关关拉着江晚去小卖部买面包。
  她早上又睡迟了,空着肚子上了两节课,差点饿虚脱。
  早睡早起是个好习惯,希望你也能有。江晚买了瓶水,斜睨了眼正狼吞虎咽的关关,没好气地说。
  不可能的,这辈子都别想了。关关努力咽下面包,一脸正色。
  江晚有些无语。
  咳咳,晚晚,水,噎死我了
  江晚:噎死你算了。
  两人一边往回走,一边插科打诨。
  走到小型操场旁时,一个女生突然叫住关关,说是教导主任找她。
  教导处和教室是相反的两个方向,关关匆匆吃掉面包,跟江晚说了声就走了。
  看着关关风风火火的背影,江晚突然想起小时候关关学鸭子走路,不小心掉进泥坑,新衣服直接祭天,等回家被她妈妈发现后,吃了好一顿竹笋炒肉。
  想到好笑的地方,她有些走神,没注意到身侧飞驰而来的篮球。
  小心!
  听到声音,江晚预感不妙,她下意识的抬起胳膊挡住头部。
  胳膊被篮球擦过,引起一阵火辣辣的疼。
  我靠,同学你没事吧,我送你去医务室。
  男生穿着篮球衫,大跨步跑到江晚跟前,他抹了把额上的汗水,捡起地上的篮球。
  学姐真的对不起啊,刚才没注意。男生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他走近才看清对方的校服,是高中部的。
  十三中也分管着初中部,两个部的校服不一样,很容易能区分,不过十三中不强制穿校服,也有很多人选择不穿校服。
  北祁有些郁闷,上次撞了一个学妹,这次直接撞了个学姐,他这运气也是没谁了。
  男生长得高高瘦瘦的,笑起来阳光又帅气,是小女生很喜欢的那一挂。
  江晚没什么想法,只是觉得眼前这个男生看着有点面熟,但又想不起在什么地方见过。
  没事,没什么大碍,我自己去医务室处理一下就行了。她看了眼自己的胳膊,不怎么严重,但还是要进行消毒,怕被感染。
  见女生这么宽容,北祁更不好意思了。
  他连忙道:我陪你一起,毕竟是我的责任。
  江晚看了他一眼,也没推脱。
  在她心里,与其浪费时间和对方礼让,还不如早点去医务室处理好伤口回教室。
  不过有些意外的是,一到医务室就遇到个熟人。
  女生红发张扬,在以白色为主色调的房间里格外显眼。
  她坐在医疗床上,低垂着头,白色袖子挽了两圈,露出瘦白纤细的手腕,右手掌心处裹着一层纱布,隐隐还有血渗出,另一只手有一搭没一搭地点着手机屏幕。
  姐?!北祁惊诧叫道,看神色,他似乎也很意外会在这里看到北槐。
  姐?
  江晚默默地在两人脸庞间来回扫视。
  难怪会觉得男生有点眼熟,这不就是和北槐的五官有几分相似吗?
  没想到北槐居然还有个弟弟。
  北槐抬头,略过门口站着的两人,脸色毫无波动,只冷冷道:说了别叫我姐。
  可你不就是我姐吗,不叫你姐叫啥?北祁摸了摸鼻子,小声嘀咕。
  叫妹妹?
  北槐一个眼神过来,北祁立马就怂了。开玩笑开玩笑。
  虽在嬉皮笑脸,但北祁也注意到了北槐的右手,眉头不着痕迹地皱了下。
  前几天还好好的,怎么今天就不过很快他就猜到了原因。
  昨天北槐没来参加爸爸的生日宴,云阿姨走的时候很不高兴的样子,估计回去就跟北槐起了冲突。
  只不过这会儿有外人在,他不好开口问,虽然问了北槐也不一定说。
  医生拿了医疗箱出来,招呼江晚两人先坐会儿,他要帮北槐换好纱布。
  江晚就坐在另一张病床上,安安静静地看着医生将北槐原先的纱布取下。
  女生的手很白,手心处却满是可怖的划伤。看得出伤口之前已经处理过了,但不知道什么原因,现在又裂开了,鲜血淋漓,看着怪吓人。
  医生没有丝毫怜香惜玉的自觉性,沾了酒精的棉签直接往伤口上涂,动作一点儿都不轻柔。江晚光是看着,心里就发紧,就连北祁一个大男生看了,后背也发毛。
  偏生女生脸色一派平静,眼皮都没跳一下,好像根本感觉不到刺痛。
  是个狠人。江晚在心里默默想着。
  伤口消完毒,之后的工作就简单了,医生正帮北槐重新包裹纱布时,她冷不丁回头,望着江晚,眸色淡淡。
  新同学,没人告诉你,一直盯着别人看是一件很不礼貌的事吗。
  突如其来的质问。
  江晚愣了下,脸有些发红。
  她当然知道这很不礼貌,可北槐这个人对她总是有种独特的吸引力,让她不知不觉就想把视线移到她身上。
  对不起啊。她果断道歉。
  不是,姐,你们俩认识啊?北祁在一旁眨了眨眼,好奇地问。
  北槐理都没理他。
  我们是一个班的。江晚开口解释道。
  一个班那为什么一开始见了都没打招呼。北祁话还没说到一半,就被上课铃声打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