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有点晚。
诶?
你还没带手机,不安全。
啊,这个
要不,陆朝南怕他拒绝,说得很小声,去我宿舍凑合一晚?
告白后不到半小时,他们就决定今晚睡一张床。
听着刺激,实则并没有香艳情节。康辞头一回听说研究生宿舍都不设门禁,顿时意难平,嘟嘟囔囔了些听不懂的话,进大门时还故意去玩那个打卡器。
不到二十岁,确实是个小孩儿。
陆朝南离开时走得太急,没锁门。宿舍相对封闭,温度比空地高那么一些,康辞见他直接开门,立刻开始批评他没有防盗意识,把墙壁贴的那张出门六件事的注意事项念给他听:断电,带钥匙,锁门!
我本来以为一会会儿就回了。陆朝南说,把房门反锁。
康辞不是第一次来了,他好像获得某种特权般,巡视陆朝南的卧室一圈下午睡过觉所以床铺略显凌乱,电脑也亮着,屏幕还停在御剑江湖的游戏界面。
看见那个红衣少女,康辞一下子来了精神:我能看下么?
有什么好看的?陆朝南忍俊不禁,都被防沉迷了,现在上也上不去。
预览界面,第一视角的可爱我想感受下!康辞求他,行不行行不行?
去吧。陆朝南揉了把他的头发。
见十九岁的康辞饶有兴致坐到电脑前,充满新鲜感地操控自己的游戏角色左看右看,不能上线也没表现出不耐烦。
陆朝南有片刻怔住:他像看见了十九岁的自己。
可那已经是六年前的事了。
后来他经历了好多,他知道游戏是一个逃避现实的地方,哪怕用再多的精力把某个职业的分析尽可能完善地写成论坛里新人必看的精华帖,并不能为他的真实的烦恼减少半分。他关掉电脑,依然什么都必须独自面对。
繁重学业,司法考试的压力,关系复杂的家庭,申请留学offer,未来还有异国求学、工作是不是要成立新家庭
十九岁的陆朝南用三年时间想明白游戏不能带给他一切。
可过了那么久,游戏突然又确实带给了他一些东西。
南瓜瓜!某人无比顺口地喊,用你电脑登一下我号,不然账号一直挂机烧点卡,又没带手机
所以曾经的沉迷也不是全无好处。
陆朝南想,哑然失笑。
好。他说,我给你找件睡衣去。
作者有话说:
先卡在这儿吧 望天 休息两天
第35章 你亲我了
康辞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入睡的,亢奋状态到昏昏沉沉仿佛只在一瞬之间。
他整晚没睡踏实,隔半小时多醒一次。有时迷糊地刚跌入梦乡,又不知怎么搞的,好像只有一个呼吸稍微重点就会惊醒了。以至于几个小时过去,康辞记不得发生了什么,只有印象他辗转反侧却混沌不清。
然后某个时刻开始,他就再也睡不着了。
康辞放弃抵抗地睁开眼。
视线离天花板变得远了许多,床也更宽一些,空间广阔,没了日夜吵闹的寝室走廊。一切都昭示着不同寻常,这里也并非他当成半个家的宿舍。
但不知怎么的,回想起刚过去的夜晚,康辞还感觉像在做梦。
他没带手机出了宿舍,回去时吃闭门羹,没有办法,正准备搭晚班地铁回家,陆朝南握住他的手,问:你要不要在我宿舍住一晚?明天早上还有课。
然后他干什么了?
在一起的第一个夜晚就飞快把进度条拉到了同床虽然只是物理意义陆朝南给他拿了套自己不常穿的T恤和家居裤当睡衣,坐在床边点了个灯,用他打游戏的音效当BGM,看一本德语专著看到了他上床睡觉。
他打游戏去了,陆朝南看文献去了,到点儿,他们就各自睡了。
而且是很礼貌地各自占据半边床,背对背地睡了。
怎么会这样!
这和说好的不一样!
康辞突然怨念了起来,他翻个身,注视陆朝南的枕头。
清淡的洗发水香气几乎完全消散了。
陆朝南今早有课,七点多已经起床离开,现在他身边半截枕头上,连温度都冷却。
所以迄今为止十个小时不,他一点我是陆朝南的男朋友的实感都没有。这么想着,康辞睁开眼,躺平,望向寝室那盏陌生的顶灯。
有点点惆怅。
还有点点不满足。
因为不能第一时间看手机么?
陆朝南睡觉不打呼不乱动,规规矩矩地侧躺,他每次醒来,对方都保持原样。后来他好不容易快入睡,依稀记得陆朝南喊了自己一声,至于后续问了什么、自己答了什么,康辞意识不清,多半也做不出什么有效回答。
唯一有印象的是陆朝南朝他贴过来,视野半秒钟看不不太清,然后他就重新关了灯。
那你再睡一会儿。陆朝南说,我上课去了。
这句话需要凑那么近说?
他掐我了?
康辞皱起眉摸了摸额头,右边眉毛往上一点的位置还有肌肉记忆。
好像并不是掐,触感不一样
打我了?!
或者
亲我了?
很软,很轻,羽毛一样地擦过
靠,真亲我了!
还是乘人之危偷偷亲的!
陆朝南!怎么敢做不敢当!
康辞无声地张了张嘴,然后噗通一声栽倒在床。
被窝里,他的脸急速升温,全身像瞬间出了一层热汗。捂着嫌热,康辞坐起身,不由自主地举起手掌扇风,可惜无济于事,本就不清醒的思维越发糟糕恐怕现在拿道小学数学题,康辞都做不出来了。
这人怎么这样啊啊啊啊
薛定谔的早安吻让他心神不宁,康辞再次起身时,床头那盏小闹钟已经指向了8点50。他心头一慌,再顾不得其他了,径直起身出门。
当代大学生上课不带手机堪称噩梦,他冒着迟到的风险跑回宿舍,来不及看电量,抓起就跑。去楼下扫了辆共享单车,抵达教室时将将卡住上一堂课结束,于是鬼鬼祟祟地潜入最后一排甚至早到了。
记错上课时间了,靠。康辞暗骂一句。
兵荒马乱。
康辞望向窗外,赫然想起了这四个字,再贴切不过了。
还有十分钟才真正上课,康辞难免忍不住骚扰陆朝南。正准备问问那位敢做不敢当去哪儿了,对方却好似和他心有灵犀,抢先一步发来了问候
小南瓜:起床没?
KK:。
KK:我不得不说你这个无缝切换还真是顺口
KK:起了,教室了
小南瓜:在那等我
说完,涂山少女的头像即刻变灰,匆匆忙忙地又成了隐身状态。
康辞盯着手机愣了片刻,没反应过来陆朝南这句等我是指等他做什么。他眨眨眼,抬起头,右边传来一道炽烈目光,他没好气地问:
干什么,一晚上没见这张脸你不认识了啊黄家新?
黄家新单手托腮,用扭曲的姿势转向康辞,趁着没上课,争分夺秒地连环拷问:你也知道你一晚上没回宿舍?说,干什么去了?和谁在哪睡了什么觉?坦白从严抗拒更严!
康辞:我
我刚才回宿舍了啊。
黄家新没给他浑水摸鱼的机会:康康你脸很红啊,说实话!快!
被狠狠噎了一把,康辞无言以对。
他是不怎么撒谎的人,朋友相处久了都会阅读他的表情。康辞哪怕嘴硬,脸上直接地表现出内心所想。喜欢,厌恶,犹豫,紧张,从没想过隐藏,所以前一晚才那么担心与陆朝南真谈了恋爱后露出马脚。
可现在容不得他多说什么了,黄家新满脸写满了快告诉我吧,康辞如坐针毡,我你了好几下,心一横:不关你事
诶你这人!我今天黄家新夸张地翻了个白眼,一转脸又马上收敛了,陆学长!你怎么来了?
心脏仿佛被谁攥紧又放开。
康辞没来由松了口气,听见某三个字的称呼时应声望过去。
学长好。他说,尽量显得端庄真诚。
裹在一身板正的驼色大衣里的陆朝南不知何时进了他们的教室,站在最后一排旁边,单手抱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朝他们轻描淡写点了个头。
接着陆朝南对上康辞的视线,眼角不易察觉地一弯:出来下。
康辞哦了声,尾音居然是欣喜的上扬。
离上课还有五分多钟,康辞无视黄家新看他的目光充满怜悯,把桌肚里的手机往兜里一揣,乖乖跟着陆朝南一路从教室走到了尽头的教师休息间。
没有其他老师在,陆朝南虚掩上门:吃早饭了吗?
哪来的时间吃康辞随口说。
陆博士日理万机,早晨他还没醒就去上课,为了表示关心,康辞以为这就是礼貌询问。但陆朝南卸下背着的单肩包,从内中拿出一盒牛奶、一个煮鸡蛋以及半屉还冒出丝缕热气的小笼包,放在了桌面。
还有会儿就上课了,快吃。陆朝南说得理所应当,顿了顿,不过也不用太急了,吃不完就剩在那儿牛奶拿到教室去。
康辞看了看那枚煮鸡蛋:食堂买的?
出学校门口买的。陆朝南说,帮他开始剥鸡蛋壳,蛋黄蛋白挑吗?
都吃。康辞条件反射,我不怎么挑食的。
陆朝南抬起头,眼中有温柔的光,对他笑了笑:挺好。
像哄小孩,或者哄什么小动物?可康辞平白感觉被安抚,暂且把快上课了的慌张放在一旁,真就听话地把煮鸡蛋和小笼包都吃了点。
牛奶揣进兜里,康辞原地站着没有立刻走,问:学长,你有安排吗?
想去图书馆查资料。陆朝南说。
康辞喉头艰难地动了动:那个,你能不能
他说不出口。
他想陆朝南陪自己上课,但这样太耽误人了。
陆朝南不像他学习任务不重可以觉得压力大了就划个水,他要准备开题,要积累原始资料,要发更多的文章让本来就很累的人抽空陪他上早烂熟于心的基础课程,只因为他们刚刚确定关系。
因为他缺失一些陪伴就要让别人为自己让步么?
康辞不可能不懂事。
你有其他安排?陆朝南问。
没什么。他对陆朝南笑了笑,藏起沮丧,那中午一起吃饭吗?我下课去找你。
陆朝南收拾鸡蛋壳,目光沉了沉,没立刻说好。
康辞。陆朝南喊他时连名带姓,但没有一板一眼的严肃了,两个字从舌尖滑过时总留着点缱绻尾音,听不真切,却让人耳根发痒。
啊啊?
走吧,我陪你去上课。
陆朝南站起身,拿好自己的东西。
他经过康辞时伸手带了对方肩膀一把,拉开门,几乎是半拖半搂让康辞和他一起出门。陆朝南全不在意,康辞却要挣脱。
学长,不是,在教学楼
没人会看我们,来,目视前方不要乱想。陆朝南说,保持着友好的勾肩搭背和他往教室去,康辞,从今天开始你希望我做什么就要直接开口,我不会一直惯着你,所以你的需求一定要表达。
康辞:不是,我没有我
喜欢的不喜欢的,禁忌话题,兴趣爱好你说给我听,我会记住。陆朝南说完正好停在教室门口,他轻轻一推康辞的肩,到了。
直到落座,康辞转过头见陆朝南在最后一排的角落位置打开电脑。
你不去图书馆了?
用电子数据库一样的。陆朝南提示他去看老师的PPT。
康辞慢了不止半拍,现在频道才切进陪你上课。而本该坐他旁边的黄家新不知何时挪到了前一排,美滋滋地挨着钟岁岁,此刻正对女神献殷勤。
可重点好像不是这个。
学长。康辞挪了个位置,和陆朝南相邻,有个事儿
嗯。陆朝南鼻腔里哼了一声。
康辞把声音压得只剩一点气息动静:你今早,是不是亲我了?
陆朝南头也不抬:今天陈教授讲负担行为和处分行为,你现在不听,期末复习时别哭着求我帮你划重点
你今早是不是亲我了?康辞打断他,是吗?
陆朝南:
康辞双手捧脸,诚恳的略下垂的狗狗眼不依不饶地凝视他。
讲台上,年过五十的教授拖着声音分析基本概念,大部分人的注意力都被他牢牢地攥在手心,惟独最角落的两个人,怔怔地对视。
课堂走神,这是陆朝南念书二十年来从未遇见过的事。
挺得笔直的后背放松片刻,被那种委屈又无辜的目光凝望着,陆朝南很快不挣扎了。
他重新看回屏幕:你睡得太可爱了,没忍住。
怎么,陆朝南眼眸一垂,飞快地说,我不能亲自己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