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死过去的自己?还是杀死自己?
但现在许乘月好像已经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他把这些药物藏在了几乎无法拿出的角落里,大概就是想放过去的自己一条生路。
这药到底谁吃的?队长你吗?你生病了?舒潘打开瓶子拿出药丸放在鼻尖嗅了嗅,皱眉看着红色的药品,打算咬一口。
这是药吗?
毒药,我正在想要不要销毁。
呸舒潘吓了一跳,手里的瓶子啪地掉在地上,药丸落了一地,赶紧蹲下身捡起装回去。
真的假的?
反正你别吃。
我不吃,当然不吃,我刚刚就做个动作,我又没病,又不知道这是治什么呸是毒什么的。舒潘明显受了点惊吓,他盖好瓶盖,放空大脑往椅子上一瘫:这药到底谁的
许教授的。
哦舒潘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几秒后突然跳起来:等等,他还住你这啊?
有问题吗?我这离他学校近啊。
当然有,他自己有房子住,干嘛住你这。而且都和我们队里分手了,脸皮哪那么厚。舒潘不满地抗议着,环顾四周,突然注意到衣柜里确实多了很多明显不是顾云风风格的衣服。
他一个激灵从椅子上窜下来,走到卫生间打开灯,看着摆一块的情侣牙刷情侣杯子转身目瞪口呆。
难怪要一直住着。
老大,你不会
你不会单身不太久饥不择食无所谓男女了吧?舒潘一说完这句话就捂住自己嘴巴,两只眼睛瞪圆瞪大地瞅着他。
顾云风本来想打个哈哈敷衍过去,但看这样子也没办法否认,坦坦荡荡地瞟了一眼舒潘。
就不能是真爱了?
卧槽!真爱!他继续捂着嘴巴,眼神从怀疑变成极度震惊:真爱?老大你居然说对许教授是真爱?!
他是男的,你也是男的!
废话!这我当然知道。
你爸知道吗?
不知道。顾云风叹了口气说:得让他慢慢接受这个现实。
对了,你别到外面瞎说。他在卧室里努力让床的龙骨框架复原,然后把那四个瓶子塞回原处。既然许乘月不打算使用这个药物,他也不应该干涉,怎么选择是许乘月自己的事情。
毕竟所有的功效后果,都只是顾云风自己的猜测。
哦不说。舒潘麻木地点着头,双眼从震惊变回了无神,似乎遭遇了什么一时无法承受的事情。
你们这叫真爱,真爱。他念念有词地说着,过了十几分钟还是捂着脸表情扭曲,挥手对顾云风说:不行,我一时接受不了,老大你让我缓缓,缓缓。
见他这副难受的表情,顾云风噗地一声笑出来。他看了眼厨房里炖着的羊肉汤,从中火关到小火,尝了口味道加了点烟,又继续合上锅盖准备再炖个半小时。
抬头看了眼钟已经快十二点了。舒潘肯定要赖他这吃饭了,还好他饭做的多,许乘月中午也不回来。他把汤端到餐桌上,一边盛饭一边问着还没完全缓过劲来的舒潘:你刚进门说有盗窃案,具体情况呢?
具体情况啊他茫然无措地看着一锅汤,提到工作才终于回过神。
旁边大学,实验室设备被盗。
南浦大学吗?什么实验室?提到实验室,顾云风挑了挑眉,下意识地问下去。
人工智能实验室?
啪
舀汤的勺子掉进汤里,顾云风愣了几秒,赶紧找了双筷子夹出来。
你怎么不早说。他把盛好的米饭扣在舒潘碗里:谁报的案。
气氛突然凝重起来,静的能听见钟摆摇动。冷风从北边吹进来,吹散桌上弥漫着的香味。
一个叫陆永的?突如其来的严肃下,舒潘战战兢兢地说:哎哟队长,早上来报案的,我立刻就跑来找你了,结果一进门你就让我给你找东西。
他埋下头扒了几口饭,食不知味地夹了两筷子菜,不停抬眼向顾云风投去目光。
您还休假吗?
他目不转睛地望着顾云风,他正心不在焉地扒着米饭,没咀嚼就吞下去。
算了不休了,就两天。
第97章
陆教授, 金平分局刑侦队顾云风, 第一次见面, 您好。顾云风用力握住陆永的手, 目光凌厉面目严肃。他真的是第一次见陆永, 许乘月当初来刑侦队的事是赵局运作的,他可一无所知,只是带空降下来的刑侦小白工作而已。
陆永戴着一副金丝眼镜,温文尔雅地坐在他对面,身上披着件深色大衣,和顾云风想象的高知形象基本一致。但仔细观察会发现他黑眼圈很重,头发掉的有点厉害, 脸色也不太好。最奇怪的是, 他身上有明显的酒精味, 混杂着烟草味道。
刚喝完酒吗?
你好。陆永取下眼镜擦了下镜片, 酒醒的不彻底, 眯起眼睛望着顾云风的方向说:你就是之前带乘月的那位警官吧。
是我。
挺帅的小伙子。陆永从上到下仔细打量着顾云风,但目光移到他脸上时,只看到冷漠甚至是厌恶的眼神。
你们丢了什么?虽是第一次见面,但顾云风并不想隐藏自己对陆永的厌恶。他对这个人的所有印象都来自许乘月, 哦,还有一段应西子拿来的, 许乘月师弟关于陆永的评价。
他已经形成了思维定势,这个看起来衣冠楚楚气质儒雅的学者,实质上就是个自私自利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小人。空气清新剂遮不住他满身的酒味, 墙壁上写满正义的红色口号也盖不住内心的欲望和贪婪。
你们来之前我清点了一下,东西没丢,但是实验室缓存的数据被盗走了一份。
只有数据吗?
陆永揉了下眼睛犹豫了几秒,还是摇头晃脑告知实情:还有我们一个项目的大部分资料,这些资料在本地目录下。
什么项目?他本来觉得就算陆永回答了,自己也不懂,但话到嘴边还是说了出来。
我们一个叫ai侦探的项目。说完陆永打了个嗝,一嘴的酒味从胃里弥漫出来,顾云风只好捂着鼻子推开窗,在冷风里裹紧自己的外套瑟瑟发抖。
陆永是早上七点报的案,报案的时候整个人都还没清醒,摇头晃脑还一直说胡话。有几个学生在旁边照顾他,但也喝了不少没什么精神。
据陆永所说,昨天晚上他请自己的学生们去吃饭聚餐,喝的有点多,中途有几个人先回去了,最后只剩下他自己和照顾他的几个学生。他们在酒店休息了一晚上后回到实验室,发现门锁明显有被破坏的痕迹,再去看数据库和电脑开机记录,确认有人在凌晨两点到四点的时候进入实验室,并且拷贝了大量数据和资料。
被盗走数据资料的那台电脑是陆永的,开机密码被破译,数据库权限也被黑客获取。
前几天我们实验室所有人都收到了一封无地址无署名的邮件,但它实际上是一个带木马病毒的会议邀请函。
大部分人都点了这封邮件,包括我。陆永喝了好几杯水,酒精散去思维渐渐清楚。他说着叹了口气:可能权限在那个时候就被获取了,我们是外连的远程数据库,中间要过一道堡垒机,就是为了信息安全。
但还是防不胜防。
最令人无解的是,这台电脑本身就被放在了一个单独的房间里,房间三重密码锁,第一重的机械锁,第二重只有三人以内知道的密码锁,第三重是陆永的右手掌纹加指纹。
实验室大门也就是普通防盗门,有钥匙的人不少。第一重的机械锁明显是被撬开的,现场还有留下的工具细铁丝以及锡纸。
顾云风捡起掉地上的锡纸,总觉得这东西看着很眼熟,有点像他前几天才收的快递的包装袋。
知道这个房间密码的人是哪几个?顾云风抬头问他。
我,生物学院的戴院长,还有吴校长。
那数据库权限呢?
被破获的权限属于超级管理员,只有我有。
他们知道数据资料被盗的事吗?
戴院长联系不上,其他知道了。
联系不上?他皱眉推开这个设置重重障碍却被破解的房间门,环顾四周发现一个摄像头都没有。整个实验室只在一楼走廊上装了两三个监控摄像头,这安全防控也真是闻所未闻。
他推开窗户,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知道密码锁的三人都是学校里的,数据库权限却只有陆永一人拥有。可不久前他还听到传闻,说智因科技就是实验室的金主,实验室里这么重要的东西,金主就一点权限都没有?
陆教授。他转身望着站在门口的陆永:智因科技不是赞助了你们大部分经费,没给他们权限吗?
取消合作了。陆永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愣住几秒后脸色平静地回答着。
就在几个月前。
陆永说几个月前他们实验室和智因科技的长期合作取消了。顾云风啃着一个苹果对舒潘说:时间上看刚好和许教授来我们这的日期重合。
说完他抬头,看见桌子上摆了一盘切好的水果,舒潘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笑得特别猥琐。
哪来的?他指着果盘。
赵局赏赐你的,嘉奖你放弃休假投身工作,让我们向你学习。
他没说话,把刚啃完的苹果扔进垃圾桶,又拿起盘子里的叉子,刺向切成块的红心火龙果。这案子涉及人员不多,范围有限,侦破起来不算太困难。而且这又是许乘月工作的地方,说不准自己还能得到更多有效消息。
他们实验室为什么和智因科技取消合作?他瞬间把火龙果递到舒潘嘴边,还没等对方反应过来就塞进他嘴里。
我我怎么知道啊。被喂了一口水果,舒潘差点被呛到。他抽了张纸,擦掉蹭到嘴角的果汁。
这么个小小实验室,还主动切断智因科技提供的投资,说不定是抱到了新的大腿。
很有可能。顾云风点点头,毫无形象地盘腿坐在自己办公桌上。
这次数据泄露的事情,说不定跟这有关系。虽然他不了解这几个企业和学校之间的关系,但直觉告诉他,泄露的信息都关于ai侦探这个项目,都关于许乘月脑内芯片的信息,关于他那场惊心动魄到几乎改变所有的手术。
所有这一切都绕不开智因科技,绕不开实验室,也绕不开许乘月和他曾经的导师陆永。
知道ai侦探这个项目的人原本就不多,能准确地绕过重重障碍窃取如此重要的数据资料,不可能是外部黑客的作为,一定有内部人员参与。
而内部人员总共也就那么多,他知道陆永当天在搞师门聚会,泄密者获取了陆永的权限和密码,还复制陆永的掌纹和指纹,轻松进入实验室防备最严的房间窃取最机密的数据和信息。
顾云风握着叉子咬了一口橙子,望着窗外蓝天中的飞机出神。那一瞬间他突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前方好像有个近在咫尺却又离他遥远的东西,他走来走去不敢掀开,纠结到死难以前行。
他从没深入调查过人工智能实验室的事情。哪怕明确知道许乘月的坠楼事故与陆永有无法推卸的责任,也因为其他工作而迟迟没能行动。
一直自我洗脑说是太忙,但此刻顾云风内心非常清楚,他就是不敢,胆怯。怕得到无法承受的后果,怕看见不能接受的真相,怕失去最珍爱的人与物。
昨天晚上他睡得很沉,他甚至不记得许乘月昨天什么时候回来的,好像是有聚会,回来的晚,早上醒来的时候许乘月已经出了门。他说不清哪里不对劲,但这会儿眼皮一个劲地跳,可能是没休息好,又或许真要有财有灾。
队长,我记得许教授,好像就是这个什么人工智能实验室的?舒潘在一旁戳了戳他胳膊。
对啊。他心不在焉地回答。
那怎么没见他人啊?
他今天有课。
哦舒潘有点失望地说着:那他过一会儿应该也会过来吧?
不一定。顾云风转了转眼眸:你想念他了?
可不是嘛!
第98章
这是顾云风今年开的最痛苦的一次会。除去必要的现场勘察外, 大部分时间都在听实验室的几位老师学生们讲解账号被盗的原理, 他们讨论的很热烈, 还和市局的信息技术中心展开了黑客完成这一系列动作的可行性分析。
顾云风是真的听不懂, 只能向唇枪舌战的双方投去钦佩的目光。想象着假如许乘月坐在他们当中, 一定是最耀眼的一个吧。
可他人呢?
他问了实验室的几个学生,说许教授一整天都没出现,可能是有课。这么大的事他们试图去联系许乘月,但电话一直无人接听。
会议最后给他的结果是,有可能是黑客袭击了堡垒机,直接通过远程操控调取了数据库的权限,从而获取了数据和资料。
还有一种可能, 就是绕过监控, 打开三重门, 破解电脑密码和数据库账号权限, 带走失窃的东西。
这两种情况都比较难, 堡垒机确实有被攻击的记录,存放电脑的门也确实存在撬锁的痕迹。至于到底是哪一种,他们实在是讨论不出来了。
现场没有留下什么东西,唯一的痕迹, 除了一小块掉落的锡纸,还有一根红色绒带。他觉得这两样东西都挺眼熟, 不知道是不是太平常太大众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