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安笑笑:我也觉得。
他们出海的位置比较远,信号也不太好。凌安的手机响了,他瞄了眼,严汝霏。
昨晚两人不欢而散也不能算不欢而散,开诚布公把分手的事谈了一次,无果,继续凑活着过。
早上起来时凌安一如往常与严汝霏同乘去的公司,与以往的日子也没多少区别。
接了通话,却听不到对面声音,问了几句也没有反应。
见他将电话挂了,坐在一旁晃悠的埃迪问道:这会儿是emt的上班时间呢,他怎么可以给你打私人电话,这算不算上班摸鱼。
你不也上班时间钓鱼。凌安浑不在意。
好家伙,我现在是在谈生意嘛,诶,好像有鱼埃迪趴在栏杆上往下看。
凌安那儿也有鱼上钓,差点没拽上来,旁边的助理瞄了好久上来帮了忙,拖上来一条二十来斤的,凌安顿时觉得自己赢了。
埃迪不乐意,之后一整个下午,都没钓上来大鱼。傍晚几个人下了船,拿钓上来的鱼送去做海味。
阔别许久的手机信息也陆续冒出头,挤在屏幕上方叮叮当当。
凌安先回复了工作号的信息,再切回去看,除了严汝霏,还有徐梦、陈孟这几个人给他发了消息。
最上方是一条没有标点符号的来信。
海钓好玩吗;
你和其他人说过今天出来海钓吗?他问埃迪。
没有,本来预约了去马场的,早晨起来那边老板说有事临时关门。埃迪摸摸鱼鳍,怎么了,你老公查岗啊。
他知道我和你海钓。
哦,那大概是找人盯着你了,我的意思是保护,你懂的。
埃迪善解人意地宽慰他,正常啦,你俩都是半公众人物,万一去点不太合适的地方闹出点新闻,彼此股价都要跌一跌。
凌安不介意严汝霏对他搞这种半监视,风水轮流转,他以前也对严汝霏做过类似的事。
晚餐开饭之前,两个人坐了许久没等到助理,好一会儿才见到他脸色苍白走出来,说自己是晕船下来就吐了。
助理也没有回去,坐下来和他俩一起吃晚饭。码头边上海风很冷,凌安喝了点酒暖身,埃迪酒量不行,没多久就开始说胡话。
我明年就要上福布斯排行榜。
凌安敷衍地嗯嗯附和,一餐饭吃得差不多了,将埃迪抗上车,助理也柔弱不禁风,险些与他撞到一起,凌安空出手扶了他一把。
助理相当苍白地朝他微笑道谢。
三人各回各家。
原本这场海钓除了海鲜不错之外,没有给凌安留下任何有价值的回忆,理论上隔天就忘了,当晚深夜他回了自己的公寓,不出意外见到一位豪门怨妇
用这个词做形容很奇怪,但是很贴切,严汝霏翻着报纸,却明显没有在看财经新闻,侧着脸皱眉训斥他:你太晚回家了。
说实话,凌安长到这个年纪,从来没有被谁说过太晚回家不好的,毕竟他爸完全不管这些。他听到这话觉得很新鲜,反问:太晚回家怎么了?
因为我想见你。
好熟悉的句子,以前他也常常对严汝霏这样说,那位坐在家里孤零零等情人回来的,也是他自己。
你现在见到了。凌安若有所思地坐到他旁边,亲了下他的脸颊。
严汝霏不看他,继续盯着手里的报纸,某某大型集团被曝亏空贪污,垂着眼帘,睫毛恰到好处地投下一小片阴影。
男人的长相和气质都是拔尖的,在人群里一眼就能认出来,被吸引,凌安在娱乐圈待了几年,也罕见对方这样有辨识度的俊美外表,但凡他稍作沉默,不阴阳怪气,坐在那儿就是幅人像画了。
你与埃迪玩得很开心在我身边就摆架子。
凌安心道原来是这个缘故。
他今天耐心很好,凑过去与严汝霏解释了一遍:因为钓上大鱼了,等你有时间就下个月吧,不是去a国么,我们也出海钓鱼。
这个提议一出来,严汝霏脸上仍然没多少表情,睫毛掀起时抬起的一双眼眸倒是流光溢彩,有那么点怨怼的味道,但他没有说出口,只是淡淡地回答:到时候再看吧,我最近很忙。
嗯,我信了。凌安说着,摸了摸他的脸,以后我晚回来你就早点睡觉,没必要等我。
严汝霏否认:我没有等你。
随便啦凌安起身将大衣脱了,我明天到隔壁市出差,先和你说一声。
说完他就进了浴室洗漱。见他走了,严汝霏放下手里的东西,脸色稍缓,他时常有这种感受
凌安在他面前越来越游刃有余,知道怎么哄他,他也明知道对方未必是真心实意,但仍然被左右情绪。
他抬手抚上凌安刚刚脱下来的大衣,还沾染着未褪的体温,心里泛起一些模糊的痛感。
当年,凌安就是这么漫长地在家里等候他回来。
这些自责,严汝霏没有再说给凌安分辨,只是想着潜移默化,天长日久,他们之间的矛盾也许能慢慢解开,就像今晚,气氛和月光一样平稳。
凌安洗了澡出来吹头发,严汝霏就坐在他旁边看电脑邮件。
余光里,凌安半干的黑发随意支棱着,低着头捣鼓手机上的软件,露着一截细白的脖颈,指尖摸索着捏住一根薄荷烟,凑在嘴边咬着,他头也不抬,说:看我做什么?
严汝霏的目光从他指尖往上见到了他似笑非笑的面孔上。
不能看?
可以,你继续。
烟雾从凌安口中弥散,拂面而来,一股辛辣的烟草气味,与他本人如出一辙的凉薄感。
他没有注意到严汝霏阴郁地盯着他慢慢打量着,忽然腰上一紧,被一双有力的手臂揽住了身体,男人俊美的容色倏然在他眼前放大,慢慢靠近。
在凌安以为他准备与自己接吻的时候,严汝霏停了下来,开始谈正事:你和陈兰心彻底闹翻了?
你是故意的?凌安纳闷,勾着他脖子贴上去,笑了下,说闹翻也不至于吧她和你说了什么吗,我发现她倒是对你不错,当初你公司那些人把林氏一个高管送局子里去了,她也没说什么。搞不好是属意你做继承人才答应联姻。
可笑的是,凌安曾经将陈兰心视作家人,当头来发现自己只是玩具而已,玩具就得按部就班去做该做的事,而不是任性。
她待你曾经很好。
是啊,我拿着她给的百亿股份,所以接受这种联姻无可厚非。凌安坦坦荡荡承认了。
被当面这么说他们的婚事,严汝霏自然觉得不舒服,尽管对方说的一字不假,就是联姻,还是对方不情不愿的那一种。
他发散到了一些题外话,陈兰心为首的陈林两家,关系远比他之前了解的更复杂。
由此他蓦地回忆起秦丝口中的忠告不要与凌安结婚,你会后悔的。
这句话和凌安说过的一字不差。
在想什么?
凌安看着他许久。
严汝霏缓缓说:秦丝以前和我说过陈林家的事。
也说给我听听。
凌安挪了挪位置洗耳恭听。
秦丝和陈兰心早就认识了。
这我知道啊,她们本来是本科的同学。凌安一听是这些旧事,顿时对这个话题没有太大兴趣了,睡了,我明天得早起。
严汝霏应了声,将笔记本合上。
凌安背着他挪动床头灯,光影的痕迹投在他苍白的侧颜上,缓缓移动着。
严汝霏看着他,突然冒出来一个被他忽略许久的可能,如果他的身世也和陈林家族有关系,似乎就能解释为何陈兰心反而对他更宽容。
陈林家和自己,究竟存在什么联系?
如果凌安也牵涉其中呢?
49、第 49 章
秦丝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凌安和对方的伴侣了,她近来都在医院陪床次子,幸运匹配到了,准备进行第一次手术。
她的疯狂和痛苦也暂时因此停歇了,不再关注电视上那对千亿联姻的夫夫,专心致志陪伴儿子。
上一次听到关于凌、严二人的消息,是前阵子凌安与两个男明星的酒店约会绯闻,她没有仔细看,莫名厌烦了那张脸,肖似对方的生父,不怎么样的基因,与小儿子无法相比。
秦丝认为从此之后,她和凌安不会再见,除非在葬礼上。
今天也是与往常没有任何区别的一天,秦丝从医院里走出来,准备回家带一点换洗的衣服。
在路上,她顿在停车场入口之前,发觉身后几个保镖模样的男人慢慢跟上来,站在她身边。
几个保镖向她转达了严汝霏的邀请:严先生希望能与您面谈。
秦丝一下子了然。
严汝霏见他,无非是因为身世,她所透露的秘密,他终于察觉了端倪。
她答应了:你告诉他,我随时有时间。
自从孩子的手术有了苗头,秦丝的心情就好了许多,她不介意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告知严汝霏,她与陈兰心的恩怨,混杂了凌安这个不稳定因素,一直让她意难平。
次日下午,秦丝赴约到了某家高级餐厅。保镖恭敬地迎着她进入包厢,绕过屏风,映入眼帘的是一位高大冷峻的年轻男人,她长子的联姻对象在那些耀眼的头衔之下,他也有另外一个身份。
秦丝不免心生怜悯。
我接下来要说的只是一种猜测她坐下来,是否准确,得你自己去确认了。
严汝霏抬眸,注视着眼前女人的脸,找不到与凌安任何相似之处,血缘遗传很奇妙,他也看不出来自己和陈林家的人有任何相像的地方。
秦丝开门见山,径直提起她的看法:你应该是陈兰心的第二个孩子,你应该听说过,她有过一个私生子,在a国生的男孩。她不打算抚养,托人送去需要领养孩子的华裔家庭,也许就是你的养父母。
她停顿一下,补充道:几乎没人知道这件事,毕竟没人见过这个私生子,生下来就被送走了。我之所以知情是因为我当时和陈兰心关系很好,有的事情不能往外说,我一直当做不知道,后来看到你
发现你和她的一位血亲模样十分相似,我打听到你的出生年份,意识到你也许是她的孩子。
陈兰心不是什么好人,我早告诉过你了,我因为抛弃亲生孩子被凌安厌恶,她倒是干干净净凌安还做了林氏的继承人,我们母子和她实在是有缘分。
她唇角一抹讥讽的笑:如果我的猜测是对的,不是巧合,那就是陈兰心的儿子娶了她的继承人,亲上加亲,这场婚事多么合适啊,肥水不流外人田!你或者凌安,她到底是把谁真正当做儿子呢?
与秦丝见面之前,严汝霏已经有过心理准备,得到这些信息,他心底只是泛起一圈涟漪,很快就消散了。
陈兰心早年在a国生了个私生子,这个传闻他也耳闻过,当时只当做奇闻异事,像一阵耳边风,从未被他在意过,没想到当事人是他自己。
凌安知晓这件事吗?秦丝自顾自地继续推理下去,应该是不知情的,否则他估计直接与你摊牌了,告诉你身世、陈兰心打的算盘,你也不必来找我问过去的事。
沉默片刻,严汝霏颔首,向她道谢:多谢。
不客气秦丝笑了笑,希望你和凌安好好过日子,能吞并林氏就更好了,我想看到这一天,何况本就是你应得的。
严汝霏不语,起身与她道别。
望着对方的身影消失在屏风之后,秦丝脸上的表情也敛起,她托腮继续思忖刚才的内容,不全是胡编乱造,大部分是她的猜疑但她见过林淮雪。
林淮雪,严汝霏,长着几乎一模一样的面孔。
只要见过他们一面,任何人都会怀疑他们之间存在血缘关系。
她很多年没有听过林淮雪的消息,约莫是死了,所以陈兰心才要这么找个替身放在身边。
晚上,凌安出差回来,顺路去了一趟苏摩的乔迁派对。
苏摩再谈了一个新男友,对方与凌安素不相识,但大概是在一些场合见过面,两人都觉得对方面善,交换了名片,凌安发觉这人是emt的一位中层管理。
我们来跳舞吧。说着苏摩端了香槟走过来,一人一杯放在桌上。
凌安没有舞伴,所以只是看着场中男男女女们拥抱在一起跳华尔兹。
不一会儿,尤良也凑了过来,兴致勃勃问:我们也去跳一支舞。
那就算了。他说。
你要和李烈澳一起?
被尤良这么一打趣,凌安才发现今晚出现在派对上的还有李烈澳,也不知道苏摩是怎么想的,大概已经忘了李烈澳这个人和他的绯闻。
尤良问他:明天不上班,今晚陪我赛车玩个通宵?
赛车可以,通宵就算了。
凌安与他碰杯。
派对散了,两人到了东区的山顶赛车场。
尤良喜欢玩刺激运动,凌安一度也很钟意,后来渐渐淡了。
起点左右围着一群富二代年轻男女,凌安喝了酒不能开车,混迹其中,认识他的熟人揽着他的肩膀与他说笑。
这阵子没见着你。他问熟人,请你来婚礼你也没到。
熟人乐了:我当时在国外回不来,何况我和你家那位有点过节。
凌安没来得及问是什么过节,就被尤良招呼着:我要比赛了,他那儿坐了个姑娘,你坐我车里吧。
他将烟掐了,坐在副驾上当观光客。
高速的失重感将他的心情迅速提起,眼前窗外的山道夜景疯狂倒退拉扯,刻下一道道锐利光影,凌安也如被风撕扯过一般泛起了无形的痛感,之前车祸留下的濒死感突然间重返放大。
车辆越过终点,尤良送开方向盘,在一旁爆发欢呼: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