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万箭穿心,不得好死。
  你说,他怨不怨我啊。
  风吟在的时候冒了那么大的风险给他送药,顶替他上工。
  那时候他怎么就没有答应和他一起出宫呢。
  嘴上说着新帝重兵把守,不能出宫,却是对朱今辞有说不清隐秘的期望。
  想着,万一他又变回了之前的阿辞。
  风吟惊慌的跪在他面前,甚至想要替他去死。
  那时候,他怎么就狠心要留在宫里呢。
  他一辈子不曾娶妻,不曾立业,全都待在了他的身边。
  他却让他死的那般,那般孤单凄惨。
  林弦歌脑子里嗡的一声血液逆流,眼前一黑,竟是硬生生呕出一口血来。
  弦歌!
  臣勖心脏一下子彻底揪紧,手忙脚乱的将林弦歌裹了狐裘就往马车那边带。
  谁知林弦歌却是拼尽了全力,只用枯瘦的指节拽着他,眼睛死死的盯着风吟墓前新放上去的檀香。
  跟我回去!
  臣勖从不曾用这样狠的语气和他说过话,他怕是牵机情蛊提前发作,连手臂都不住的颤抖。
  我没有时间了。
  林弦歌嗓音哑的厉害,说话间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胸口窒息闷胀的狠。
  他不知道还能再来看风吟几次。
  若是风吟已过了忘川。
  他要是走了。
  今后,又会有谁来看他。
  胡说!
  臣勖气的眼睛都红了,压低了声音狠戾的将人搂在怀里,你要是想看他天天都能来看,今日先回去,我让郎中
  倏的一声剑矢破空响起。臣勖瞳孔骤然紧缩,猛地搂着林弦歌翻滚了开来。
  一支羽箭插中他的袍子,撕拉一声划开一个大口。
  没等他喘一口气又是一箭逼上来,险险的擦着胳膊滑过。
  这些人是冲他来的!
  臣勖脑子一片空白,转头大喊:来人,送林大人回府!
  王府的亲兵暗卫已经同那一波人缠斗了起来,将林弦歌用狐裘裹得严严实实,快速的交给自己的暗卫,你快回去!
  一起走!
  林弦歌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分明疼得整个人脸上一片惨白,却拽着臣勖的袖子不松手。
  若是平时,臣勖只怕会高兴的发疯,只是今日他未得到丝毫消息,刺杀来的这样凶险,他怎么可能放任林弦歌跟在身边!
  臣勖知道此时说话不抵用,快速使了个眼色就要一掌劈下去。
  谁知林弦歌脸色突变,没等他反应,突然大力将他调转了方位。
  银色的剑尖铺面而来,几乎是一瞬间,看不清是怎么移动的,一股急怒的气息猛地扑了上来。
  利器穿透皮肉的声音炸响在耳边。
  霸道的沉木香将林弦歌整个从臣勖怀里掳了出来。
  你竟然替他挡剑!
  你疯了!你竟然替他挡剑!
  朱今辞的声音浸透了冰水,字字如刀剜透了肺腑,近乎疯狂暴戾的扣着林弦歌的肩膀,像是要将这人硬生生折弯掰断一般。
  你爱上他了是不是
  歌儿,你爱上他了。
  朱今辞眼睛红的要流出血来,声音失魂落魄的撕着。
  啊!
  突如其来熟悉的气息,逼迫的林弦歌整个人如惊弓之鸟,带起伤口下腐烂了承乾殿无休无尽的折磨,羞辱殆尽。
  一瞬间只觉得心口剧痛,双耳发鸣,一个字也听不进去,胃里反上来的恶心让他整个人都抖了起来。
  朱今辞?
  朱今辞!
  他找到他了!
  他来找他报仇了!
  放手,放手!
  臣勖臣勖快走!
  我给卿离磕头,求求你,求求你!
  林弦歌撕打着从朱今辞怀里挣脱出来,一声一声的用额头扣在地上,嗓音沙哑如拉风箱。
  他会怪他没有回宫。他恨他杀了淮南王府八十二口。
  他会杀了臣勖。他要让他生不如死!
  今天这些人就是他找来的!
  你还要怎么样!你还要我怎么样!
  我的钰儿给你了,小银子给你了。
  你放过我吧,求求你,放过我吧。
  近乎凄厉的尖叫夹杂撕心裂肺的惊惧。
  朱今辞的脑子轰的一下彻底炸了,像有雷声不住的嗡鸣,几乎让他站立不稳。
  太阳穴爆裂的疼痛,他近乎自虐的看着这一刻他自己种下的报应,却是痛的恨不得狠狠的将自己的心脏掏出来碾碎,也补不回他额头上掉的一股一股的血。
  林弦歌整个人近乎疯癫,嗓子里是火烧火燎的剧痛,一时间什么都顾不上,只想找到臣勖,保护臣勖,当那人紧紧箍着他逼迫他停下磕头的时候他才近乎战栗的看向他。
  额头上的血穿过眼睛流下来,让林弦歌有一瞬的目眩。
  却意外的心脏骤然回落。
  眼前哪有朱今辞,分明是一张极度陌生的面孔。
  五官生硬冷冽,钳着他的左臂上还插着一支被血浸透了的剑,正面色铁青的盯着他。
  作者有话要说:  红包~
  坟塚穴位方向浑然天成,为子午、卯酉、四正之向。坟塚前有形似青龙白虎的巨石守候。【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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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1章 摄政王的祸国妖妃(二十六)
  冷汗一瞬间爬上林弦歌的脊背, 他几乎是濒临极点的上去一把拽住了面前那人的手掌。
  那双手节骨分明,臂上未干的血迹氤氲在指背,好像窥探间便可见生杀予夺的果决。
  他曾用风吟的骨头洞穿朱今辞的手掌。
  他的手上没有伤口。
  他不是朱今辞。
  林弦歌心头骤然落空,巨大的淡漠夹杂说不清的情绪犹疑开来, 让他整个人顷刻就软了下去。
  那人还箍着他, 眼睛分明是薄情的棕, 却痛楚晦涩的疯狂。
  他后知后觉的发现, 他替他挡了箭。
  刚才那一箭直冲着臣勖, 若不是这人扑开了他,他此时只怕已经穿心而亡。
  哭什么
  面前的男人声音哑的厉害, 似乎是难受至极, 竭尽了全力才发出的声音,血腥参杂着干裂手指抚上他的脸颊。
  林弦歌登时觉得一阵极度的眩晕, 连带不堪的往事, 急火攻心之下,竟是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来。
  我适才想起一故人。
  一世情缘灭,两眼断念绝, 寂寞空庭晚, 死生不复见【引用】
  林弦歌的呼吸猝然急喘了起来,一层血肉被硬生生从身体里剔除开来,肺腑都是刻骨的痛,他有些茫然的想要抬眼找臣勖的方位,却是再也支撑不住, 整个人直直的就摔了下去。
  不知是不是到了弥留之际,他竟在这种狼狈混乱不堪的时候听到了朱今辞仿若惊慌失措的声音,撕心裂肺的喊他的名字。
  罢了罢了。
  今天过后就真的,死生, 不复见罢。
  他们这一辈子相互折磨,也该有个结局了。
  歌儿!
  歌儿!
  朱今辞被激的的几近发疯,死死的将林弦歌按在怀里半跪在地上。林弦歌衣摆上全是呕出来的血,整个人脸色惨白,连胸口微弱的起伏都要不见。
  我错了,是我错了。
  我怎么敢求你的原谅,我怎么敢!
  我再不出现在你面前了。
  求求你,你醒来,好不好。
  他只觉得脑中嗡鸣,眼前一片斑驳,下意识的用手擦林弦歌脸上的泪,只是那泪越擦越多,全是从他自己眼窝掉下去的,模糊的让他双手都在颤抖。
  陛下!
  贺凉和胡凛一直守在暗处,看见如今这样,连面具也来不及整理,慌忙就跑了过来。
  陛下,林大人还有呼吸,您先放开!
  您不能抱他!您胳膊会废了的!
  胡凛慌忙的想从朱今辞手里抢过林弦歌,谁知朱今辞魇住般手也不放,眼睛里一片猩红,不知过了多久,他竟是惨笑出声。
  一世情缘灭,两眼断念绝,寂寞空庭晚,死生不复见。
  死生不复见。
  好一个死生不复见。
  朱今辞想到林弦歌疯了般的惨叫和后来拽住救命稻草的检查他的手指。
  他该有多恨他。
  才会连见他一面都会承受不住伤心至死。
  朱今辞胸口拥堵着涩凉,连喘息都呛在嗓子眼里,好像整个人一下子被掏空。
  朱今辞浸透了血的手臂神经质的颤了一下,近乎战栗自虐的看着自己右手被洞穿的伤疤,因为没有及时处理,长长的一道,面目近乎狰狞丑陋。
  他的歌儿。
  忘记了他受伤的是右手。
  还好他忘记了他受伤的是右手。
  朱今辞修长的指骨盖住自己上半张脸,有透明的液体从指间滑落,眉宇间是剜心挖骨的疼。
  【叮!黑化值5,当前攻略目标,摄政王朱今辞,黑化值10,爱意值100】
  【478:宿主,你话说的也太绝了,万一男主黑化值升了怎么办QAQ】
  这都到这个时候了,要是黑化值不降反升,之前受的苦不都是白受了。
  【顾然:他在风吟的忌日上找人捣乱。】
  【顾然:我总得让他知道,什么人动不得。】
  顾然的语气凉薄的很。
  死一个风吟已经足够他清醒了,不能让臣勖也因他而死。
  只是说完后,顾然声音突然轻了,仿佛已经筋疲力竭【478,这个世界结束后,我们就回去吧。】
  不知怎么,他说完这句话后,眼睛竟是一阵心酸的疼。
  其实当初他自己朝车上撞的时候本就没想活下来,而消除黑化值的任务,其实只要做成功一个世界便可以回到现实。
  他有很多次可以回去的。
  可是,他没有。
  他只是不知道该怎样面对那人。
  系统空间仿佛成为了他躲避现实的地仓,他在这里受伤,痛苦,失去至爱,一次一次和别人互相折磨。
  这样,好像也没有什么意思。
  除了他开始变得强大。
  强大到,他觉得自己可以回去。
  可以见到他,可以面对所有不信任的伤害。
  可以承受他盛怒之下的虐打。
  可以不顾别人看到他交头接耳的侧目,可以一个星期坐不下椅子一瘸一拐的走路。
  可以觉得,他还是爱着他的。
  顾然用力的闭了闭眼睛,心口仿佛真如林弦歌的牵机情蛊般,撕心裂肺,绞疼的厉害。
  478听到顾然说的话以为自己产生了幻听。
  可看顾然的脸色,又觉得他的话不是作假。
  478犹豫了一下,将顾然的语音做成一段数据,点了传送到主神空间。
  确实,宿主可以回去了。
  主神应该会很高兴吧。
  提前让他知道,也是可以?
  臣勖的兵哪里会是朱今辞的对手,他刚发现林弦歌被人抱走就被一片刀光剑影拦住,根本近不得身,眼睁睁的看着那人头也不回的背影离开。
  胡凛和贺凉更是焦头烂额,朱今辞气急攻心,手臂上又有剑疮,才将林弦歌安顿在宅子里就体力不支晕过去。
  胡凛两边都要照看,好不容易等朱今辞烧退了,谁知他甫一醒来就像失心疯一般,撑着要去看林弦歌,走到门跟前却僵住了,一动也不敢动。
  陛下,您的伤才上了药,还未结痂,不要撕.裂了才是。胡凛跟在朱今辞身后,生怕他再出一点闪失。
  他当真无事吗?
  朱今辞眼眶泛酸,心脏一阵一阵的剧痛。他甚至不敢呼吸,屏气抓住救命稻草般盯着胡凛。
  胡凛叹了口气陛下,林大人现如今是无事的。
  只是这副身体亏损的太过,即便用上好的药材吊着,也不剩几个月的寿命了。
  朱今辞又何尝听不出他的话外之音,只觉得全身骨头都要被这寒气浇透了,崩崩的碎裂成土,胳膊才包扎的伤口登时裂开,流出一片暗红的血。
  可他依旧装作没听见般,眼尾泛红的颤抖着转过身去。
  我先洗澡,我先洗澡再见他。
  他常年失眠,用的沉木香早就浸润肺腑,歌儿一定是因为这香认出了他。
  他不想见他。
  他不能让他知道他是他。
  朱今辞的脚步近乎仓皇,无论胡凛怎么着急的喊不准他沾水,全都充耳不闻。
  就这么浑浑噩噩过了三天,朱今辞除了咬牙切齿的让贺凉先拖住臣勖,暂时不要动他,就是红着眼不分昼夜的守着林弦歌。
  第四天,林弦歌终于有了要醒的迹象。
  下了三天的雪,这日到是放晴了。
  林弦歌似乎没料到自己还能醒来。
  睁开眼的时候脸上毫无血色,意识到自己是真的活了,眼中竟露出一丝濒灭的失望。
  朱今辞一直守在林弦歌床边,看见他刚一醒来就是无意识的求死的目光,整个人像被一盆凉水兜头浇下,仿佛有双手拽着他的喉管撕裂,耳畔震声雷鸣,眼前什么也看不见了。
  他几乎是硬撑着没有在林弦歌面前失态,甚至牵动肌肉微微的笑了一下,问他有没有哪里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