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禀陛下, 臣只是一时失言,万没有质疑乐阳郡主与定北军忠心的意思,定北军在此前的交战中, 已经缴获的有一大批战马,如今又用战俘换回这么多。”
“若是全都交由定北军自行处置,难免会让其它各军心中不平,这样一来,还会导致其它各军都有样学样啊。”
安常煦不以为然的回道。
“能有样学样最好,只要其它各军也能取得如此大胜就行,为免你们觉得朕偏心,朕今天就把话放在这里,其他各军将来与敌对战的缴获,除矿产、山地等特殊种类,如马匹、珠宝财物之类的物资,都尽数归各军所有,朕原意给各军都变强大的机会。”
反正所谓的献缴,不是将一些已被挑剩下,华而不实的东西送回来讨赏,让当皇帝的和国库吃亏。
就是让那些真正有本事立下大功,辛苦缴获的东西多,却被不相干的人给分了的功臣吃亏,相较于那些面子工程,他这个皇帝最看重的永远只有实惠。
眼看皇上简直是抓住机会就要改旧制,让他们兵部权利受损,范志高赶紧回道。
“陛下,臣不是这个意思,这么做,实在有违旧制,不利于朝廷约束各军,也容易让各军之间心生嫌隙啊。”
张居民却赶紧躬身道。
“陛下圣明,想来这么做的话,肯定能让各军将士更有士气,为国为民立下更多功劳!”
将心比心,比起自家拼死拼活打了胜仗,得到的战利品,却要被交上去,任由不相干的人拿去分配,当然是得了战利品,都归自家更得人心。
更重要的是,定北军有了些品质优良的战马,实力大增,不仅能让他那孙女和外孙的安全得到保障,还能有机会获得更多的立功机会,所以在这件事情上,张居民的立场十分坚定。
范志高愤恨的瞪了眼张居民,转而试图拉一个份量足够的同盟。
“徐将军,这可是关系到各军的大事,你难道就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不算定北军此前陆续缴获的那些,光这次的就有一万多匹,还都是品质极佳,价值不菲,出高价都不一定能买到的好马。
范志高实在不相信对方能忍得住不心动,不说他执掌的京郊大营,镇南军少说也能分到上千匹。
被点名的徐世子神色平静的向上首躬身道。
“陛下如此圣明、大度,臣等感激不尽。”
镇南军可不是只靠朝廷供养不干事的战备军,南边不仅有异族,还有时常准备造反的土族,更有随时出现的据山为王的山匪。
所谓献缴中的猫腻,徐世子当然也很清楚,他们有本事缴获敌人的大量财物,现在能有机会光明正大的将所有战利品据为己有,让他们镇南军更得实惠,他为什么要反对?
真正有实力的军队,都知道这么做,对他们更有利,只有那些全靠朝廷供养、没本事的人,才会这么不知足,觊觎别人辛苦缴获的战利品。
毕竟他们体会不到自己拼命挣得的东西,总要被别人分走的不甘心。
听到徐世子这毫不犹豫的表态,范志高才意识到自己找错人了。
在定北军此次大胜,缴获无数之前,镇南军一直是被各军‘吃大户’的对象,他却只想到只想到对方也能跟着分马的事,以为对方会同意这好事。
安常煦满意的点头道。
“还是徐将军深明大义,朕改此旧制的初衷,也是为了激励各军要加强战力,多打胜仗,其他人应该也没有异议吧?”
大多数人都没有异议的结果,就是交由内阁将这些立为正式的章程,成为新规,废除之前的那些旧规。
散朝之后,安常煦忍不住抱怨道。
“奶,那个范志高总是上窜下跳的,看着真碍眼,我真想赶紧将他的兵部尚书之位给撸了,这么重要的位置,把握在这么一个心术不正的人手上,真是太不方便了。”
“他现在上窜下跳争取的那些,都在他的职责范围之内,且他素日里行事谨慎,本身并没有留下什么把柄,在无法确定可以将他彻底按死,无法翻身之前,就算碍眼,我们也要暂先忍着。”
“更何况,他表现得越急躁,跳得越厉害,就证明他越是着急,身上背负的压力越大,我们只要耐心些就好。”
安常煦郁闷的坐到一旁。
“唉,我现在真是越来越理解常欣喜欢当将军的原因了,还是像她那样当将军好啊,看谁不顺眼,可以直接上手揍人,不用像我们这样,被人膈应得不轻,还需一忍再忍。”
陈凤琪笑着安抚道。
“常欣能有机会实现自己的理想,当这个可以不用让自己受憋屈的大将军,也是我们在后方给她做坚实的后盾,全力支持她的结果,要不然,先不说她能不能有机会当上大将军,当了大将军,立了如此大功,她还要面临功高震主的问题呢。”
想到范志高在朝堂说的话,安常煦深以为然的点头,心情平复了许多,笑着回道。
“奶说得对,范志高那个家伙可真是哪壶不开揭哪壶,却成了上赶着给我送借口,他也不想想常欣是我什么人。”
安常煦十分确定,莫说李常欣压根就不稀罕什么权力,要是她想尝尝当皇帝的滋味,自己都愿意给她让位,就是人家不耐烦当而已。
因为对方看到他整天被困在宫里,干什么都不自由,还要和那一群心思各异的大臣勾心斗角,面对处理不完的政务,对他的处境极其同情。
骑着马,自由的疾驰在辽阔无际的草原上,李常欣的心中怀着极大的优越感,同时也为安常煦只能深居宫中,不能随她一起在这草原上,自由的策马奔腾而感到有些遗憾。
正如李常欣所料,草原外围的这些蛮族驻点,因为失去了牛羊马,男丁被废,现在已经成为被其所在的部族抛弃的存在。
经历过被抢掠与被废的痛苦,又遭遇到被部族抛弃的绝望,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那些现已变得毫无威胁的蛮族人,只得选择向他们定北军投诚,发誓会从此归附安国,从而祈求定北军能开恩,给他们一些牛羊,让他们可以维持生计。
对其它官员而言,能够收服异族人,这么多异族人主动愿意归化安国,绝对是值得大书特书的大功劳。
可是在李常欣看来,这些早在她的计划之中,是理所当然而已,所以她故作拿捏的犹豫,让对方变得更加的迫不及待,发自内心的将定北军视为他们最后的救赎与机会后,才同意接收他们的归降与臣服。
给那些人分上一批本就留着打算用来做良种牛羊后,李常欣又以保护这些新国民的名义,派队正式进驻草原。
熟悉草原环境的同时,跟草原深处的蛮族驻接触,告诉他们,只要他们多养羊,多剪羊毛,要不了多久,安国就会派商队带着大批他们需要的物资,来草原与他们做生意。
知道这一情况的蛮族首领们虽然生气,可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因为他们刚吃了败仗,又损失惨重,不仅严重缺马,还缺人。
从定北军赎回来的那些青壮勇士,因为在当俘虏期间吃得差,虽然没有遭受到挨打之类的虐/待,却因活干得太重,身体一时半会的还养不回来,派不上用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敌人在他们的地盘上撒野。
这些蛮族因为知道安国人不适应草原上的生活,并没有占据草原的野心,虽然气归气,倒也没有将这视为多大的威胁,以为对方只是为了来耀武扬威,警告他们不要再去侵袭安国的地盘。
所以他们也就不会猜到,由于他们这一辈人的运气不大好,遇上的是李常欣这个不按常规出牌的人,十分喜爱这片草原,已经为他们规划好草原的未来。
“郡主,我现在所在的位置太深入了,还是早点出去吧。”
听到后方带人追上来的徐景楠的话,李常欣不以为然的回道。
“你们都能到的地方,我为什么不可以,图绘得怎么样了?”
徐景楠摇摇头道。
“草原太大了,短时间内,很难完成这个工作,尤其是草原深处的地形与部落情况,为防止彻底惹恼对多,我们没敢去,等到商队来后,我们再以护送商队的名义去试探。”
“嗯,我也知道,这件事情是急不得的,慢慢来吧。”
说完这件事,徐景楠提起另一件事道。
“还是郡主厉害,陛下为了帮我们留下这批马,已经下令更改旧制,以后各军所缴获的物资,除非是有特殊意义的东西,皆可由各军自行支配。”
李常欣对这个结果并不感到意外。
“这是应该的,哪有将我们跟敌人拼死拼活,好不容易才拼到手的东西,交出去分给那些无关之人,纵容别人坐享其成的道理?”
李常欣不知道,也不在乎所谓的旧规,她只坚信自己所认定的道理,而且相信她哥也不会任由这种没道理可讲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
毕竟她向来是个很讲原则的人,不会无端觊觎除她哥之外的,别人的东西,更不容许那些无关之人未经她的允许,试图染指属于她的东西。
第一百六十一章 存疑
又是一年秋来到时, 定北军在打完大胜仗后,就组织大批人手开出来的大片荒地上,可谓是收获满满,再加上李常欣只会设法为全军将士谋福利, 以身作则的力求公平。
张楚对全军上下纪律抓得特别严, 在军中供应方面, 从无克扣,使得全军各驻地的库房,都被装得满满当当, 种类繁多的食物非常丰富,细粮占一半以上,将士们的生活待遇早已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再加上他们与那些归化的蛮族合作养殖的大批牛羊,使得定北军在短短一年时间以内,就彻底大变样, 兵强马壮不说,还备受驻地周围的百姓敬重。
再不似李常欣初来北疆时, 全军上下都弥漫着无精打采的落魄, 士气低迷不振。
定北军此前有意在草原宣扬的商队,前后来了好几批, 确实像定北军说得那样, 以十分优惠的价格大批采购羊毛与牛羊皮。
那些在蛮族眼中没什么大用的东西,竟然可以为他们换来能够满足他们过冬所需的盐、茶、布匹等物品,这件事让蛮族人都感到十分惊喜。
这件事不仅让定北军在那些蛮族人心中,变得有些可信, 还使得他们大幅降低对定北军与安国人的愤恨与防备。
世情就是这么现实,过去他们需要他们付出大批活牛、活羊,乃马匹, 才能跟部族里有门路的大人物们换取相应的东西。
现在只需付出一些他们用不上的东西,就能跟安国商人换取,让他们的生活过得更好,只要不是别有居心,谁都知道该怎么选。
当定北军井然有序的忙于秋收冬种,准备过冬物资时,京城中正在忙着准备去京郊外的围场进行秋猎的事宜。
若无意外,秋猎本是安国每到秋季必定举办的常规活动,目的在于鼓励宗室与勋贵大臣家的小辈,要勤于练习马上骑射功夫,早就成为各家小辈在皇上面前崭露头角的一场盛会。
有资格随御驾前往猎场的人家,都在忙着做准备工作,没有资格却想去的人家,还在极力钻营,想要争取能去猎场的机会,让安常煦从中看到让人心动的商机。
“奶,听说因为朝廷已有三年不曾举行过秋猎,想要找门路参加秋猎的人特别多,我们让刘伴伴出面放出风声,高价卖些名额出去,怎么样?”
对于赚钱这种事,尤其是从那些有钱人的口袋里赚钱,安常煦可谓是乐此不疲,非常积极,毕竟他赚得虽多,除了要用来还债的部分,花得更多。
看了眼他那满脸精明的模样,陈凤琪十分相信,若不是因缘际会的当了这个皇帝,安常煦一定能有机会成为一个能赚大钱的大商人。
“收收你那快流口水的馋样吧,秋猎是件很严肃的政务活动,还会直接关系到你的安全,若是你主动带头卖票,上行下效,放些不明来路的人进去围场,势必会让事情变得得不偿失。”
“你现在要做的,是让他们盯紧了,绝对不能随便放人进去,防守责任务必要落实到人。”
安常煦闻言,为钱发热的脑子立刻清醒了不少,有些不好意思的赶紧应下。
“奶说得对,是我想错了,这有些钱它不能赚。”
赚了钱要是没命花,那得多憋屈,毕竟他可不是一个人,身边还有一家子呢,家人是因为他,才会被陷入这名利场中,他要是有个什么不好,他家人恐怕都难得善终。
正因太过明白这其中的利害,从小在身心自由的环境中,逍遥自在长大的安常煦,才会耐着性子尽量留在宫里,过着这种被李常欣戏谑为‘自囚牢中’,并抱以同情的生活,十分重视自己的健康与安全。
出发前往围场前,柱国公夫人对特意抽时间来向她辞行的徐世子强调道。
“听说圣上不太擅长马上功夫,你可一定要时刻守在圣上身边,防止有那心怀不轨的人,试图对圣上不利,知道吗?”
以自身的经验与眼光看,徐世子其实不大相信皇上只是一个文弱书生,虽然他的身材瘦高,显得有些清廋文弱的样子,可是对方现在正值青春年少,还没彻底长成的时期。
从皇上行走时肩背笔挺的姿势,以及看人时的目光与说话的语气看,他实在不像是不曾练过身手的文弱书生。
然而当初是乐阳郡主在无心之下,当众鄙夷皇上只是个会读书的书生,皇上没有反驳的默认,让人不得不相信这件事,也让徐世子对自己的判断有些不大肯定。
毕竟他也知道南江书院的所有学生,每天都需要按时跑步,比划一些招式活动手脚,不是像乐阳郡主和赵小雪她们那样,专门下功夫学习武术课的学生,肯定无法拥有多好的身手。
能以十五周岁的年龄考中状元的皇上,若是后者这种情况,倒也不足为奇。
所以徐世子心中虽对这件事情存疑,但他从不曾向任何人提起,包括他的母亲,此刻面对母亲的嘱咐,他也只是恭敬的应下。
“母亲放心,我一定会竭尽全力的保护皇上的安全。”
狩猎这种事情,肯定不适合上了年龄的人,所以陈凤琪与柱国公夫人等人,都没有去凑这个热闹。
京中虽然走了一批人,皇家演艺场中依旧是场场爆满,甚至需要提前预约门票的盛况,事实证明,陈凤琪有些高估了那些商人的胆量,低估了皇权在绝大多数人心中至高无上的地位。
虽然有人眼红演艺场的生意,也有本事仿建个场子起来,却无人敢动手,所以皇家演艺场依旧是京中独一份休闲好去处。
这里演的节目不仅水平高,还很新奇,让人百看不厌,精神可以得到极大的满足,还是个男女都能来,却不会让人以异样目光相看的正经场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