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到底只是一个人类,而世事岂能尽如人意。
  太宰。太宰治忽然听到中原中也开口叫了他的名字,微醺,语调却平静得近乎诡异。
  太宰治没有说话,他走在路灯与黑暗的交界处,向着中原中也认可的地方走去。
  中原中也的话仍在继续。
  我不杀你了。
  太宰治微微挑眉,用着那在中原中也看来甜腻又欠揍的语调说道:哦呀,中也,你这是舍不得我了吗?
  呵。中原中也嗤笑一声,声音冰冷,透着一股漫不经心,对你而言,活着才是最大的煎熬。既如此,我为什么要让你解脱?
  活着吧,长长久久地活着。中原中也在他耳边发出了宛如祝福一般的诅咒,长久地活下去,这是你期冀愿景成真所必须付出的代价。
  后背上的重量倏地一轻。
  之前那个去北美出差的任务,我领了。
  太宰治慢慢收回手,他没有回头,就连脚步也没有停顿一下。他慢慢地走在街边,身后已经空无一人。
  他走了很久,一直走到了港口黑手党总部的大楼前才停了下来。他有些出神地看着这栋黑色建筑物,鸢色的眸底空无一物。
  荒川泉是个混蛋,但这一次,他说对了。
  太宰治是一个胆小鬼,放在他手上的东西,他从来不敢相信那些真的会属于了他,直到失去那一天。
  唯有失去之时才让他意识到,他原来真的拥有过。
  ***
  回到冉教的第三天,夏油杰想要获知的情报送到了他的手上。
  他无意知晓陀艮二号与豢养人类费奥多尔D之间的甜蜜过去,也对白兰杰索到底是怎样跟太宰治结了梁子不感兴趣哦,对了,异能特务科的人虽然及时赶到,将费奥多尔D抓住了,但他住异能特务科的监狱更像是到此一游的休假,就住了一个晚上就跑了。
  这个消息还是异能特务科的联络官特意打电话通知夏油杰的,有点拉拢的意思,毕竟费奥多尔D会落在异能特务科的手上,卸掉手臂关节并将人丢去警局的缘一功不可没。
  夏油杰真正想要知道的情报是依旧干着极道干部工作的中原中也传过来的,他利用港口黑手党的情报系统找到了外神降临媒介的真实身份。
  那人名叫霍华德洛夫克拉夫特,异能名为「旧日支配者」,是美国异能组织「组合」的成员。
  「组合」是一个由异能者组成的秘密结社,首领弗朗西斯菲茨杰拉德是美国有名的富豪,身家千亿,与其说他是异能者,不如说他是一个商人。
  港口黑手党的情报人员虽然调查出霍华德洛夫克拉夫特是「组合」的成员,但他们却没能调查出这个人加入「组合」之前的家世背景和经历。跟其他有迹可循的「组合」成员不同,他就像是突然出现在「组合」中,还得到了首领弗朗西斯菲茨杰拉德绝对的放任。
  旧日支配者夏油杰眼眸微暗,喃喃,听着真像是那边的产物。
  世界之外仍有世界,世界自有其孕育的神明。礼貌点,本世界的神明可以称呼那些神明为异世神明,无礼点,说一句外来者。但会被称为外神的,诸神心照不宣的对象,指的就是那些自带精神污染的不可名状之物。
  比堕神更加可怕,比终焉更让世界绝望。
  而那些外神,前数亿万万年,则被称之为旧日支配者。
  换言之,祂们曾经无数宇宙的支配者,直到反抗的火焰燃遍无数寰宇,将祂们或是驱逐或是封印,其恐怖支配传说变成旧日神话。
  身负特殊使命的高位神明自带传承记忆,拥有世界本源法则赠予的资料包,不仅要知道本世界的种种,更要了解异世界的通用常识。
  防备旧日支配者这一条被加粗标红置顶。
  当外神出现,哪怕只是一个分身,也要彻底清扫其媒介源头。
  这一次降临的外神只是一个小角色,还受限于容器实力,没有造成太大的破坏,可下一次呢?
  为此,夏油杰、五条悟和缘一亲自跑了一趟美国,跟出差顺便继续调查的中原中也汇合,直接去了「组合」的总部。
  要不是夏油杰拦得快,五条悟一个人差点端了整个「组合」。「组合」首领弗朗西斯菲茨杰拉德咬牙切齿却又不得不将他知道的一切全盘托出。
  港口黑手党情报机构之所以调查不出「组合」成员霍华德洛夫克拉夫特的过去经历,是因为他并非自然降生的人类,而是一个秘密研究所人体实验的产物。
  第126章 他们的世界36
  那个研究所跟臭名昭彰的黑手党家族艾斯托拉涅欧有些关系, 一直致力于挑战人类道德底线的禁忌实验。在这个家族惹了众怒而被里世界各方势力联手清扫后,艾斯托拉涅欧家族的残余势力, 一部分藏在了欧洲,一部分则逃到了北美。
  逃到了北美的艾斯托拉涅欧家族残余势力遇到了同样丧心病狂的本地势力,一拍即合,便有了现在的秘密研究所。
  霍华德洛夫克拉夫特其实只能算是一个残次品,因为合成出来的异能力并没有达到研究员想要的超越者级别实力。为了回流资金,研究所就将人卖给了出了名人傻钱多的弗朗西斯菲茨杰拉德,给他当了小弟。
  那群研究员恐怕怎么也没有想到的是, 某种意义上,他们的实验成功了。作为媒介的洛夫克拉夫特本身的实力没有达到超越者级别, 但他能够作为媒介容器,召唤出足以毁灭一整个世界的外神。
  就很离谱。
  那个研究所被他们一锅端了。
  实验材料被付诸一炬,火之神亲自烧的, 那些在研究所工作过的研究员也被夏油杰一股脑扔进了黄泉中,盖了戳的重罪灵魂,保证黄泉鬼神会对他们予以最高等级的接待,在今后的日日夜夜后悔自己碰了这样的实验。
  确定实验痕迹都被清扫干净, 应该没人能够再搞出外神召唤的事件后,夏油杰返回岛国,继续发展冉教,堂堂正正挖咒术总监会墙角。缘一撸起袖子努力刷任务, 看着小金库不断丰满。五条悟回到东京高专,继续收拾高专一年级的小兔崽子们, 跟夏油杰里应外合。
  而中原中也他则继续留在美国出差, 被当地势力视作洪水猛兽。
  回到冉教的第二天, 夏油杰见到了沢田奈奈那个据说在意大利留学, 其实是在意大利最大黑手党当首领的儿子,沢田纲吉。
  打扰了,夏油先生。里世界新任教父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来,看上去干净又明澈,不管谁见了都无法跟黑手党这样充斥着死亡与硝烟的名词联想到一起。
  当然,最重要的是,沢田纲吉笑起来的样子,像极了沢田奈奈。
  长得像,笑容更像。
  不愧是被沢田奈奈独自抚养到十四岁的亲儿子。
  夏油杰的目光缓和起来,他微微颔首:你好,沢田先生,我听奈奈夫人说起过你。
  啊沢田纲吉摸了摸鼻子,很快意识到这样动作很不教父的他飞快放下手,努力笑得得体,我也听妈妈说起过你。
  这可是被奈奈妈妈极度推崇的优秀男孩子,听奈奈妈妈说起他时的种种溢美之词,沢田纲吉都快酸了。但从门外顾问派去的护卫那里听说,夏油杰当时是救了奈奈妈妈后,那点酸溜溜立刻变成了感激。要不是黑手党首领的身份得藏一藏,想要回国也要想出一个合情合理的理由,沢田纲吉早上登门道谢了。
  庆幸奈奈妈妈平安之余,沢田纲吉更愤怒背地里对奈奈妈妈下手的家伙。
  幕后那人很有手段,彭格列负责刑讯的人没能从那个狙击手口中挖出对方的身份,反而让他找到机会自杀了。
  线索虽然断了,但隼人,他的岚之守护者主动请缨来东京调查。
  其实,彭格列一直有一位云之守护者云雀恭弥留在岛国,但他爱得深沉的是并盛,基本不会往外跑。沢田纲吉从来对云雀恭弥怵得慌,压根不敢劳烦他老人家调查这件事。又有狱寺隼人积极主动地要求,沢田纲吉就将这件事交给狱寺隼人了。
  才过了几天,日常因无数文件焦头烂额的沢田纲吉突然接到了狱寺隼人发来的S级警报,那么突然,差点将沢田纲吉多年前的废柴体质给吓出来。
  沢田纲吉带上了自己的守护者,跟狱寺隼人汇合。亲眼见到了狱寺隼人的状态,又有雾之守护者库洛姆无幻术痕迹的判断,沢田纲吉自然相信狱寺隼人带来的情报。
  只是,虽然记忆里,密鲁菲奥雷是五年后正式跟彭格列宣战,先杀死了彩虹之子,又摧枯拉朽般覆灭了彭格列的同盟家族,但密鲁菲奥雷现在也是一个非常有实力的黑手党家族,是里世界的后起之秀,单凭来自于未来却无法证实的证据,彭格列没法冒冒然对密鲁菲奥雷动手。
  再者,之前刚接收记忆大礼包的狱寺隼人脑子有些不清楚,见到白兰杰索就没忍住动了手,已经算是跟密鲁菲奥雷明着结下了梁子。又有岛国声名鹊起的异能侦探江户川乱步无情的扒皮,狱寺隼人和白兰杰索那点心思被他抖落个底掉。而当时见到了那一幕的人,可不只是密鲁菲奥雷的人。
  宗教组织冉教的高层,岛国政府部门的负责人,他们都看到、听到了。
  单一个狱寺隼人,他们可能当他是突然抽风。但加上了名侦探江户川乱步的分析,恐怕没人能当狱寺隼人之前在胡言乱语。
  而且,沢田纲吉听说,白兰杰索在冉教教主夏油杰面前表现得非常老实,还十分积极主动地加入了冉教,再想到夏油杰就是当初救下奈奈妈妈的人,饶是不擅长阴谋诡计的沢田纲吉都有些坐不住。
  比起那些纸质的资料,他更想要亲眼看看夏油杰是一个怎样的人。
  虽然多年首领生涯也难改废柴本质,但沢田纲吉的超直感在看人上还是有几分用处的。
  蠢纲。打从沢田纲吉接任彭格列首领之位就没用这个称呼叫过他的家庭教师兼即将上任的门外顾问首领Reborn用着小婴儿奶声奶气的声音严肃地说道:威尔帝已经开始研究能够抵御非七的三次方射线的防护服,成功后,我们会去密鲁菲奥雷接尤尼。无论你想要做什么,尽管放心大胆地做,我会让他们站在你这边。
  密鲁菲奥雷前身之一基里奥内罗家族的首领尤尼基里奥内罗本来就是彩虹之子们的故人之女,拥有着彩虹之子的大空奶嘴,其实算得上是彩虹之子的大空。
  但彩虹之子在被诅咒成小婴儿之前,无不是各领域的最强者,饶是当初跟他们一起遭到诅咒成为大空彩虹之子的露切基里奥内罗,即尤尼的祖母,她也没办法成为他们的大空首领,最多就是同病相怜。
  彩虹之子的属性配置虽然像黑手党家族的首领和守护者,但他们到底不是一个家族,彼此没有同伴情谊,更不可能为大空效命。
  后来,杰索家族与基里奥内罗家族合并为密鲁菲奥雷,尤尼基里奥内罗为黑魔咒首领,跟露切基里奥内罗关系不错的Reborn去看了尤尼一次,确定人还活得好好的就放下了。
  不过,从狱寺隼人口中得知,尤尼基里奥内罗其实正受限于白兰杰索,无论是出于那点故人之情还是看在她现在是彩虹之子大空的份上,Reborn他们都不能放任尤尼继续落在白兰杰索的手上。
  而且,尤尼作为密鲁菲奥雷黑魔咒的首领,以她的身份为切入点,未尝不是一个瓦解密鲁菲奥雷势力的好办法。
  沢田纲吉拿着上战场的决心来到冉教,忍着心疼学当初白兰杰索砸钱求见的风范,见到了冉教的教主。
  他其实是想来一场大佬的谈话的。
  万万没有想到
  喜欢葡萄口味糖果的是蓝波,他是我的雷之守护者,现在已经十岁了。沢田纲吉挠了挠头,我在国外最想念的就是妈妈的料理,真的,妈妈做的料理才是最棒的,Reborn都夸过。
  Reborn?是奈奈女士口中的家庭教师吗?夏油杰饶有兴趣地托着下颌,一手倒茶,然后将茶杯推向沢田纲吉,听说是一个小婴儿?
  是彩虹之子。沢田纲吉接过茶杯,礼貌道谢,他们是里世界的最强者,三十年前遭到了诅咒才变成了小婴儿。
  哦,我明白了,所以是婴儿身,成人心。夏油杰一抚掌,做恍然大悟状。
  沢田纲吉:等、等等,他记得,他是来套夏油杰的情报和试探他对白兰杰索的看法的吧?怎么变成了交流过去往事了?
  沢田纲吉努力将话题拉回到白兰杰索和密鲁菲奥雷上。
  白兰啊,那小子花花肠子挺多,放心,冉教不会插手密鲁菲奥雷和彭格列的争斗,你们随便打。
  夏油杰摆了摆手,无所谓地道。
  都拿着高木神神格碎片所化的神器当武器,那些人不管怎么死磕,都算得上是高木神生命能量一脉的内斗,就抢一个当黄泉社畜,别的不感兴趣。
  半个小时后,跟Reborn在神社参道汇合的沢田纲吉恍恍惚惚。
  蠢纲!Reborn跳起来,一个飞踢,差点正中沢田纲吉脸部的时候,他连忙蹲下身,躲过了那一下。
  感谢超直感!
  Reborn!沢田纲吉啪啪拍了自己脸两下,我回过神了,我清醒了。
  Reborn用豆豆眼看着沢田纲吉,哼了一声,问道:怎么样?
  他其实是可以跟沢田纲吉一起进到本殿见冉教教主的,但多了一个他,沢田纲吉的大空特性发挥必然会受到限制。蠢纲虽然是蠢纲,但大空属性对很多人而言都极具杀伤力,连他这个从来不会加入任何组织势力的杀手,现在还不是决定接下彭格列门外顾问首领的位置。
  冉教不会插手密鲁菲奥雷和彭格列的争端犹豫了一下,沢田纲吉小声地道,Reborn,我觉得,白兰杰索可能不会像隼人记忆里那样搞事。
  哦?Reborn打量着沢田纲吉,理由呢?
  夏油先生会打死他。沢田纲吉脱口道。
  Reborn:
  蠢纲是不是忘记了夏油杰比他小了两岁,喊什么先生。
  ***
  不提彭格列和密鲁菲奥雷明里暗里的争斗,时间很快进入八月。
  八月,江户的红叶胜地秋叶神社将举行镇火大祭,向火之神迦具土祈祷免除火灾和感谢火神恩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