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女在前引路,楚绾烟抿着唇角,心思百转。
这位凤阳公主又出什么幺蛾子?
婢女将她带到一处宫殿前,便躬身退去。
“长公主?”夏书心下不妙。
楚绾烟昂首,“走,进去。”难道她还怕了不成。
宫殿是处偏殿,年久失修无人打理,推门进去一股腐朽之味扑鼻而来,秋墨看着到处挂的蜘蛛网,苦笑道:“殿下您明知是陷阱,还一脚踏进来。”
楚绾烟行走在遍布灰尘的青砖上,她倒是不甚在意:“不来怎知凤阳想做什么?”
夏书折身去推宫殿大门,惊恐的发现,大门竟然纹丝不动。
“殿下,有人将门从外面关死了。”
突然间四处传来旧物倒地的声音,还有东西爬动的“嘶嘶”声。
上百条毒蛇从四面八方涌过来,周围的温度瞬间下降,夏书全身汗毛竖立,她下意识挡在楚绾烟身前。
楚绾烟眉眼低垂站在原地,红唇轻启:“是本宫高看她了。”
她往前一步,毒蛇反而退后,阴冷的眼里全是防备之意。
她施施然笑了:“本宫身体里的寂灭,乃是世间剧毒,未曾想竟会有人蠢到用毒蛇来攻击本宫。”
秋墨从腰间拿出一个瓷瓶,这些毒药乃是千秋所制,极为霸道,她将瓶中粉末泼在毒蛇身上,臭味弥漫,上百条毒蛇全部融为血水,浸入青砖缝隙。
楚绾烟用蚕丝锦帕轻捂口鼻,刚一抬脚,便又听屋内传出异动。
可是还有蛇?
她对秋墨使了个眼色,秋墨意会,对一旁的夏书道:“保护好殿下。”然后袖间滑下一把匕首,她握着匕首,缓步推开破烂的木门。
挑开蛛网进去,久未通风的屋内散发一股怪味儿,地上是破烂的桌子,屋中尘灰四起。
角落里,身穿麻布粗衣的女人紧紧搂住怀里的孩子,母子二人瑟瑟发抖,女人低垂着头,眼底全是恐惧。
秋墨听到急促的呼吸声,掌中的匕首越发紧握,她厉声道:“谁在里面?”
女人抱着攥着孩子衣角的手指发白,她心里害怕到了极点,但又咬着唇不敢出声。
是不是皇后又派人来害她的孩子了?!
眼见着秋墨一步步靠近,她怀中的孩子害怕到哭出声来,女人连忙伸手捂住,在他耳边自言自语:“我儿不哭………不哭。”
秋墨借着木窗透进来的一丝光线,看清了角落里的母子长相。
女人身穿浆洗到发白的麻布衣裳,她怀中的孩童眼睛红彤彤的,显然是哭肿了,他湿漉漉的眼睛就这么看着秋墨,稚嫩的声音带着颤抖:“姐姐,不要杀我母妃好不好?”
秋墨默然,手中举起的匕首放下,她冷硬道:“跟我出来。”
母子二人跟在秋墨身后,突然冒出两个大活人,夏书有些反应不过来,不过见他们只不过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孤儿弱母,她稍稍放下心来。
“你是何人?怎会在此?”楚绾烟发问。
女人不知眼前这位身穿华丽宫装的女子是何人,唯恐她伤到自己的孩儿,终是将自己的来历和盘托出。
“我本是皇上册封的贤妃,当年颇受宠爱,诞下一子后地位更是稳固,却不想皇后见我受宠心生妒恨,不惜与德妃联手陷害于我……”贤妃将当年的事娓娓道来。
梁帝有五子一女,大皇子与三皇子以及凤阳公主皆为皇后所出,二皇子则生母不明,十岁前一直流落在外,传闻二皇子自幼身体羸弱,接回后被养在清心殿,从不外出,甚少有人见得他真颜。
四皇子为德妃所出,德妃母家强大,父亲为两朝帝师,如今梁国朝堂文官大多为他门生,所以这德妃在宫内也是身份尊贵。
五皇子便是眼前这贤妃所出了,贤妃是武将之女,父亲虽为三品大将,但和皇后德妃比起来就有些不够看了。
前两年,五皇子大病,药石无医,德妃寻到贤妃说她有一法子,只要请一位道行高深的道长来做法便可救五皇子性命,贤妃虽心中有疑,但看到五皇子生机流逝,咬牙同意了。
道长开坛做法后五皇子果然日渐好转,贤妃对他自是感激不尽,金银财宝赐了一大堆。
梁帝听闻他还会炼丹,便宣了过去,那位道长倒是有几分本事,炼出几颗补气丹,试过药的人吃完后都是神清气爽精神饱满,梁帝也对他愈发信任起来。
因此人是贤妃招进宫来,梁帝对她更是恩宠,一时之间贤妃在后宫风头无两,连德妃也要退避三分。
好景不长,这位道长表面上是隐士高人,实则是他国派来的细作,在梁帝彻底对他放松警惕后,他终于下手了。
有日,他呈上一汤,名为益元汤,汤内含有无色无味的剧毒,此毒服下后一个时辰才会复发,故而试毒的太监喝完无事,梁帝刚拿起时,却被南辞叫停,在梁帝不得其解的目光中将益元汤一饮而尽。
南辞的双目便是那时出问题的。
梁帝得知道长身份后,勃然大怒,将贤妃打入冷宫,五皇子也随母失宠。
这些年来,皇后与德妃的羞辱报复接踵而至,贤妃母子缩在这冷宫,日夜活在恐慌之中,若不是为了儿子,贤妃早已不想苟活于世。
楚绾烟听完后,面上不起波澜,她淡声道:“你可甘心?”
贤妃险些将唇角咬破,她心中的怨恨堆积多年,怎会甘心?
楚绾烟倏然笑了。
“本宫可以帮你。”
她吩咐夏书:“去寻两身干净衣裳来。”
夏书动作很快,从尚衣库取来两身衣裳,待贤妃与五皇子换上,便带她们去宴卿殿。
走过御花园时,楚绾烟问:“你可怕?”
贤妃得知她身份后便是将所有希望寄托在她身上,隐忍两年,如今由不得她退缩:“自是无惧,一切听从长公主安排。”
五皇子走出那破旧的宫殿后一直紧紧攥着母妃的手,心中虽然害怕,却忍不住打量周围的一切。
贤妃见他小心翼翼却又无比渴求的眼神,心中一痛,随即目光更为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