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家老爷子寿宴那天,苏玉阮提前四个小时做准备,试衣服就试了两个小时。
这次是赵爷爷八十岁大寿,赵家的亲戚都会来参加。苏玉阮第一次见赵家那么多人,心里难免有些忐忑。
苏玉阮把家里所有的礼服都试了一遍,最后身上穿着藕荷色蕾丝裙,手里拿着一件黑色丝绒露背装站在大哥面前问:“这两件哪一件好?”
苏奕钦看到妹妹发型凌乱,额头上的细碎汗珠黏着碎发,笑着打趣道:“你消停会儿吧,你是去参加寿宴,又不是颁奖典礼,至于把衣帽间翻个底儿朝天吗?都累出汗了。”
“今天赵家家族所有人都来参加寿宴,我还是第一次在那么多人面前抛头露面,不知道有多少眼睛盯着我呢,我一定要艳压群芳。快告诉我,哪件好看?”
“你是仙女,穿什么都好看。”
“你别敷衍我了,我这次出征,代表的可是苏家,一定不能让人看轻了。”
“那就黑色吧,黑色显得庄重。”
苏玉阮赞同地点点头,立刻钻到试衣间去换衣服了。
这会儿赵敬霆已经到了苏家,一进门苏奕钦对他说:“你稍等,阮阮她还在换衣服。”
“没关系,不着急。”
“今天可把我妹累坏了,她一大早就起来试衣服,试了几个小时,我估摸着今天能瘦两斤。”
赵敬霆忍不住笑了两声。
他转头一看,苏玉阮从试衣间出来,黑色丝绒连衣裙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完美的曲线,将她身材衬托得玲珑有致。
苏玉阮冲他勾唇一笑,赵敬霆刹那间失神。
她走到他旁边,说:“走吧。”
赵敬霆怔愣片刻,紧随着她出去。又大步走到她前面,替她打开车门,像个绅士。
上了车,赵敬霆提醒她:“礼物拿了吗?”
苏玉阮捂着嘴巴:“哎呀,忘了。”
赵敬霆失笑:“舍不得砚台,看来是想把自己当成礼物送给赵家?”
苏玉阮白了他一眼:“美得你!你等我,我回去拿。”
寿宴地点选在了中霆酒店二层的宴会厅。两个人一进宴会厅,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大厅一角的交响乐团正在演奏着舒缓的音乐。苏玉阮伴着音乐声,踩着细跟高跟鞋,仰头露出修长的脖颈,像只优雅的黑天鹅。
苏玉阮的高跟鞋很多,每一双都没穿过几次,脚上这双虽然看着好看,走起路来着实不舒服。因此苏玉阮走得小心翼翼。
赵敬霆身高腿长,步子太大,他的一步等于苏玉阮的两步,很快两人便拉开了距离。
苏玉阮为了追上他,快速抢了几步。不料众目睽睽之下,苏玉阮脚下一崴,身体向前踉跄着,下一秒整个人摔了个大马趴。
一旁乐队的女生近距离观摩了悲剧的发生,没忍住笑了几下。
苏玉阮只觉得浑身都疼。脸疼,鼻子疼,膝盖疼……她觉得自己要死了。或者说,她希望此刻自己已经死了。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她,她不知道该如何下台。
这时候她感到身前有一个暗影,下一秒赵敬霆伸出手将她扶起来。
赵敬霆用手背帮她轻拭眼泪,担心地问:“摔到哪里了?”
苏玉阮声音颤抖地说:“不知道,我……哪里都疼,我站不起来了。”她吸了吸鼻子,声音里带着哭腔。
赵敬霆一只胳膊揽住她的背,另一只手伸进她的膝弯将她打横抱起。
苏玉阮非常轻,让他以为自己抱着的不是人,而是一只小动物。
苏玉阮咬紧牙关,努力让自己不要哭出来。
赵敬霆心中生出一丝心疼,温柔地说:“没关系,想哭就哭吧。”
被他那么一说,苏玉阮终于绷不住了,下一刻便泪如雨下。
比起身体上的疼痛,在众目睽睽之下丢脸更让她难受。
苏玉阮环着赵敬霆的脖子,自欺欺人般把脸埋进他的颈间,仿佛她看不见别人,别人也就看不到她的丑态了。
赵敬霆抱着苏玉阮,走到乐团前面停下了脚步,他目光如炬地扫视着一圈,声音低沉,像是极力克制自己的怒意:“停下来。”
奏乐声戛然而止,乐团成员们都感觉到一股低气压笼罩在周围。
赵敬霆冷冷地问:“刚刚谁笑了?”
乐团是赵敬霆赞助的,专为赵家的各种私宴演奏。每次入场前都签订保密协议,不得将赵家私事外传。
赵敬霆每年为乐团拨款两百多万,可谓他们的衣食父母。
此刻乐手们看着自己的金主爸爸一脸阴沉,一个个都耷拉着脑袋沉默不语。
见无人应声,赵敬霆低沉的声音响起:“刚刚明显都拉走音了,还不主动站出来?是想牵连整个乐团吗?”
小提琴手心下一颤,她还是第一次看到温润有礼的赵敬霆目光如此狠厉。
她颤巍巍地站起身,小声说:“对不起,我不该……”
赵敬霆打断她:“你笑什么?她只是不小心摔倒了而已,你就没有摔跤的时候吗?”
小提琴手垂下头说:“赵先生,对不起。”
“连道歉对象都没搞清楚,看来你根本不知道错在哪里。你明天自己离开乐团吧。赵敬霆的声音听不出情绪,连生气都是克制的。
小提琴手咬着唇,眼泪瞬间流了出来。
赵敬霆没有怜惜之意,抱着苏玉阮面无表情地离开。
他知道,刚刚笑的不仅仅是这一个人,还包括他的很多亲戚。
他不过是杀一儆百。目的是告诉所有人,他的女人是不可以轻视的。
赵敬霆见苏玉阮像鸵鸟似的把脑袋埋起来,为了缓解她的尴尬,主动转移她的注意力:“小姐,敢问你多少斤啊?”
“九十斤。”苏玉阮的声音嗡嗡的。
“你确定没有虚报?我怎么觉得要兜不住了。怕是要仙女下凡脸先着地……”说着作势往下沉。
苏玉阮在他后背拍了一把,狠狠威胁:“你敢!你知道我的脸值多少钱吗?”
赵敬霆佯装吃痛,轻叫了一声,随即发起了牢骚:“还不下来?九十斤呢,我长这么大从来没干过这么重的体力活。”
赵敬霆将苏玉阮放到地上,苏玉阮脑袋抵在他的胸前,急促地说:“等、等一会儿。”
赵敬霆轻笑道:“你就那么喜欢让我抱着你?”
“我头发卡在你的扣子上了。”
“等下。”
赵敬霆冲一旁的人喊:“剪刀。”
苏玉阮急道:“你想干吗?别动我的头发,我和洗发水商家签了合同的!”
说话间扭动着身体表示抗议,像只不安分的小猫。
赵敬霆搂住了她的肩膀,低声说:“别动,乖一点。”
苏玉阮的声音带着哭腔:“你别剪我的头发,你赔不起。”
赵敬霆没说话,将剪刀拿在手里,看着苏玉阮的发丝缠绕着自己的衣扣,他一狠心,将扣子连带着西装剪了下来。
苏玉阮瞬间解放了,直起身便看到他西装上出现了一个大窟窿。
得知自己的宝贝头发逃过一劫,苏玉阮的表情放松下来。
她面露愧色地说:“抱歉啊,害你破费了。”
赵敬霆没说话,将手伸向苏玉阮的头发。
苏玉阮以为他要打人,下意识地向后退了退。
赵敬霆:“过来。”
苏玉阮摇摇头。
“扣子在你头发上。”
“哦。”苏玉阮挪着小碎步乖巧地走到赵敬霆面前,主动低下头。
赵敬霆费了点时间,将扣子取下来,随后在她面前展示了一下:“放心,你毫发无损。”
“对不起,我赔你新的。”
赵敬霆不以为意道:“没关系,我的衣服不比你的头发值钱。” 说着将西装脱下来递给不远处的侍应生。
苏玉阮心中一动,感激地看着他。
这时候赵老爷子在赵敬霆父母的伴随下坐到了主人席上,所到之处所有人无不起身恭敬地贺寿。
赵老爷子有三儿两女,赵敬霆是长孙,老爷子从小就喜欢这个孙子,认为他聪明、懂事,长得也一表人才,连带着对苏玉阮也爱屋及乌。
苏玉阮和赵敬霆一起走上前去,老爷子笑容满面地看着孙媳妇,摸着她的头:“你当初刚满月的时候,我还抱过你呢。没想到一眨眼的功夫都长这么大了。”
赵老爷子半头华发,温和儒雅,穿着亚麻中山装,显露出一副文人气质。
赵敬霆从苏玉阮的包包里拿出礼物:“爷爷,这是我和阮阮送您的礼物,阮阮帮忙挑选的砚台。”
砚台用明黄的缎子包着,赵老爷子打开来拿在手中把玩。
这东西乍一看平平无奇,可是老爷子是懂行的,知道它的分量,连连满意地点头,眼睛眯成一条缝:“开化石砚,好好好,我喜欢。”
赵敬霆握住了苏玉阮的手,俯身在她耳边小声说:“你看你让爷爷多高兴。”
温热的气息扑散在苏玉阮耳边,她耳根微热,连带着脸和脖子也染上了红晕。
明明是很正常的一句话,赵敬霆的动作却暧昧不已,在别人看来就像是说什么悄悄话一般。
赵父赵母将这一幕看在眼里,互相打了个眼色。
寿宴结束后,赵父赵母将赵敬霆和苏玉阮喊到一个没人的角落,示意有话要说。
赵敬霆:“爸妈,什么事?”
赵父说:“你们马上就要办婚礼了,什么时候有空把结婚证领了,我们做父母的心里也踏实。”
苏玉阮心中一颤,领了结婚证她就成了已婚女人了。从赵敬霆说长大了要娶她那天起,好像只是一眨眼的功夫。
她觉得自己还没有长大,如今却要嫁人了,想到这里心中没来由地伤感起来。
苏玉阮无助地看着赵敬霆,赵敬霆立刻会意,和父母说:“爸,妈,这件事我和阮阮商量好之后再答复你们,我先送她回家了。”
苏玉阮去停车场的路上一瘸一拐,赵敬霆看出了异样,快走两步,将她横抱起来。
苏玉阮惶恐地挣扎了一下:“你干吗呀,被人拍到了怎么办?”
赵敬霆无所谓地笑了笑:“拍到了更好,我也想和你传绯闻。”
苏玉阮立即把脸埋进他的脖颈。
赵敬霆见她害羞地想要隐藏自己,故意逗她说话:“你到底多少斤啊?怎么比刚刚抱你的时候还重,你是吃了多少东西?”
苏玉阮怒了:“少冤枉我了,我哪敢吃东西?多吃一口明天英姐都得让我吐出来。”
“你看看你的小肚子。”赵敬霆继续逗她。
苏玉阮立刻低头看自己的腹部,身体被赵敬霆横抱着,小腹处难免打起褶皱,看上去微微隆起。
苏玉阮一本正经地说:“放心,不是你的。”
赵敬霆脸色蓦地一沉,一字一顿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