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张妍的事,言初心情差到家,连那天和林随舟偶遇的事,都没有在她心里留下多少痕迹。
她和校长说了这事,校长说这在他们这很常见。县里的人常常会来村里给村民做思想工作,普及义务教育。不过效果都不是很好,家长大多是让孩子读两天后,又歇长病假了。
过了两天。张妍竟然回到了学校。言初高兴极了,课余时间就帮她补课,还叮嘱她有什么不会的就来问自己。
晚上,言初正在宿舍里批作业,林芍突然神神秘秘地凑到她跟前来。和她发生冲突之后,言初并没有主动和她接触,可林芍的态度却很微妙,常常凑上来和她闲聊,模样自然随意,好像她们从来没有闹过矛盾一样。
言初对她的好心态十分佩服。
“你们班那张妍,原本是不读了吧?”
“嗯。”
“我听说县里面来人了,给她家做思想工作了。” 言初恍然,难怪张妍突然回来了,不过她也担心,等人一走,张妍的妈会不会又逼着孩子回家帮衬。
“之前孩子们都是回家吃午饭的,我听校长说,有民间慈善机构给我们学校提供帮助,每天都有营养午餐。那张妍的妈觉得这便宜不能不占,就送孩子过来了。”
言初……
居然还有这种操作。
林芍嘴巴闲不住,继续往下说道:“都说这事能成,林随舟出了不少力,动了不少人脉。我早就说了,他肯定有背景,搞不好是个跑出来体验生活的富二代。可惜他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我怎么勾搭都没用。”
说着她又感叹起来:“你看他那腿,再看他那腰,还有那副禁欲的死样子,真是性感的要人命。”
……
她吹嘘了林随舟一通,不过后面的话,言初没有听进去。
她不禁开始回忆那天和林随舟偶遇的场景了。当她说希望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利时,林随舟的表情是怎样的?
她遗憾那时候没有再仔细看看,意识到自己想入非非、自作多情的时候,她又强迫自己就此打住。
和林芍说得一样,学校果然开始提供营养午餐了。
饭菜很不错,一大荤两小素。饭后还有一盒牛奶和一个鸡蛋,营养均衡。
孩子们都吃得很香,言初注意到,张妍将鸡蛋和牛奶都都藏到了自己的小书包里,她觉得奇怪,就走过去问她是不是不想吃。
张妍抿抿嘴,似有些不好意思,然后红着脸道:“我妈说了,我弟在长身体,让我给他带点。”
说着她乐观地笑笑:“我是姐姐,让着弟弟是应该的。”
言初面露无奈,她也不知道怎么去评价她的行为,就把自己的拿给她,看着她吃下去了。
晚上回了宿舍,言初看到放在她桌上的牛奶鸡蛋,面露诧异。林芍刚洗完头,正拿布擦头,路过言初房间的时候看她拿着那包吃的在琢磨,便和她解释:“我不要吃,给你了。”
说着轻笑一声,道:“你的不是让给你班上那小丫头了吗?我要减肥,以后我的份,你拿去好了。”
言初没有马上接话,林芍早就习惯她的沉默了,所以也没有感觉尴尬,径直往自己房间走。到门口的时候,她听到身后轻轻的一声:“谢谢。”
声音虽然轻,但却十分真心实意。林芍越来越确定了,这言初之前的日子肯定过的不好。
她当初可是给她使了绊子,让她在林随舟闹了个没脸,结果一盒牛奶一个鸡蛋就把她打发了。
这人和她完全是两个世界的。林芍摇摇头,只觉得好笑,却也没表现出来,抬手扬了扬,让她别太当一回事。
半夜里,言初听到隔壁一阵呻/吟声,她向来浅眠,一下子就坐起来了。
“怎么了?”她走到林芍房门那轻声询问。
回答她的是浅浅无力的喘息声。
言初意识到情况不太好,忙进了她的房间,打开床边的小灯,就看到林芍脸色苍白,嘴唇哆嗦,模样很吓人。
“你怎么了?”
林芍说不出来,她觉得自己胃难受的厉害,心脏那也很难受。
言初当机立断:“我去帮你找医生。”
说完,她就飞快地跑了出去。
她去找孙医生,可到了卫生所,看到门上贴的通知才知道孙医生外出了。想到林芍的样子,言初咬咬牙,去了林随舟那。
他家就在卫生所隔壁,几步路就到了。言初停在那扇小木门前。
她想到了上次那事。记忆里林随舟眼里的防备和愠怒让她有片刻的退缩,但考虑到这是人命关天的事,她还是用力敲起了他家的门。
门已经被锁上了,她敲了半天都没敲开。现在已经是深夜,他应该已经睡熟了,如今这种情况也只能搏一搏了。她咬咬牙,叫道:“林医生,拜托你去看看林芍,她现在状况很不好,气都要喘不上来了。”
“现在孙医生不在,村里只有你一个医生。如果问题严重,得把她送到县里的医院啊!”
她敲了半天门都没有人应。言初怎么都不信这林随舟会睡得那么死,之前周青和她说的,林随舟以前是很厉害的医生,因为发生了些事情所以不再给成人治病了,她气急了,就喊道:“你是医生,职责是治病救人,你不能见死不救!”
她反思了自己这是不是道德绑架,但眼下这种情况,也容不得她考虑对错。
她又重重地敲起他家的门,模样执拗,不死不休。
她用的劲太大,身后响起的脚步声完全被淹没了。
林随舟看着眼前不顾一切的女人,和印象里淡泊没存在感的样子完全不同。
“你干什么?”
听到声音,言初的手僵住,夜晚又寂静了下来。
她僵硬的转过身。这时候遮挡月亮的云彩突然移开了,面前的人清晰了起来。
他还是一贯的装扮,只是身上多了个医药箱,应该是才出诊回来,好看的眉眼下都有了淡淡的疲意。
想到刚刚自己的所为,言初的脸发烫。不过她也顾不得难堪,忙开口:“林医生,林芍样子很不对劲,你能去看看她怎么了吗?”
“我只给孩子看病的,她的病我没办法。”
“可孙医生不在村子里。”言初急的要命,声音都大了许多。
“你就去看看吧!”
言初实在是没办法了,她也知道术业有专攻。可是在这落后的村落,信号都没有,电话都打不出去,她能想到的,也只有林随舟了。
眼看着林随舟经过她的身侧,要开门时,言初脑子一热,伸手拉住了他的白大褂衣摆。
她讨厌和异性接触。可现在,她就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一切全凭本能。
林随舟低下了头,就看到自己的衣摆上的那双手。
她使得力气很大,衣服都起了褶子。但对于这一行为,言初明显是没什么底气的,那手颤抖个不停。
林随舟正要伸手将衣服抽出来,却因为她接下来的话,而顿住了。
“你是医生。”
声音虽然不响,但格外坚定,林随舟瞳孔微缩了下。
他在盯着她,言初虽然犯怵,但没有半分动摇。
“你想放弃病人的生命吗?”
夜晚的风很大,卷起了地上的泥沙。
他们就在这夜色下,博弈着。
双方僵持不下,最终,林随舟认命地闭了闭眼,开口:“走吧。”
言初一愣,反应过来后,林随舟已经抽出衣服,转身走了,她忙跟了上去。
进了林芍房间,她的状况没有改善,依然是没有血色的脸,神色都涣散了。
林随舟拿出听诊器,听了会心跳声,问她有什么症状。
林芍好半天,才挤出来几个字。
“心脏难受。”
他盯着林芍,发现她比刚见面时瘦了许多。他又看了下她的手,发现手背上有咬痕。
“你在催吐?”冰冷又公式化的语气。
林芍嘴唇抖了抖,嗯了一声,
林随舟起身,对着言初道:“你去弄碗糖水让她喝下去。”
言初哦了一声,马上照做了。
言初扶着林芍,小心地把糖水灌了下去。
林芍躺下后,言初看林随舟站在那,忙给他搬了个凳子。
“林医生,坐一会吧。”
“不用,谢谢。”林随舟抬起手腕看了下时间,然后走到林芍床边,问:“感觉怎么样了?”
“好……好点了,就是感觉肚子有点饿。”
“你应该是没有摄入足够营养,所以导致了低血糖,不过,我建议你去大一点的医院再做一次系统的检查。以后三餐一定要按时吃,这里的医疗条件有限,自己的身体要爱惜。”
他平静的叮嘱完,无视了林芍花痴的表情,收拾好东西就出去了。
言初跟着他到了门口,脸上有窘态。
她怎么都没想到,林芍居然是因为减肥减过头了,才这样。
她注意到了。林随舟的手刚刚不自然地颤抖了几下,现在是呈现一种很僵硬的状态,垂在身体两侧。
她自己也是有心理障碍的,每次被异性接触后,身体就会产生强烈的应激反应。
他都这样了,她还逼着他来。
言初在反思她刚刚的态度是不是太强硬了,就差指责他没有医德了。
“对不起了林医生,麻烦你大晚上还跑一趟!”
“没事。”
她望向他,问:“出诊费多少啊!”
“不用。”
“那多不好意思啊!”
“你大晚上还跑过来,我们不能让你白跑。”
见她神色慌张,他开口:“不用不好意思。”他停顿了一下,继续道:“只是举手之劳。”
见言初还是没动,他又提醒了一句:“快点回去,把门锁好。”
说完他就转身离开了,不再给她道谢的机会。夜色下,他的背影慢慢消失在她的视野里。
他的影子因为月光而越拉越长,迷茫间,言初觉得这影子延伸到她脚下,又延伸到她心里,是温柔又安定的感觉。
她眯了下眼睛,她这是太困了吧,所以产生了幻觉。
可是心脏的跳动却骗不了人。
她的心脏越跳越快,她欺骗不了自己。
在她人生的二十五年里,她第一次有了争取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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砸门时挺有气场,拽个衣服就手抖了,真是又凶又怂
言初(捂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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