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北京可能补了水费, 夏日阴雨绵绵,入冬以后更是连下三场大雪。
街道白茫茫一片,雪花纷纷扬扬的从天上飘落下来, 像吹落的蒲公英, 在空中舞动各种姿势,最后落在树枝或者行人的脸上。
已是临近傍晚,天色越来越暗,雪越下越大, 很快沒过脚面。何享在街边站了许久,颀长的身影立在那里无动于衷, 任由雪花与寒风刮在脸颊。
片刻后, 一辆商务车停在脚边。
车门被人从里面拉开, 一双手伸了出来:“快上车。”
何享犹豫几秒, 面无表情地上了车。
车子很快启动,车内气温变暖, 却也散不去他身上的寒气。
“好傻,为什么站在这里等啊。”
说话的青年有一张精致的容貌,看着很年轻, 光彩耀人,是很多少女心中的偶像与精神寄托。
他握住何享冰冷的手, 真的像情侣一样关心之至:“享哥,对不起来晚了, 刚才被几个可恶的私生饭缠了好久, 都怪他们。”
何享低头扫了一眼,默默抽回手, “有什么事直接说。”
冷淡事不关己的模样, 并不会让青年退缩, 他重新握住何享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一下:“我先带你去换衣服,然后一起参加生日派对,今天是我的生日,希望享哥能跟我说一声生日快乐。”
何享斜了他一眼,转头看向窗外,没有搭话。
青年并不恼怒,悠然地笑出声,握着人的手就是不肯放开。
作为新晋男友,荣桦似乎是想昭告天下,领着何享随意进出公司或者公共场合,完全不怕被媒体曝光炒热度。
何享的态度始终那样,不冷不热的,像是完成某项任务,对于一些人在背后指指点点,也全当做没听见。
荣桦先带他试穿礼服,挑选几件正装为他换上。他还真是天生的衣架子,穿上西装的他看起来有点放荡不拘的帅气。一头乌黑茂密的头发,一双剑眉下是一对细长的桃花眼,充满了多情,让人一不小心就会沦陷进去,厚薄适中的嘴唇只要微微翘起,就能漾着另人目眩的笑容。
荣桦从最开始,就是被他的笑容所吸引,总觉得这人笑起来特别好看,干净纯粹,不夹杂着任何肮脏的欲.望。
也许,这就是陆染为什么会喜欢的原因。
无论如何,这个男人,现在属于荣桦,哪怕是虚情假意有期限的也无所谓。
荣桦问他:“穿这件怎么样?”
他只是没什么表情地说:“快点。”
“......”
真是满脸的不耐烦呢。
荣桦撇嘴笑,脸凑到他面前,贴在肩膀,轻声说:“也对,你穿什么都很帅,难怪陆总会为你着迷。”
何享秒变脸,揪住他的衣领警告道:“在我面前,不准提陆染。”
“怎么,旧情难忘啊?”荣桦笑着挑眉,“就不怕我吃醋?”
“你有完没完?”何享忍无可忍地将人推开,转身走出休息室。
荣桦紧跟其后,像是故意惹他不开心,非要当众抱住他的腰,表现的好不亲密。
工作人员已经见怪不怪,但使于对何享这个新宠的好奇心,还是忍不住偷偷看两眼。
被抱着的人脸色瞬变,他握住荣桦的手腕,轻而易举地把那只手从腰部挪开,转身想呵斥几句。
却不想这家伙大胆的要命,踮起脚尖迅速搂住他的脖子,紧接着唇上一软。
荣桦坏心眼地咬住他的嘴唇,故意用力咬出血,然后色.情地舔了舔:“你还真是个训不服的狼狗。”
“到底谁是狗?”何享握住对方手腕的手用力折弯,看着对方因此痛的眉毛拧在一起,他冷笑道,“我告诉你,我的好脾气是分人的,再有下次,我卸了你的胳膊。”
看眼神,这并不是在开玩笑。
像是证明一般,他手中的力道加重。
刚刚还在逞强的荣桦,终于忍不了了,自然反应地往后躲,“放手.....疼.....”
现在知道疼了?
真像个温室里养的毒玫瑰。
何享嘴角扯出一抹嘲弄,最终松开了对方的手。
失去重力,荣桦往后退几步,揉着手腕瞪他,有气愤和怨念,还有一点委屈。
如果换成是陆染,哪能会这么对待。
何享才懒得理他,拔开看热闹的工作人员,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大明星的生日派对,再加上荣家少爷的头衔,来的都是圈内顶级流量以及呼风唤雨的成功人士,看似是庆生宴,实则就是为上流社会提供交流的平台。
动人悦耳的音乐响起,大厅的灯光调成暖色,主角登场,众人纷纷送上祝福。
荣桦站在何享身边,一手搭在对方的肩上,姿势很明显,不用刻意介绍,也能读懂这俩人之间的关系。
大家对于这个荣家少爷的新男友似乎充满好奇心,总有陌生人拿着酒杯凑上来敬酒,换了一茬又一茬。
何享不能喝酒,他端着一杯矿泉水应付了十几个人,这些人表面对他还算客气有礼,他也是同样的态度回馈对方。
都是成年人,装模作样谁都会。
嘴角有些疼,话说多了还会出血,他下意识地舔了舔,一股咸腥味在口腔蔓延,忍无可忍瞪一眼旁边与别人侃侃而谈的荣桦。
真不是个玩意儿!
他在心里骂道,趁着对方没有察觉,他溜出大厅来到洗手间。
洗完手,他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忽然觉得很陌生。
环境陌生,衣服陌生,面容也变得陌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一切都变了。
他摸着嘴角的血迹,心一点点的沉下去。
自从进场以后,他便开始寻着那人的身影,内心积攒了许多矛盾,短短一周未见,他想念对方,却又不想让对方看到他狼狈的模样。
现在的他,被人品头论足,可不就是传闻中的小白脸嘛。
苦笑一声,他重新拧开水龙头,单手接了一捧冷水抹在脸上。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细细碎碎的动静。
像是衣服撕扯的声音。
很快,外面便传来两道低沉的陌生嗓音:
“嗯...你轻一点嘛...”
“小点声,叫的这么娘,被你的粉丝知道,不该叫你哥哥,应该叫你姐姐。”
“导演,你好讨厌,你这么用力,是不是因为我长的像荣桦啊。”
“你还挺聪明。”
“我....嗯...看到荣少的新男友了,长的很帅,一定也很猛。”
“那是专门出来卖的,很专业,能上能下。”
“什么意思?”
“听说那小子之前是卖屁股给陆染,现在又卖叼给荣桦,很牛逼的,你想想,那可是陆染,没几个能攀上的。”
“导演,你看我行吗?”
“你?还是乖乖挨艹吧!”
“哈哈哈....导演你好讨厌!”
........
门外不可描述的声音持续十五分钟,然后消失匿迹。
何享靠在墙壁,摸出一根烟刁在嘴里。
倒不是怕人说闲话,就怕这话传到陆染的耳朵里。
别人怎么说他都无所谓,但他始终想在陆染的心底保持一点男人的尊严,哪怕只有一点点。
大厅内,荣桦找了他许久,终于在舞池边上逮到他。
他头发沾了水,几缕黏在一起,眼神有些飘忽,脸色也不太好看,模样略微凌乱。
荣桦盯着他的脸瞧好一会儿,才道:“你去哪里了?”
何享瞥一眼,口气很无所谓:“上厕所。”
荣桦继续追问:“这么久?”
何享冷哼,这个问题过于白痴,他不想答。
对方的面容也阴沉几分,盯着他一瞬不瞬地看着,恨不得在他脸上挖出几个洞来。
俩人面对面沉默半晌,直到身边有人笑着来打招呼,荣桦才恢复如初。
他轻轻地握住何享的胳膊,语气放软,讨好的意思很明显:“享哥,陪我去见一个人吧,这个人必须亲自拜访。”
何享完全没有兴趣问是谁,五分钟以后他就后悔了。
应该问的,如果知道是谁,他不会跟着荣桦穿过大堂来到这间包厢。
包厢里与外面成对比,没有一丝喧闹奢华的氛围,满是成功人士的严肃气场。
门被关上,房间里安静下来。
沙发主位坐着一位年迈老人,满头白发却掩盖不住他多年积攒的气势,但这人不足以让何享为之动容。
让他失去思考能力的是老人旁边坐着的男人,是他无比熟悉并且放在心里的人。
陆染保持一贯优雅的坐姿,斜着身子看向门口,眼里波澜不惊,对于何享的出现并不惊讶,似乎早有预料。
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陆染便移开视线,漫不经心地拿起手旁的茶杯,放在嘴边抿了一口。
满头白发的老人是荣家长辈,荣桦的爷爷,也是家族中最疼爱荣桦的人。
他对荣桦新交的男友似乎颇为满意,指着座位邀请何享落座:“都坐下来吧。”
荣桦扯着何享坐在一起,正巧是陆染对面的沙发空位。
四目相对,何享如坐针毡,第一次有了想逃跑的冲动。
陆染的目光很自然地在他身上流连,落在他嘴唇时眸光一暗,仿佛天上有乌云盖过,周围散发着诡异的气息,空气中弥漫着压抑的感觉,让人窒息。
面对老板的死亡凝视,何享心虚的不得了,掩耳盗铃般捂住受伤的嘴角,脸一偏,不敢与其对视。
荣桦与爷爷有说有笑地聊着,偶尔戳一下何享,他也只能僵着脸扯出一丝笑容,不管对方问什么,他都会心不在焉的点头。
思绪早就飘远了。
他与陆染面对面坐着,不过是相隔几米远的距离,却有种隔着一座山川的错觉。
越想胸口越沉闷,看东西就像飘起来似的,头晕晕的。当一个人无力去改变现状,无力去做一些想做的事,无力去拥有想要的东西,是多么的压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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