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业务繁忙, 赶在何盛泉买餐回来,陆染已经离开了。
何盛泉得知此事,心里还有点不高兴, 嘟囔着说:“这孩子, 我还想见见呢,说走就走了。”
“哪里是孩子。”蒋云瞪一眼,替解释,“陆染是公司一把手, 每天很忙的,能抽空过来算有心了。”
陆染刚刚带来的礼品还放在床头, 何盛泉扫了一眼, 点头道:“看出有钱来了。”
妻子住院, 作为丈夫, 何盛泉是亲力亲为的伺候,何享曾提议找护工都被他拒绝了。
他拿着湿毛巾, 帮妻子擦脸,想到了什么,突然笑道:“小云, 你现在能理解儿子了?”
蒋云叹道:“不理解又能怎么样,他也改不了, 我还能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威胁他吗?所幸他找的男友是陆染,总比那些浓妆艳抹男不男女不女的强。”
“看来你对陆染很满意。”何盛泉这样说, 心里也欣慰。
蒋云眼睛一亮, 对陆染是打心底的赞叹:“先不说小染跟何享的关系,单说这个人, 你真是挑不出来一点毛病, 长的特别帅气, 家教好有礼貌,事业成功有能力,说实话,何享要是换一个人,我都不一定能这么快接受。”
何盛泉附和点头:“你这样一说,我好奇心更重了。”
“有机会的。”蒋云笑说,“等何享回来,问问他什么时候方便,回东北之前,一起吃个饭吧。”
何享傍晚回到医院,很有仪式感的买了水果和鲜花。蒋云嘴上说着浪费钱,身体却很诚实地捧在怀里欣赏许久。
过了一会儿,何享亲自将花插在花瓶里,换去了原本枯萎的百合。
蒋云身体恢复的很好,平时喜欢下床走动,这会便绕着病房反复漫步,她看着何享颀长的身影立在窗前,突然说:“你好像瘦了。”
“啊?”何享回头应了声,“没有吧,一直都这样。”
蒋云心里清楚,何享最近看着疲惫不堪,应该是担心她生病的缘故。
想了想,她问:“我是不是下周二出院啊?”
何享“嗯”了一声:“马上春节了,等您出院,我陪您一起回家,今年早点回去过春节,还能多陪陪您和父亲。”
“好啊。”蒋云跟大多数母亲一样,听到这话特别开心,“对了,走之前问问陆染有没有时间,一起吃饭,或者回东五环我亲自下厨,你也好久没吃到我做的饭了。”
闻言,何享手中动作一顿,故作轻松问:“怎么好端端提起陆染了?”
“忘记跟你说,陆染回来了。”蒋云知道他心里惦记着谁,便迫不及待的把这个消息告诉他。
何享眼底闪过惊讶,语气平静道:“您怎么知道。”
“午饭时间,他有来过。”
蒋云没有察觉出他的异样,笑着继续说,“带来好多礼品,只是公司太忙,没聊几句就走了,你爸还抱怨没见到人呢,所以我的意思是临走前见一面。”
“没必要。”何享转过身,神色平静地说。
蒋云愣住:“什么?”
何享微微垂目,语气低沉:“妈,我和陆染分手了。”
按照原计划,他是没打算这么快跟蒋云说实话,他觉得蒋云也不会在意,也许听到他和陆染分手会很开心。
但此时的蒋云变了脸,很明显不信他的话:“为什么啊?他刚刚才来看过我,没跟我说你们怎么样啊,到底是怎么回事?是因为我吗?”
“不是。”何享很快回道,随即又放慢了语气,“是我们的感情有问题,性格不合。”
“放屁!”蒋云骂道,“你现在跟我说这些?我就问你一句话,你俩分手,到底是什么原因,是不是因为我!”
何享一时哑然,最开始提出分手,确实是因为蒋云,可现在...
他缓缓摇头:“妈,与你无关,是我们自己的问题,您就别操心了,更别激动。”说着,他走上前扶住蒋云的肩膀,试图安慰。
蒋云快要气死了,完全不给他好脸,双手推着怒道:“滚滚滚!看你就有气,赶紧出去。”
“好,那您休息,我出去接个电话。”
安顿好母亲,何享走出病房,来到空荡的长廊。
他靠在墙壁,一手插兜,一手拿着手机,思索几秒,接听了电话。
“你都没工作的吗?”他不得不问一句。
自从答应了荣桦的要求,还真是黏人的很,早中晚每天不定时打电话或者要求见面,他都开始怀疑荣桦是不是过气了。
电话另一侧的男人笑道:“我是恋爱脑,我的时间都会留给男友,工作什么的无所谓。”
何享嗤笑道:“果然是少爷。”
听出嘲讽的意思,对方却不生气:“少爷想见你,下来吧。”
荣桦的商务车停在医院对面的停车场,何享踩着雪绕了一圈才找到人。
见面以后,荣桦迫不及待地把人拽上车,还没等坐稳,搂着脖子就要亲。
何享哪能如他意,一胳膊将人推走,“你干什么!”
荣桦委屈的撇嘴:“你怎么跟个大姑娘一样,还怕被亲,都是男人,亲一口又不会少块肉。”
“你找我到底什么事?”何享眉眼间都是不耐之色。
“没事就不能找你吗?”荣桦不依不饶地凑过来,双手绕过何享的后颈,很亲昵地把脸埋在何享的颈窝,“你要知道,你现在是我男朋友,亲都不给亲一下,也太别扭了吧,你跟陆染在一起的时候,也不给亲吗?”
“我说过,在我面前,不准提他。”何享掰开他缠着的手,厉声道,“你没长骨头吗?给我坐直了。”
“......”
荣桦偷偷抿着唇笑,依言坐直了身子。
半晌后,何享主动开口:“下周我回东北,没空跟你约会。”
荣桦脸色一变,眉头微微皱起,又很快舒展开,露出笑容:“好啊,我跟你一起。”
何享忍无可忍地斜了一眼:“你要是闲的没事做,回乡下种地行吗?天天跟着我有意思吗?”
“有意思啊。”荣桦突然拽住他的衣领,将人拉近,“只要跟你在一起,做什么都行。”
何享微怔,这话陆染好像也对他说过。
趁他走神,荣桦抬头咬住他的唇角,呢喃道:“你又在想他...”
“荣桦。”何享按住人的肩膀与其拉开距离,眼中蓄着怒火,表情颇为认真,“我当然会想他,这是潜意识,因为我心里只有他,我不管你对我是抱着玩一玩的心态,还是有其他目的,这对我来说都不重要,我只是信守承诺陪你三个月,过了三个月,我们分道扬镳,以后不会再见面。”
已是夜深人静,外面一阵阵落雪的纱纱响声。商务车内出奇的安静,只有两人轻微的呼吸声。
荣桦的半张脸都埋在阴暗里,似是有点出神,慢半拍才回道:“好,三个月。”
时间不长,也不算短。
他倾着身子,脸从黑暗里露出来,盯着何享看,手指摸上对方的下巴,不着边际地来了句:“你今天没刮胡子。”
“......”何享微叹口气,知道他是在没话找话,也懒得回答。
荣桦又悠悠地开口:“说好的三个月,你回东北多久啊,那边好冷,不回去行不行啊。”
何享板起脸:“不行。”
荣桦不算纤细的身形缩了缩,故意往他怀里挤,“那你走之前多陪陪我,好吗?我过生日的那天晚上,你答应过我的,只要我提出的要求你能做到,就不会拒绝。”
“我确实说过这话。”何享并不否认,“要我能做到才行。”
荣桦笑着问:“什么是你不能做到的?”
“很多。”他的语气过于冷硬,明显不想多做纠缠。
荣桦却故意调侃道:“比如跟我上床?”
何享冷着脸拉开车门,一阵寒风灌进来,荣桦伸出来的手又缩回去,窝在后座看模样还挺可怜。
“走了。”
撂下一句话,何享就真的走了。
***
蒋云出院的这天,狐朋狗友都来送行,韩步洲开着退休的吉普车充当司机,简兵则是化身劳动工,跟着何享医院家里两头跑,帮忙收拾行李。
有简淑英这个开心果的陪伴,让生闷气的蒋云很快露出笑容,不过看到何享的时候,还是抿着唇不愿意说话。
何享倒没觉得什么,他老妈总是这样,都已经习惯了。
一切就绪,准备出发。
简淑英苦着小脸告别,还要去学校
上课,不能耽误太久的时间。
简兵干完体力活也打算走人,公司还得有人守着,不能俩老板都撂挑子。
何享对简家兄妹道声谢谢,不再多言,转身上了车。
出发至首都机场,一路无言。
到了目的地,时间尚早。
安顿好父母,何享跟韩步洲窝在车里抽烟。
俩人一边闲聊一边吸烟,不知不觉就抽了大半盒。
韩步洲叼着最后一根,说:“蒋姨手术成功,好事儿啊,你怎么愁眉苦脸的。”
何享自然反应地摸着下巴,苦笑道:“有那么明显吗?”
近期发生不如人意的事太多了,母亲病重,爱人离开,被人威胁,无力反抗,换了谁心情都不会好。
不过何享要面子,在朋友面前始终保持开朗的一面,不打算说实话,找个理由随便敷衍:“最近没去公司,对老简有点愧疚。”
“就因为这?”韩步洲叼着烟的嘴角向上扬,明显不信,“你跟陆染是不是又吵架了。”
这家伙简直是有读心术!
何享扯了扯嘴角,没说话。
韩步洲伸手在他脸上比划一下:“你脸上写着呢。”
“你管我干嘛!”他呵斥一声,明显不想继续讨论,话题往别处拐,“我听老简说,你最近当扶贫哥。”
“什么?”韩步洲掐着烟的手一顿。
何享趁机调侃:“你不是带回家一个人嘛,怎么着,黄了?”
“那倒没有。”韩步洲突然惆怅起来,“年龄还是小点,有代沟。”
何享好奇问:“哪方面啊?”
韩步洲说:“太乖了。”
何享:“......”
这王八蛋绝对是故意显摆,看那得意洋洋的表情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