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司徒旭站在墙角下,想着隔壁的宅子如何了。妙玉是不是已经决定住进隔壁,是不是让人在收拾宅子。
  “要不,奴才上去墙上看看?”一旁的随从见司徒旭已经站在那边好一会儿,也问过几句,他就想干脆直接爬上去看一看就知道了。
  “不用。”司徒旭拒绝,让这个奴才爬上去干什么,要看的话,自己不会看吗?
  于是司徒旭让人搬来了梯子,他可以直接跳上墙的,但是他觉得要是直接站在墙上,对方的面就可能直接看到他了。那太不好了,他不想让妙玉觉得他盯着她,他就是想看看情况,看看妙玉是不是决定搬过来住,是不是让人收拾宅子了。
  唉,对面的声音是真的吧,不是那些猫啊鼠的小动物弄出来的声响吧。
  司徒旭爬上了梯子,不敢把头抬得太高,就去看几眼,又觉得站的位置不大对,“去那边,大树那边。”
  随从又搬着梯子到大叔旁边,司徒旭又爬上了梯子。
  “树能遮着啊。”随从小声嘀咕,“要是直接站在树上,是不是更能藏着呢。”
  “你当我是猫咪吗?”司徒旭瞥了一眼随从,他都听到了。他这么大个,又不是小猫咪,不好待在树上,要是被对面发现就不好办了。
  即便司徒旭嘴巴这么说,但是他还是跑到树上,尝试一下这样好不好藏着。
  随从:……
  妙玉没有去看对面的大树,她就是在查看情况。主要是让人收拾收拾,打扫干净,那也就差不多了。至于要有什么摆设,简单一些就好。
  她不需要那些古董花瓶,寻常的花瓶就成了。她又不是开博物馆,也没有想着让外头的人知道她多么有银钱,小清新一点就成了。
  “姑娘,那些花都搬好了。”素云有盯着那些人搬运花草,那是姑娘让买的。
  这个季节的花草都比较贵,好在姑娘给的银钱也多,足够买那些花草了。不是多么名贵的花草,就是比较普通的。
  那些名贵的花草,后面再种就是了。
  素云还是觉得这个宅子空空的,他们就这么几个人,人不多。到时候要是打扫宅子起来,怕是不容易。
  “等一会儿,哥哥会送一些丫鬟奴仆来。”妙玉让她大哥去采买丫鬟奴仆,总不能让素云他们打扫那些院子吧。那么多个院子,他们也打扫不过来啊,还是得多一些人。
  以后,难免还有应酬有交际,要准备宴会之类的,也得要人手。
  妙玉就想着收拾这个院子的时候,也把丫鬟奴仆都买好了。她不怕那些丫鬟奴仆不听话,若是不听话,再发卖了就是了,这又不是多难的事情。
  大约一刻钟之后,常大少就带着人来了,常夫人也来了。
  常夫人得知女儿已经确定了住的地方,就过来瞧瞧,没成想这个宅子竟然这么大,比常家的宅子还要大。常夫人不觉得这有多不好,也不觉得有逾制,只要宅子没有超过一定的面积,那就成了。
  “两边倒是近,就隔着两条街。”常夫人看了那些下人们略微打扫过的庭院,看着还整洁,屋内的东西还得重新置办过吧,“你这是把手里头的银钱都用来置办这处宅子了?”
  “不是,是别人送的。”妙玉直言,“救命之恩,不是以身相许,是送宅子啊。”
  司徒旭的听力好,正巧就听到了一点,一激动,便弄出了声响。
  妙玉听到了声响,看向四周,没看出什么来,便想是那些人搬东西弄出来的声响吧。
  司徒旭从树上跳了下去,没有再待在上面。对啊,救命之恩,以身相许,他怎么没想到呢。啊,不是,妙玉比他小那么多,他真不好意思那么说,男子说那话,那跟调戏人家小姑娘没有什么差别。
  若是他那样说了,惹得小姑娘不高兴了,那他该如何是好啊。所以他不适合说那样的话,也就没有必要觉得错过什么。
  “爷。”随从出声提醒司徒旭,“您的头上……”
  司徒旭伸手摸了摸头上,摸下来一篇绿叶,刚刚躲在树上的时候,他还扯了几片树叶。许是不小心扯落了树叶,那树叶就落在了头上。
  另一边,常夫人正问妙玉,“你这一处宅院,叫什么?”
  总得挂一个牌匾,总得让人知道这家宅子是谁家宅子。
  “叫什么都好,就是挂一个无字的牌匾上去都无妨。”妙玉还真没有想到要挂什么牌匾,就想着有一处宅院就成了。
  “哪里有你这样的。”常夫人道,“难道人家要说,去那个没有挂牌匾的人家?多的是人家没挂牌匾的。”
  “那是普通人家。”妙玉可不那么认为,“就说这没牌匾,说了这条街,再说位置,说这没字的牌匾,就懂得了。时间长了,那些人自然而然就记住了。无子府,也就出名了。”
  妙玉也就是这么说说,现在确实可以先不挂,没有必要非得就要写什么府。她姓常,家里已经有常府了,她这边就不好再叫常府,叫常妙府?那也怪怪的。倒不如先不挂牌匾,等想到再说吧。
  “你就是懒。”常夫人好笑道,她怎么可能不知道女儿在想什么,女儿这一会儿就是觉得麻烦。一时想不到好的,那就先不用,常夫人轻轻地摇头,女儿这样的想法啊,“特立独行,未必就好。”
  “女儿都特立独行那么多年了,现在好与不好,都无法了。”妙玉道,“来了京城一段时日,就已经发生那些事情,想要不特立独行,也难。”
  “这倒是。”常夫人微微点头,女儿现在这样,她也不知道说什么是好。就让女儿继续那么做下去吧,女儿是个有分寸的人,不会连累家里的。这也让常夫人感觉心酸,自己这个当母亲的,都没有帮到女儿什么。
  “住在这边挺好的。”妙玉强调,“您瞧瞧,这边又大又安静,且周围又是权贵。有哪个不长眼的敢过来呢,就算真有那样的人,女儿也能对付。”
  “是,你能对付。”常夫人有些心酸,女儿在姑苏的时候就能对付那些地痞。这里是京城,常家人在姑苏那边还有些用处,到了遍地都是权贵的京城,就没有那么大的作用,也不敢随意出头。
  在这个京城……常夫人不敢去想,总担心那些身份更高的人不喜妙玉。
  做母亲的总喜欢担心女儿,各种担心,哪怕知道一些事情不大可能发生,还是会去假设。
  “来,我带你到处瞧瞧。”妙玉道,“这边的宅院都比较完整,没有多大破损。便是有破损的,稍微修修,也就能修好了。整理个十天半个月就成了,也不用等多久。”
  妙玉挽着常夫人的手,带着母亲到处走走,总得让母亲知道这边是如何的,让对方放心。
  常夫人看了这一处宅子,跟常大少的想法一样,这一处宅子比他们住的宅子还要大。她倒是不觉得女儿一个人住在这么大的宅子有什么不好的,有丫鬟奴仆伺候就成,一个主子又如何,照样能过得好。
  以女儿的本事,那些奴仆必定也不敢欺负女儿。
  常夫人就在想女儿住在这边之后,是不是还得带发修行。女儿都带发修行那么多年了,是不是应该脱下这一身道袍,到时候也好找合适的人家。
  “怎么了?”妙玉见母亲时不时看向她,疑惑,“是我的穿着有什么不妥吗?”
  “是……何时脱下这一身道袍?”常夫人问,“别人家跟你同龄的姑娘,都已经有人在问了。你呢,还待在这个道观里,在姑苏的时候,还有不少人知道你是我们常家人。到了京城,那些人就该认为常家只有庶出女儿,都没有嫡出的。”
  常夫人可不想总是带着那些庶出的姑娘出去,老太太总是让她带。说是庶出的姑娘要说亲,她这个做嫡母的不能不管。她就想自己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照顾不好,又哪里来的心思去照顾好那些庶出的呢。
  “想什么时候脱下来就什么时候脱下来啊。”妙玉道,“只是现在还不是合适的时机吧,没有人值得女儿为他脱下这一身道袍。”
  “什么值得不值得的,你要看什么样的人?”常夫人想女儿脱下道袍,找到一个合适的人家出嫁。可这合适的人家,不一定就能夫妻恩爱,也许相敬如宾,她想到女儿的性子,又觉得女儿必定不愿意过那种冰冷的夫妻生活。
  “一生一世一双人。”妙玉不想让常夫人忧心,却也得把话说在前头,她不可能跟其他女子共侍一夫。
  要是她连这一点想法都没有,还想着跟其他人共侍一夫,那么她白白修炼了吗?不是她瞧不起那些女子,而是不同的人有不同的选择。
  她终究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来自其他的世界,经历过一夫一妻的世界。她不可能为了男女私情去争去斗,要的就是彼此唯一。
  妙玉知道自己的想法在这个时代显得与众不同,那些男子稍微富贵一点,有几个没有纳妾的呢。就算没有纳妾,也有通房丫鬟。那些贫民,没有银钱,才是一夫一妻。
  三妻四妾成了权贵的象征,要是那些人没有妾室没有通房,妻子就要被说善妒,男人在外头也会被说惧内,男人也觉得丢脸。不是每一个男子都能做到,妙玉不去强求别人,别人也别想强求她。
  “你……”常夫人看着自己的女儿,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常夫人和她的夫君感情还算好的,即便如此,她的夫君还是有妾室有通房。她有时候也会不高兴,但是她从小到大都是接受女子三从四德的思想,知道男子迟早要有通房有妾室。
  很多男子还没有成亲之前就已经有通房丫鬟,有的人家会在男子成亲之前,发卖那些通房丫鬟。
  “随你吧。”常夫人不愿意勉强女儿,女儿这么有本事。万一他们给女儿找一个女儿不喜欢的,女儿是不是就能耍手段呢?常夫人不是说女儿会去害死别人,而是直接解决婚约。
  常夫人知道女儿有多倔强,有多么要强。女儿不是那种多么柔情似水的人,不是愿意总给别人低头的人,即便如此,女儿依旧是一个女子,到底也有脆弱的一面,也想有人呵护的一面吧。
  看上去越是强势的女子,内心深处可能就越柔,越希望别人能对她情深似海,能宠着她,能让撒娇。
  常夫人是过来人,什么坚强不坚强的,夫妻之间还是得有柔情。
  “你祖母必定不多管的。”常夫人道,“除非……除非有足够大的利益能让她低头。”
  常夫人不认为常老夫人就真的不管妙玉的那些事情,那是因为没有足够多的利益。
  “无妨。”妙玉不在乎,老太太要怎么就想怎么想。
  过了一日,常夫人带着庶女去了荣国府,她自是没有带妙玉,妙玉也没空去。
  常大姑娘是庶女,在常大人几个女儿中排行最大,比妙玉还要大上一岁多。她时常去常老夫人那边,就是想捧着老太太,让老太太让嫡母多带他出来。
  即便是庶女,那又如何。妙玉在寺庙里,常大姑娘就想自己也能当嫡女使的,只可惜嫡母不愿意把她记在名下,父亲也听嫡母的。明明就只是一个记名嫡女,又不是要什么贵重的东西,她当了记名嫡女,以后嫁得好一些,不也能帮衬家里么。
  常夫人没有把常大姑娘记在名下,常大姑娘在外没少暗示别人她在常家的重要性。
  “常姐姐。”贾宝玉见到常大姑娘,便直接叫姐姐。
  常大姑娘不熟悉荣国府,没有来过,这是她第一次过来,便想着这一位就是外头传闻的衔玉而生的宝玉吧。这样的宝玉必定十分受宠,可不能得罪。
  “宝玉弟弟。”常大姑娘还真就这么叫上了。
  常夫人没有多管常大姑娘,她心知荣国府的规矩看似多,实则跟他们这些人家比,反而没有什么规矩。她料想常大姑娘应当也闯不出什么祸事来,便让她跟那些姑娘一块儿玩耍。
  荣国府的二姑娘三姑娘都是庶出的,四姑娘是隔壁宁国府嫡女,说是嫡女,可贾敬去了道观,贾珍等人又不管她。贾惜春这个嫡女未必就比荣国府的庶女好到哪里去,甚至还比不上一些官家的庶女。
  说到底便是宁国府那边没有什么有用之人,贾惜春又被寄养在荣国府,像是被厌弃的存在。要说那宁国府,也不是养不了贾惜春的,若说姐妹相处,两边府那么近,平日里就能来往,又何必住在荣国府呢。
  那些贵夫人岂会看不出来,这荣国府不是宁国府,贾惜春在荣国说客又不是客的。那些贵夫人到底不大可能让自家的嫡出女儿多跟贾迎春等人一块儿玩耍,嫡出庶出的圈子不同,除非家里官位相差比较大的。
  林黛玉倒是嫡出的,可那些贵夫人也不好让林黛玉喧宾夺主,一个个都去捧着林黛玉,那么让荣国府的其他人如何想呢。要是真那样,反而让林黛玉在荣国府的日子不好过。
  况且林如海在江南,还没有回京,谁也不知道以后的情况会如何。她们这些贵夫人多跟林黛玉说几句话,也算是照顾一二。林家人少,又是一脉单传的,要是林如海发生意外,林黛玉成了孤女,那就更不好说。
  一个个都有盘算,林黛玉是巡盐御史的嫡女,她们也不好让庶女多跟林黛玉玩耍,免得让人觉得她们看低了林黛玉。只不过又因为荣国府的情况,她们也不好让嫡出的女儿跟贾迎春她们多凑在一块儿。
  “你跟你母亲长得有几分相似,都是美人胚子。”常夫人见了林黛玉,拿出了原先准备首饰送给她,“若是有空,也可去我那边坐坐。”
  林黛玉看了看贾老夫人,这东西可好收着?
  “收着吧。”贾老夫人笑着道,“别辜负你常姨的一片心意。”
  “多谢。”林黛玉接过了首饰盒,她想到了翠云庵里的妙玉。
  那一日,他们去翠云庵,虽然没有见着妙玉,但是妙玉有让人送点心给她。林黛玉又听人说常家妙玉,妙玉就是常家人。
  “看着也懂事,真是乖巧。”常夫人又称赞了林黛玉几句,“瞧这气质,该是读了不少书。日后,必定差不了。”
  “可别夸她了,她还有的学。”贾老夫人听到常夫人夸赞黛玉,自是很高兴。黛玉是她的亲外孙女,要是这些贵夫人多夸黛玉几句,黛玉在外的名声也能好。
  “我们以前也是这么学过来的。”常夫人道。
  跟林家有些交情的人家见常夫人说了林黛玉的好,也跟着说了几句关心的话。随后,又是去参加宴席,便没有多跟林黛玉一块儿。
  贾老夫人听见这些人对林黛玉的关心,心情很是不错。
  常大姑娘很快就跟贾宝玉等人打成一片,她不管其他的姑娘跟贾宝玉等人是否亲近,反正她就得做好,让那些人知道她多么受欢迎,多么能耐。却不知道那些贵夫人瞧见那一幕,只想这常大姑娘倒是会算计。
  贾宝玉是外男,那些姑娘怎么好跟贾宝玉那么亲近呢,便是打招呼,也不该那么快就亲近起来。男女有别,又不是关系极为亲近的朋友,怎么这么自来熟。
  常夫人看到常大姑娘跟贾宝玉那么亲近地说说笑笑,表情差点就崩了。
  “天冷,让大姑娘别太闹,紧着身子。”常夫人让身边的婆子去常大姑娘那边,这个庶女就是心大,来到京城之后,这孩子就想着攀高枝。这京城里的高枝哪里有那么好攀的,以为走到哪里都能跟人相处好,便可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