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向小园对岳行云的感慨, 颇有些不以为然。
但是这件长达十余年, 剪不断, 理还乱的复杂关系, 也让她不知道该如何评判。
而向小园与沈南絮阔别了十年之久,与她相识的时候,自己也不过才五岁,很多事情根本就记不清了。
所以虽然是久别重逢,但是向小园也不乏陌生之感。
不过天生热心肠的向小园,还是打算把这件事情的始末,原封不动的都告诉沈南絮。
孰是孰非,相信南絮姐姐的心中, 应该会自有判断吧。
“唉…”向小园一边儿看着杏儿给自己收拾衣裳, 一边儿感慨道:“问世间情为何物…怎么就,这么的麻烦呢!”
杏儿闻言后捂嘴笑道:“怎么啦?这次是哪家公子,惹的我们小园儿姑娘, 又添烦恼了?”
“不是不是…”向小园忙摆手道:“和我啥没关系, 就是今天, 我听到了一桩陈年旧事, 发发感慨而已。”
杏儿这个丫头, 细论起来,脑子还是挺灵光的,她联想了一下今日向小园的动向, 于是便小声问道:“可是与我们家大少爷有关呐?”
“可不就是因为赵公子, 都是他惹出来的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害我跟岳大哥遭了半天的罪, 我俩陪笑陪的,脸都笑僵了。”向小园坐在罗汉床上,两腿一晃一晃的抱怨道。
杏儿一听到与自己家大少爷有关,也就知趣的不再打探了。
于是她便手脚麻利的,将自己收拾好的衣服包成了一包,然后又挎着向小园的那个碎花小包袱,不舍的磨蹭道:“奴婢原以为,还能与姑娘再处两日,却没想到,姑娘还得去南青客栈住上一晚,奴婢真是舍不得,姑娘真的不能带奴婢一起去吗?”
向小园也很是不舍杏儿,但还是开口说道:“我此去是跟南絮姐姐一起住的,杏儿你若是去了,倒是没地方睡了,乖…我明儿晚上再回来。”
“嗯…”杏儿背了两个小包袱在身上,闻言后说道:“奴婢送姑娘到客栈。”
“好!”向小园从杏儿肩膀上,抢过来了一个小包袱挎着,然后推开门说道:“走吧,孙管事已经准备好马车啦。”
在去南青客栈的路上,杏儿的小嘴就没停止过念叨,什么姑娘要注意保暖,切记不能贪凉…
还有晚上也不能贪吃,小心克化不好诸如此类,直把向小园听得是大声求饶:“好杏儿,我都记住了,你先略歇歇。”
杏儿闻言小嘴一撇,就想要掉金豆子,向小园见状连忙作揖道:“我明儿就回来啦…好杏儿,莫哭呀。”
杏儿听后止住了泪意,“好姑娘,您答应奴婢,一定要找个时间,再回来瞧奴婢,奴婢…舍不得您。”
向小园郑重的答应道:“我向小园保证,我一定会找时间,再回来看我的小杏儿…”
说到后面,向小园又不禁打趣道:“等杏儿嫁给牧申小哥的时候,我肯定会回来参加的。”
“姑娘就会取笑奴婢…”杏儿好容易止住了泪意,又被向小园说得哭笑不得。
正好此时,在外面赶车的车夫说道:“向姑娘,南青客栈到了。”
“嗳,来啦。”向小园制止住了杏儿打算下车的架势,自己挎了两个小包袱在身上,然后说道:“杏儿你就送到这里吧,我自己进去就行。”
她说完不等杏儿有所反应,便身姿轻盈的跳下了车辕,然后一溜烟儿跑没影了。
向小园一进南青客栈,就有店小二忙不迭迎上来,一边取过向小园身上挎着的小包袱,一边笑道:“向姑娘,这重物还是让小的来背吧,我们老板娘老早儿就在后院儿等着您呢,您跟我来。”
原来这南青客栈,后面还有个三进的院子。
沈南絮住在最后一进,前面两进院落,是留给跑堂的店小二,还有帮厨的杂役们住的。
那领路的店小二,沿着旁边的夹道,直接走到了最后一进院落前,敲了敲身前的那扇门。
立时就有个婆子来开了门,她歪了歪身子,看到了店小二身后的向小园,笑着说道:“老板娘早早儿的就在等着向姑娘了,姑娘快随老奴来。”
这婆子边说,边接过了店小二手里的小包袱,走在前面领着向小园。
向小园一边走一边感慨道:“南絮姐姐的这个小院子,收拾的真是漂亮啊,虽然已经入了冬,但是印入眼帘之处,都透露着雅致呢。”
那婆子闻言,虽然嘴里说着谦虚的话,但她神色间却颇为自豪。
向小园不禁联想到了,之前南青客栈里的那个,一脸与有荣焉的店小二,心里暗暗道:“看来南絮姐姐对下人们很好,大家也都是真心爱戴她。”
沈南絮住的这个小院子不大,没走一会儿,向小园就走到了正房门口。
在屋里听到了动静,沈南絮连忙亲自撩开了门帘,笑着对向小园说道:“园儿妹妹,你来啦。”
向小园闻言后也甜甜的答道:“姐姐快进屋里坐着,外边儿冷。”
***
这厢岳行云,趁着向小园跟沈南絮叙旧的工夫,用以前练就的采花大盗的技能,探查到了顾卿卿的所在。
岳行云一边从屋顶上落下来,还一边暗道:“看来是太久没采花了,这功夫都生疏了,还得找个时间啊,再去熟悉熟悉。”
顾卿卿此时正坐在屋子里,认真的给赵子星绣着荷包,她突然感觉到有人从屋顶上跳下来,还没来得及大叫,就听到岳行云小声道:“嘘,别喊,是我。”
等顾卿卿看清了来人,不由忙放下了绣花绷子,遣退了跟在身边的丫鬟,着急的问道:“岳大侠,你能帮我和子星见一面吗?我有要事要跟他说。”
“我就是为此事而来…”岳行云落地后四周望了望,又跑到墙边儿,把窗户给关严实了。
顾卿卿刚刚为了绣花方便,把窗户给下了个缝儿,好让阳光能透进来点。
“卿卿妹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岳行云见一切打点妥当之后,便坐到了顾卿卿的对面,开口问道:“让你这么大老远儿的,从金陵跑到了沧都来?还就只带了一个丫鬟。”
“岳大侠…”顾卿卿闻言后问道:“子星到底在做什么?为什么不能出来见我?”
“嗨!”岳行云也不知该从何说起,只能含糊道:“子星他们家那一大摊子破事儿,你应该也知道点吧,他在老宅子里收拾他那个庶弟呢,抽不出身来。”
“那就好…他平安就好……”顾卿卿听到后略放下心来。
于是便把她会来沧都的前因后果,一五一十的,都跟岳行云复述了一遍。
原来是有一日,顾卿卿在参加一个筵席的时候,席间有一个水匪头子,喝醉了酒,他不小心给说漏了嘴。
江湖上不知何人,竟然出价一万两黄金,去买赵子星的项上人头。
本来那人的第一选择,就是牡丹门的,但是牡丹门不知出于何种原因,这个买卖竟然没接。
那人无法,只好暗地里在江湖上悬赏,寻找肯接此案的赏金猎人。
顾卿卿当时一听就慌了神,不顾筵席还未散,便忙找了个理由,就赶紧退了出来。
幸好那个水匪头子,因为喝醉了,而没有多做纠缠,让顾卿卿得以脱身。
一回到燕春楼,顾卿卿就忙收拾行李,还好她成名已久,连鸨母也得看她两分脸色,所以并未多加阻拦。
这等生死悠关的大事,顾卿卿谁都信不过,所以才选择只带了一名丫鬟,坐着马车,日夜兼程的赶到了这沧都来,以求能把这个消息,及时的告诉赵子星。
岳行云听后先问道:“卿卿妹子,你听到的这个消息,是多久之前的事儿啊?”
顾卿卿肯定的答道:“是十五日之前,十二月十三日那天。”
“十二月十三日啊…”岳行云默默算道:“那个时候…子星的船已经烧过一次了,所以是…那人想一击不成,再来一次?”
顾卿卿闻言后大惊:“什么子星的船已经烧过一次了?岳大侠,到底发生了什么?”
“噢…就是……”于是岳行云便将上次赵子星的船,如何被烧,叶世亭又是如何神奇的失踪一事,跟顾卿卿粗略的说了一遍。
“但是上次宝船被烧…”岳行云犹豫道:“子星跟我说,他已经查出了是何人在背后弄鬼,所以到沧都以后,他第一件事就是回老宅里算账。所以我猜…那个赏金猎人的事儿,子星没准已经知道了?…”
“真的吗?”顾卿卿不知道为何,还是有些不放心,“岳大侠,真的不能让我见子星一面吗?我跟他说完这件事儿就走。”
关于赏金猎人这件事,岳行云也不是很敢肯定,只能说道:“虽然我能带你进到赵府老宅子里,但是平日里,我与赵家老爷子赵泰,也是常来常往的。”
“这要是被人知道了,也不像话啊。”
“我好好的不走大门,半夜三更的,跑赵子星屋里干嘛去呢,多丢脸啊。”
“那白天呢?”顾卿卿开口恳求道,“今日离掌灯,还有不少时间呢…您今天就去找他,跟他说说这件事儿吧…”
“让我想想…让我想想……”事关人命,岳行云也知道马虎不得。
但是临走之前,赵子星留了话下来,让人不要去打扰。
毕竟他那个庶弟也不是个好相与的,这么多年与赵子星的斗法中,赵子隆也从来没落过下风。
万一搞个不好,自己好心办坏事,那可就得不偿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