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飞快,温酒酒腕间的伤结痂后很快脱落,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这几日猫草长势极好,温酒酒唤来小桐,叫她把猫草送到碧落海,并且给了她一把燕麦种子,连同种猫草的法子,都告诉了她,叫她转达给傅司南。
小桐走后,她走到桌边,铺开纸张,研墨。
她这几日一直在临摹傅尽欢的笔迹,为了让自己下笔不那么飘忽,她在手腕处绑了个小沙包,日日练习,果然进步神速,不过半月的时间,已经练得有模有样。
天气日渐暖和,岛上栽种的玫瑰花开了,红艳艳的一大片,风一吹,仿佛一片红色的海洋。这些玫瑰花是栽种出来做酱料的,选用的都是可食用的花种。
温酒酒突然想吃鲜花饼,就放下笔,拿了把剪刀,提了个小竹篮,去剪一些玫瑰花回来。
栽种玫瑰的花圃旁边有个天然的大湖泊,湖畔怪石林立,玫瑰就种在这些怪石之间。温酒酒捡开得饱满的花枝剪下,剪了约莫十来朵时,一阵脚步声向着这边而来。
她剪了这些玫瑰,有些心虚,下意识地闪身藏入一旁的山石后。
伴随着脚步声的,是一道欢喜中掺杂着埋怨的女声:“你总算来了,我还以为要等好久,你这几日都去哪里了,怎么不来见我?”
“有点事要处理。”一个略显沙哑的男人声音,不紧不慢地答了一句。
这个声音一开口,温酒酒差点没握住手中的竹篮。说话的男人不是别人,正是双生子的师父,铁先生。
那么,女人便是傅尽欢身边的大丫鬟,璎珞。
岛上的仆役分为三等,一等仆役是从烈火教来的,他们是傅尽欢和傅司南的近侍,负责侍候双生子的生活起居,是岛上地位最高的仆役;
二等仆役是从岛外买回来的,每月支付正经的月俸,卖身契在傅尽欢的手里,只要攒够赎身的钱,可将卖身契赎回,离开伏魔岛;
最下等的仆役,就是从岛外抓回来的俘虏,这些人都是些名门正派的子弟,亲传弟子、精英弟子关入水牢,成为傅尽欢和傅司南练武的活靶子,外门弟子则送入青雀堂,由魅姬调.教后,成为最下等的仆役,岛上的粗活、累活、重活,基本都由他们包揽。
璎珞便是跟着傅尽欢和傅司南从烈火教来的,是上等仆役中的主子,统管所有侍女,手中捏着实打实的权力。
原书中曾提及,璎珞为铁先生所惑,私下与铁先生有私情,岛上的唯一一次动乱,是由她和铁先生一手策划。
想到此处,温酒酒惊出一身冷汗,连忙屏息凝神,不敢泄出一丝声息,若叫铁先生发现她,必被他灭口。
幸而两人忙着偷情,并未察觉温酒酒藏在山石后。
“你又去做那些事了?”璎珞皱皱眉,扑进铁先生的怀里,双臂搂着他的脖子,“说实话,我很害怕,两位公子的武功你也见识过了,我们、我们未必成谋划成功。”
铁先生压低了嗓音:“我说过,会护你周全。”
他声音不知是何缘故,磨砂似的沙哑,听着略感不适,此刻故意压低,反而显出三分温柔,隐隐有蛊惑之意。
璎珞被安慰了一句,果然道:“我信你。”
大概是她伸手去揭了铁先生的面具,被铁先生避开,只听得她娇嗔道:“你为何总不肯让我看你的脸,你我这般亲密的关系,还忌讳什么?”
“这张脸没什么好看的,看了,反而败了兴致。难道我哄得你不快活吗?”从温酒酒这个角度看过去,依稀能看到铁先生垂下脑袋,去吻璎珞的脸颊,抱着她的那双手,指尖灵活地抚过她的腰侧。
璎珞登时化作了一滩春水,粉面飞霞,软倒在他的怀中。
两人亲昵缠绵了好一会儿,才松开彼此。
铁先生用手指摩挲着璎珞的唇角,低声道:“快了,再等等,再等上一段时间,我就带你去岛外。”
璎珞点点头,在他的唇畔轻轻啄了一口,羞涩地跑开了。
铁先生看着她的背影,眼神稍稍冷却了许多,他理了理袖口,拂掉身上的残叶,抬起双腿,负手走了。
待二人都走远,温酒酒倚在石壁上,心脏砰砰乱跳,歇了大半天,方敢起身离开。
她当做什么事也没发生,提了玫瑰花回去,摘下花瓣,用清水洗净,混合白糖,揉碎了,制成玫瑰花酱。
花瓣鲜红的汁液晕开,将她白皙的双手染得红彤彤的。
小桐小碎步走了进来:“姑娘,红尘渡来人,说大公子请姑娘过去一趟。”
温酒酒洗净了双手:“你把这里收拾一下,我去去就回。”
傅尽欢突然着人将她传过去,叫她眼皮直跳。
傅司南断腿已有一段时日,这些日子他卧床休息,她跟在傅尽欢身后练武读书,除了上课时开开小差,武功长进得不如人意,也无什么大的过错。
傅尽欢没道理会找她的麻烦。
温酒酒略施粉黛,将自己的脸扑得苍白柔弱,又选了件鹅黄色的衣裳套上。本就白皙的肌肤,被这鹅黄色的裙子衬得更白了,眉眼间显出几分弱不禁风的楚楚可怜。
温酒酒踏入红尘渡内,璎珞早已侯在门口,见了她,温酒酒心里突突跳了一下,险些以为自己偷听被璎珞察觉,幸而璎珞目光并无异样,领着她往院中走去。
温酒酒小步跟上璎珞的步伐,低声问:“璎珞姑娘,请问大公子突然唤酒酒过来,可是有什么要事?”
璎珞道:“到了便知。”
温酒酒自知她不会告知,不再追问。
两人穿花绕树,踏过一段鹅卵石铺出来的小路,一方干净的小庭院呈现于眼前。
温酒酒跟着璎珞拾阶而上。
散落风中的花瓣坠在地面,被她一踩,在石阶上印出一朵绯红色的花瓣图案。
石阶的尽头,一阵混合着药味的雾气扑面而来,璎珞踏入室内,对着立在池边的白色人影,微微欠身:“大公子,人到了。”
温酒酒发现刚才那股带着药味的雾气,是从室内飘出来的,她抬起眸子,目光落在室内。
地面铺着木制地板,室内的中央凿出一个四四方方的池子,四周坠着雾一般的轻纱,应是沐浴用的。
石阶蜿蜒向下,没入乳白色的水中,两名穿着白色衣裳的侍女半蹲在池边,正在往池中撒着花瓣。
傅尽欢素衣墨发,负手立于池边。白纱飘坠,雾气氤氲,连带着他的背影都看不大真切。
温酒酒皱了皱鼻子,她闻到的那股浓烈刺鼻的药味,就是从这浴池中散发出来的。
她走到傅尽欢身后,垂下脑袋,眼睫低垂,启唇道:“酒酒见过大公子。”
依稀能感觉到傅尽欢转过身来,一道凉薄的目光落在自己的头顶,温酒酒不知怎么的,后脊生出一丝寒意。
半蹲在池边的两名侍女撒完了花瓣,站起身来,对着傅尽欢福了福身,自觉站到一旁,等候吩咐。
璎珞也站到侍女的旁边,垂首而立。
“脱衣服。”傅尽欢嗓音淡淡的,却如一道惊雷,在温酒酒的耳边炸开了。
温酒酒身体一僵,猛地抬起头来,连声音都是抖的,舌头像是打了结:“大大大大公子……”
不知是不是她的这副反应,取悦了傅尽欢,傅尽欢的唇边,隐约划过一丝笑意,只是那笑意太快,还未细细品味,他又立马恢复了冷冰冰的表情。
“你跟在铁先生身边习武,已有一段时日,却无半点进展。”
温酒酒连忙解释:“酒酒资质有限,比不上两位公子,还请大公子多宽限一些时日,酒酒必定加倍努力,不叫大公子失望。”
“你也自知资质有限,这很好。我观你根骨,虽体质特殊,却非习武的料子,纵然再努力个十倍百倍,也无济于事。”
温酒酒的一颗小心脏,几乎被扎成了个筛子。她张了张唇,喉中没发出半点声音。
行叭,她的确天赋不佳。她也不想这么笨,资质这东西,不是人人都有的,这对双生子是书里的反派,资质逆天,可以理解,她就是个炮灰型的白月光,用来给男主增加深情属性的,天赋这东西作者压根没给。
“大公子所言极是。”温酒酒找不到反驳的话,只好点头应道。
“先天根骨不佳,却也不是无可挽回,若辅以药浴,每日泡上两个时辰,四十九天后便可脱胎换骨,进步神速。”
温酒酒的脸上露出几分难以置信的表情,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那正在冒着热气的浴汤,脱口而出:“当真有此奇效?”
“这浴汤是我亲手调制,用了八十一种珍贵的药材,光今日所用的药材,足以抵挡寻常人家三月的吃穿用度。”
傅尽欢自始至终用的都是一种毫无感情的语气,以至于温酒酒觉得,他可能是在一本正经地诓她。
真的有这样的奇效,这八十一种药材调制出的浴汤,岂不是武林中人人梦寐以求的至宝,泡一泡就能洗髓易筋,脱胎换骨,那个个都是高手了。
“这浴汤如此珍贵,酒酒受之不起。”她可不是傻子,这浴汤如果是好东西,怎么不见傅尽欢自己下水泡。
傅尽欢是懂一些药理的,他不似傅司南,只专注于武学。他涉猎极广,药理、暗器、易容,都有所略通,这导致他武功稍逊于傅司南,但二人真的打起来,傅司南未必是傅尽欢的对手。
“下去。”傅尽欢冷冷道,眉间堆出三分不耐之色,显然不想再与温酒酒周旋,他本来打算直接将温酒酒剥光了扔下去,温酒酒问了一句,他才答上这么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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