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辛苦了!”
世安的赞扬声打断了狼妖飞奔至天际的思绪,他立刻恭敬的为她清理出一把干净的太师椅。
当然他也没忘了,顺便给行远也搬了把椅子。
一一听众妖汇报完毕之后,世安颔首道:“如此,白府这里就算是干净了。那咱们就在此作别、后会有期啦。”
大半妖族都纷纷说要跟随她和狼妖,有小部分可能是在妖界内被欺凌得太狠了,便与他们告辞,三三两两的离开了。
世安便又和行远一起,浩浩荡荡的带着众妖,直奔那条朦胧色长街而去。
衰败的牧府内,依旧是一片狼藉。
那对父子身上的道袍已被撕成布条,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二人正在抱头痛哭:
“儿啊,你说你怎么这么不听话。早听爹的,别跟她掺和在一起不好吗?”
“爹啊,你说你一把年纪了怎么还看不透红尘。等我和阿笙给你生几个大孙子,你好好享受天伦之乐不好吗?”
“……”
眼见这两人又要开始新一轮的互殴,特意在门外看了会好戏的世安这才使劲儿清了清嗓子,缓步踏入。
牧少爷松开抓住自己老爹衣袍的手,转头警觉地看着她:“你,你又来干什么?”
世安的眼神如寒刀一般:“牧老头,你知道怎么复活良画吗?”
“他死了?”
牧老爷脱口而出,心中惊骇不已,那可是牧家保命的家伙啊!他本来已经有所感应,但始终无法相信那个强大的妖居然就这么挂了。
不对啊,按理说牧家家主不让他死的话,他现在应该还不会死的。那么答案只有一个:他主动向他人诉说了和牧家的秘密,主动求死了?!
牧老爷脸色灰败,失魂落魄的瘫坐在地。
“看来你是不知道了。既然良画因牧家而死,那你牧家就都为他陪葬吧。”
整个牧府忽然开始崩塌,木梁四分五裂,“嘭嘭嘭”的掉下来。白色墙壁上现出蛛网般的裂痕,飞快地蔓延开来。
牧老头阴郁的神情转为震惊,垂死挣扎道:“他死就死了,那是他命短。与我牧家何干!”
行远机敏的挥开掉下来的几块大石头,一手护着世安,翩然退至屋外。
只听“轰”的一声,整座宅子似被一把巨锤砸落,从里往外彻底塌陷成了一片废墟。
世安放在行远腰上的手不由自主的收紧了,神色凝重。
牧府外的狼妖立刻迎了上来,激动道:“大妖干得漂亮!那牧家人死不足惜……”
世安摇头,打断了他的话:“他家房子塌了,可跟我无关。”
狼妖激动的神色停滞了下,转向行远:“那,那是小师父?”
行远也摇了摇头,又安慰的拍拍世安的手,叹道:“世安,放松些。你都快把我的腰给勒断了。”
世安不好意思的松开些手,恨恨道:“或许是天理昭昭,报应不爽呢。总之啊——活该!”
狼妖附和了几句,然后默默的转开头,作远目望风景状。
此时虽然已近凌晨,也虽然知道他们二人衣冠不整的真正缘故,但这话听起来就是有些让人……容易让人想歪啊。
感到行远微微动了动身体,世安立刻想到他方才的话——“快把我的腰给勒断了”,心里瞬时生出些内疚,便贴心的去揉他的腰窝。
行远背部一僵,挺直了腰板。
他本想说“倒也不必如此全盘揉捏”、“莫要在我身上点火”,但不知怎的,最后竟没开口。
世安心不在焉的给他揉了好一会,忽然听到身后有窃窃私语声。
她转头一看,发现竟是在这闹市中做生意的小妖精们。
他们见这牧城主府邸竟然分崩离析,扬起灰尘无数,便探头探脑的聚拢过来指指点点、八卦一番,但看上去并未对这牧府有太多感情。
对于大多妖族来说,牧府只是个传闻对妖族不太友好、又不易攻陷的禁地而已。
世安心中滋味难辨,沉默了会后,同狼妖、阿刁他们作别。
众妖纷纷不舍道:“我等愿意跟随大妖!”
世安心中亦有些不舍,但也只能说:“诸位的心意我心领了,只是我二人此去还有一些其他的要事要办,且路途凶险、归期漫漫。”
她对狼妖说:“双城主都已不在,等天亮后众人得知,白牧城势必陷入一片混乱。你去找结界处那个老树怪,告诉它白牧两家的事,同它商量接下来如何办。”
狼妖仔细听着,连连点头。
虽然因为良画之故,世安也连带着厌恶起城内的百姓了。但厌恶归厌恶,还是要保持理智。
于是她又建议道:“我看你杀伐果断、有勇有谋,倒很适合做这城主。”
阿刁高兴地接话道:“狼妖哥哥一向待人仁慈,还总替我们背黑锅受罚……我愿意奉他为城主。”
其他诸妖也纷纷赞同。
世安笑道:“既然如此,那此事便解决啦。不过,你可要记得待人族、妖族一视同仁哦。”
被众妖推举出来的狼妖也不矫情,拱手承诺道:“大妖放心。若我当真做了这城主,一定竭尽全力,不负众望。”
见众妖都眼巴巴的看着自己,眼中敬畏与不舍神色满满。
世安下意识地自我反思起来:怎么我还没做上那妖皇之位,就已经开始干这分封城主的活儿了?
而且明明上一世,即便是做了那妖皇,我也该是个昏君才对啊!管这么多作甚?一定是有哪里不对……
此时天边已经微白,几片桔红色的朝霞丝丝缕缕的缠绕在白云间。清晨的风迎面轻拂过来,驱散了众人身上的紧张与疲惫。
一身白袍的世安与一身素色僧袍的行远并肩而立,与众妖颔首作别,转身离去。
在他们再次离开妖界时,那个老树怪说话了:“小和尚,你帮到你这位朋友了吗?”
行远迟疑地看着世安,显然是觉得她来回答这个问题更合适。
于是,世安点头笑道:“他帮了我很多。”
老树怪欣慰地笑了:“如此便好。那你可比我那个朋友要幸运多啦。”
听它言语间对那个朋友很是怀念,行远就好奇地问:“树菩萨,容我冒昧问句,你那位朋友如今身在何方?”
老树怪沉默着伏低了躯干,身上的枝叶随风沙沙作响。
它疲惫的低声叹道:“我也不知。沧海桑田、斗转星移的,或许他早已投胎转世、也或许已经不在世间了。”
行远颂了声佛号,也不知怎么想的,说道:“树菩萨放心,如今你那位朋友定会在某处过得很好的。”
“但愿如此。”老树怪瓮声瓮气地说,“把我的树枝拿去吧,它多少有点用处。算作我对你们的祝福……”
只听“咔啪”一声,它身上的两根新绿色树枝自行折断后飞了过来,轻轻地缠绕在他和世安手腕上,又慢慢缩小成两个带有枝叶点缀的、别致的浅绿色手镯。
“去吧,祝你们一路顺风。”
世安没想到自己竟然也能有一份,有些受宠若惊地说:“谢谢……那就再会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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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树怪:你该谢的另有他人。
世安:哦???
行远:别看我,我也不知。
良画:噫,这怎么看起来……挺像情侣手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