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帐内,云天辰一刻也未眨眼,紧紧盯着阿呜,眼瞳布满了血丝,他身上也有伤,但他全都抛掷脑后,没有比阿呜更重要的事了。
巫乐天还在昏迷中,满身缠满了纱布,还在向外渗血,云天辰看着看着眼圈又红了,他已经不知流了多少泪,他不想哭,可是心好疼,忍不住。
“阿呜,你快醒过来,我也好安心一些。”云天辰轻声说道,语气有些疲惫。
“禀将军,项凌与陈卓已经在帐外等候。”帐外士卒禀告道。
云天辰应声道“我知道了,让他们去存放燧火弩的营帐等候,我随后就到。”
帐外士卒应声退下,云天辰紧蹙眉头看着阿呜苍白的唇,垂下眼来深吸一口气,缓缓站起身来离开了营帐。
项凌与陈卓在存放燧火弩的营帐中转悠,陈卓拿起燧火弩在手中把玩儿,蹙眉道“这玩意儿这么轻巧,真有那么厉害?怎么用啊?”
项凌冷眼看着燧火弩,这个武器能让巫乐天都重伤,定是个威力极大的武器,若是出现在战场上,趁敌军没有防备,歼灭敌军轻而易举,这种武器到底是何人所造?
陈卓在燧火弩上找机关,正当他要按下机关时,被一只手猛地抓住道“别碰,你若是按了下去,我们都得死在此处。”
陈卓吓得一愣,立即点头道“是,将军!”
云天辰将燧火弩放回了原位,沉声道“燧火弩与偃甲兽都必须严加看守,不许出任何差错,你们可听见了?”
项凌和陈卓抱拳道“属下领命!”
云天辰看着燧火弩,紧紧的捏起了拳头,眼中满是冷意,燧火弩是尉迟韦造出来的东西,那便用他自己造的东西来对付他自己,让尉迟韦也尝尝那是什么滋味。
“将军?”陈卓见云天辰在盯着燧火弩发呆,便出声询问。
云天辰回过神来,抬眼看着项凌和陈卓,开口道“我会命人绘出燧火弩的画像,你二人负责将画像以及一件燧火弩秘密送进宫给皇上以及我爹,再将一些画像送到银朔各个将领手中,以作提醒,待银朔将领都收到了画像后有了戒备,再将画像送到寒阳百闻堂,透露这是尉迟韦为夺天下所造的武器,衍军中必定有大量燧火弩。”
陈卓抱拳道“是,将军,您这是打算将燧火弩的事昭告天下?”
“嗯,天下人都该知道燧火弩以及其威力。”云天辰点头道。
“可是,此物一出,必定引起百姓恐慌。”项凌蹙眉道。
云天辰垂下眼道“可也能引起不少人关注,想要一探究竟。”
陈卓与项凌不知道云天辰想要做什么,只能抱拳领命。
“将军,巫公子如何了,可有醒过来?”陈卓担忧的问道。
云天辰轻轻摇了摇头道“放心,他没有性命之危,会醒过来的。”
项凌轻蹙眉,似有话想要说出口,却卡在喉中许久,最终还是开口道“巫乐天能如此护你,你与他之间的感情是真,我也不会再去怀疑他。”
说完这句话,项凌觉得有些不太自在,转身离开了营帐,他从未对云天辰说过这种真心话,但也算是一种安慰吧。
云天辰听后心中也有几分温暖,项凌如此嘴硬,能在他面前说这种话,一定是发自内心的,看来项凌也逐渐的放下了对巫乐天的成见。
陈卓摸不着头脑,站在原地半晌后,看见云天辰脸上的疲惫之色后,抱拳道“将军我去整顿军务,有事随时吩咐属下,您多多注意身体,别太操劳了。”
“好,你去吧。”云天辰点头道。
陈卓退出了营帐,前脚刚走,公输鹄义便入了帐中,走到云天辰面前施礼道“云将军,您找在下来商议何事?”
云天辰指了指燧火弩道“还请公输先生随项凌一同回到铜雀,带回一些燧火弩进行研究,铜雀城还有一位公输一族的后人,你二人也可以见一面。”
公输鹄义听到公输一族的后人这几个字后,眼神明亮了几分,微笑道“是,多谢云将军。”
“对了,你随我一起去看看偃甲兽吧。”云天辰说道。
二人离开此处,来到了放置偃甲兽的帐篷内,这个庞然大物就算是没有打开机关触动,都会让人心底不自觉地升起恐惧。
云天辰抬头看着那颗虎头上的眼睛,空洞冰冷,是没有一丝生气的机器而已。
“此物造了五年时间,这也只是我来之后的时间,在我去到洞穴时,这头虎就已经造了三分之一了,我也是在众人口中得知,之前那位先生不堪屈辱,服毒自尽了。”公输鹄义轻轻叹气道。
云天辰听后蹙眉,这头虎居然用了如此长的时间,尉迟韦在这么早之前就在做计划了,若是把时间往前推两年,那是七年前,他与阿呜刚刚相识的那一年。
“尉迟韦做了如此长久的计划,必定不会善罢甘休的。”云天辰蹙眉道。
公输鹄义认同的点了点头道“希望银朔能够将衍军歼灭,将尉迟韦的首级取了,他命人造的武器,都是杀人利器,百姓若是知道这些东西的存在,心中不免恐慌,这样一来,尉迟韦在百姓的心目中,就是个为了权势不顾天下百姓安危之人,又有何人愿意做他的臣民。”
“公输先生看得透彻,所以偃甲兽先生可有想好如何处理?”云天辰问道。
公输鹄义施礼道“在下也正想与云将军商议此事,偃甲兽既然已经落入我军手中,若是能够为我军所用,必定是一大助力,不过此物不好控制,难免会伤及无辜,所以在下想要问问将军的意思。”
云天辰点了点头,看着面前这个庞然大物,他也想过要将此物加以利用,可正如公输鹄义所说,此物会伤及无辜。
“不,将它毁了,扔进虞山的洞穴中,将洞穴一并毁了。”云天辰沉声道。
公输鹄义听后紧蹙眉头的点了点头道“那便遵照云将军的意思,不过...”
“先生有话请讲。”云天辰道。
公输鹄义躬身施礼道“偃甲兽在下也废了不少心血,恳请云将军允许在下送它一程。”
云天辰垂下眼来,他懂公输鹄义的心情,公输一族本就想将机关术发扬光大,对机关术的痴迷与尊重,都体现在他们制造一样东西时,那种废寝忘食专研的精神,对公输鹄义来说,这不仅仅是一只偃甲兽,而是公输一族沉寂以来偃甲术上的一大突破,先辈所编撰的偃甲术后辈能够领悟其中几分都算是一件令人激动的大事。
“嗯,我懂先生所想,允你亲自将偃甲兽送回山洞。”云天辰点头道。
“多谢云将军!”公输鹄义俯下身施大礼道。
“我回营帐了,先生若有什么事派人通知我。”
云天辰转身离开,回到了巫乐天的身旁,阿呜依旧昏迷着,天快亮了,他一夜未合眼,这颗心依旧是悬着的。
燧火弩的画像完成后,项凌与陈卓立即将画秘密送往各将士手中,派人将一件燧火弩送往寒阳。
公输鹄义也亲自将偃甲兽送回了山洞,傍晚时山洞一声巨响,洞口被碎石封住,整个洞穴连同偃甲兽都被深埋在山体中。
这一切都进行得尽然有序,三日后,所有银朔将士都已收到画像,便下令全军戒备,皇上商邑秘密召见云啸,二人商议燧火弩一事。
也就在三日后,燧火弩的消息被寒阳百闻堂撰写成了文章,文章上是燧火弩的画像,张贴在寒阳各处,百姓见后无不惊恐。
这件事也被怀南王知晓,他也得知巫乐天身受重伤的消息,心中担忧且愤怒,然而最担忧的是赫连玉漱。
赫连玉漱得知巫乐天受伤,如今在衍州虞城,便请求她爹让她前去虞城见巫乐天一面,赫连嵚点头同意,还命巫乐天统领的雪狼令战士以及其下属一同前往虞城,一是为了保护赫连玉漱,二是为了将巫乐天接回赫连族。
两日后的午时,赫连玉漱到达虞城城外,负责守城的陈卓早就下令全军戒备,城楼上所有守城武器全都对准了城外的雪狼令战士。
赫连玉漱从马车里走出,对着城楼上的陈卓行礼道“这位将军,我是赫连族赫连嵚之女赫连玉漱,听闻巫乐天受伤,我前来探望,并无敌意,不知云将军可在城楼之上?”
陈卓听后蹙眉道“赫连玉漱小姐,云将军今日忙于军中事务,没有时间见你,劝你还是带着人滚回洬州去,不然我就下令进攻了。”
赫连玉漱轻蹙眉头,并未回话,一旁站着的雪狼令战士阿巨一脸怒意,指着陈卓怒声道“杂碎,小姐是要与云将军说话,你还没有资格与小姐对话,还不快滚下去乖乖的去请云将军。”
“哼,好大的口气,我若是不去,你还能拿我如何?”陈卓怒哼一声道。
阿巨刚想还嘴,被赫连玉漱制止,俯身施礼道“这位将军,阿巨性子如此,并无冒犯之意,还望不要怪罪,巫乐天是我的三弟,他受伤在身,我心中担忧,只想入城去探望一番,我身后的军队会驻扎在城外,只是我与我身旁的这位战士去见一见巫乐天,还请通报一声。”
陈卓见到赫连玉漱那双满是担忧的眸子,以及一脸的愁容,他知道将军与赫连玉漱认识,看来还是要去通报一声才好。
“玉漱小姐稍等,我派人去通报一声。”陈卓道。
“多谢。”赫连玉漱微笑道。
半刻钟后,城门打开来,陈卓将赫连玉漱接入了城中,阿巨负责保护赫连玉漱,便一同入了城,朝着虞山而去。
“禀将军,赫连玉漱已到军营中。”帐外士卒禀告道。
云天辰站起身来走出了营帐,来到军营门口,见到赫连玉漱从马车上下来,拱手道“玉漱姐姐,天辰失礼了,让你在城外久等。”
赫连玉漱见到云天辰的那一刻也是颇为惊讶,这是她二次见到云天辰,因为在她的印象中,云天辰不是如今这副身穿战甲脸上带伤的摸样,眼瞳中似乎少了点什么,她看到的是满眼冰冷和伤痛,整个人身上的气质也变得不同了,是与以往的形象大相径庭。
他才多大,与小天一般年纪,在她眼里也还只是个孩子而已,暗自感叹这些日子在外征战,这个孩子一定经历了很多事。
“云将军无需如此多礼,上次见你还是在寒阳时,时间一晃过了如此之久,三公子已经成了将军,实在是令人感叹。”
赫连玉漱回礼道,声音是异常柔和,因为她知道这是小天最在乎的人,而且云天辰称呼她为姐姐,已经是十分亲近了。
云天辰轻轻点了点道“是有些时日未见了,玉漱姐姐倒是没有变,还是那么温柔,还请随我前去帐中,看看巫乐天吧。”
“好,将军可知,小天的伤势如何?”赫连玉漱走在云天辰身旁问道,一脸的担忧之色。
“玉漱姐姐放心,他没有性命之危,只是一直昏睡不醒。”云天辰蹙眉道。
“云将军,这可是小天第一次受这么重的伤,那什么燧火弩到底威力有多大?”一直跟着身旁的阿巨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云天辰垂下眼道“阿巨兄,这件事之后再说,还是先去看看巫乐天吧。”
阿巨支支吾吾的似乎还有话说,赫连玉漱见到云天辰眼中闪过伤痛之色,开口道“阿巨,小天要紧,这些事之后再说。”
“哦..好...小天要紧,自然是小天要紧!”阿巨点头道。
三人入了帐中,赫连玉漱来到巫乐天的床榻前,看着全身缠满了纱布的小天,脸色苍白,白布上还渗透着血,她眼圈便是红了,她哪见过小天这副摸样。
“小天....”
赫连玉漱紧蹙眉头,心也揪紧了几分,她每日都在担忧的终究还是发生了,小天虽然武功高强无人能够真正伤得了他,可战场上刀剑无眼,稍有不慎便会失去性命,你武功高强又如何,也还是只有一条命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