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来的宾客,长相各有千秋。
  宫里好看的男人不多,走在街上的也少见。可今儿个坐在桌子上的,几乎各个都十分俊秀,比起阿玉差上一些,和丑字却是沾不上半点边的。
  有给点阳光就灿烂类型的(活力慢慢,笑容灿烂)
  心里阴暗的一肚子算计类型的(略显女性化的阴柔性美男子)
  白得在脸上涂了三斤粉,一看就身体不好的(肤色白皙剔透,白得发光)
  前面的那些都是阿玉的评价,后面的是燕瑰的。
  听了一两句还好,听多了,燕瑰给这个话唠,厨艺小能手,受气包小可怜贴上了一个新标签——审美有问题。
  她虽然记不清人脸,可审美还是很正常的。
  阿玉就不一样了,年纪轻轻,眼睛就瞎了,看人的眼光竟扭曲成这样。
  不对,他看自己的时候还是挺有眼光的,所以大概是同性相斥,见不得人好。
  不管是今天的阿玉也好,宾客也罢,燕瑰对他们的美丽的容貌都保持平静的欣赏态度。
  往日里看这些脸,她心情都会愉悦两分。
  在湖心亭,她已经欣赏过了这人世间最美的景色,在看这个类型,兴致暂时提不起来。
  可当一张她为数不多能记得的脸出现在她的视野的时候,燕瑰就一时间无法自控了。
  明明隔着帘子,外头的人应该看不清楚里面的情况,可在他看过来的时候,燕瑰仿佛和梦中出现过多次的眼睛对上了。
  她把这张脸重复了一遍又一遍,强迫自己把对方的容貌特征都记下来。
  在看到那人腰间系着的熟悉的玉佩花纹的时候,她更是无比确定了这张脸的主人。
  骗她下山,在她好心不计较,放过对方的时候,一剑捅穿了她心窝的人——王至臻!
  少年时的王至臻!
  她洁白的牙齿咬合在一起,因为颤栗,发出了细微的嘎吱响声。
  燕瑰把右手拿着的杯子放下,连着另外按压心窝的左手一起,飞快的收进了宽大的袖摆里。
  即便是站在她身后的裴青,坐在她对面的谢离,都没有发现她的手在控制不住的发抖。
  宽大的袖摆交握垂在她绣了精致云纹的大红色的袄裙上,里面藏着的纤细双手也是和袖摆一般交握的姿态。
  十指相连,用力一绞,疼痛感从指尖传来,一下子把燕瑰从梦魇拉回了清醒的人间。
  今日的天气很好,阳光明媚,鸟语花香。
  不像她上一世死的那天,雾气沉沉,老天遮眼。
  在她死的时候,天空瓢泼大雨,雨水把她的血迹都冲得满地都是。
  没关系,只是一场噩梦而已,这里有这么多人,燕瑰,不过是一个人,没什么可怕的。
  他如今才十四,比你还小一岁,在一群成年男人之间,一团稚气的样子,就是个没长开的孩子。
  燕瑰永远是克制的,把情绪收敛得很好。
  这习惯刻在她的骨子上,深入骨髓。
  即便见到王至臻的时候,她不可自控的情绪异常,这异常也不十分明显。
  不至于摔碎杯子,打翻茶水。
  燕瑰的呼吸声急促了格外短暂的时间,她以惊人的速度迅速平复下来。
  除了近在咫尺的两个男人,没有别的谁发现她的异常。
  事实上,这两个男人正把仇视的目光牢牢的锁定在了这位宾客中年纪最小的客人身上,心中恶毒的盘算至少已经换了千百种。
  问谢离什么感觉,他此时此刻,除了懊悔还是懊悔。
  来这里的客人,都是他精心挑选过的。
  条件在面上没有什么毛病,可是绝对不会比他更合适。
  像刚刚的王至臻,他作为王家人,身份十分尊贵。可因为是家中第二个儿子,顶上有个聪明更干的哥哥,王至臻偏纨绔一些。
  他身份够,家中对他的仕途没有什么要求,王家当然乐意让王至臻做长公主的驸马。
  但他存在一个问题,那就是年纪小。
  如今的王至臻,不过十四岁,比长公主还年幼一岁。
  而且王至臻此人,在女色上根本不开窍,不知捉弄了多少小姑娘,拿着大虫子把人家吓得嗷嗷直哭。
  皇后为长公主挑选夫婿的时候就说过了,宝器年纪小,要为她寻个懂事的。
  王至臻正是淘气的年纪,和稳重懂事四个字沾不上半点边,反而正是闹腾讨人嫌的时候。
  可偏偏,可偏偏燕瑰对他圈定的几个强力竞争对手没有多看一眼,反而为王至臻心脏砰砰直跳,甚至到夸张捂住心窝的地步!
  王至臻到底有什么好的,不就是比他年轻四岁。
  他长燕瑰三岁,俗话说的好,女大三,抱金砖!
  那是男主外,女主内的情况。
  搁在长公主殿下这样的身份,就该是男大三,抱金砖。
  他不多不少大三岁,简直是再好不过,天作之合。
  这种毛都没长齐的黄毛小子,还要长公主照顾他。
  再说了,就他那个小身板,他发育全了吗?
  那地方肯定小的不得了,根本没有办法给殿下幸福。
  谢离的眼神阴恻恻的,无论他用什么话来说服自己,此时此刻,他的心中充满了危机感。
  不管那么多,等宴会结束,他先安排人套麻袋把人打一顿。
  王至臻的身份,在今日到访的宾客之中,也是最好的那一批。
  背靠王家这一棵大树,他十分习惯这种走哪里都被人追捧的生活。
  但今儿个来到这里,王至臻却有些心不在焉。
  在冥冥之中,他看向远处遮挡的帘子。
  可对上的,却是一双有些阴沉沉的眼睛。
  那双眼睛的主人,属于一个长得像狐狸精的男人。
  看上去似乎有些眼熟,但仔细看的话,是张生面孔。
  王至臻习惯了男人的嫉妒,并没有把对方放在眼里。
  他想要看的,是另外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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