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晗色隐约间听到了很长的谈话声,后来声音全部远去,剩下飘渺的触感。
他能感觉到有人抱着自己,握着他的手,指尖轻扫过他心口,还有眉心。一切动作都轻拿轻放,让他在大梦之中觉着有些受宠若惊。
原来嚣厉也会这么温柔?
晗色隐约想着,随之又感觉到一阵针扎似的细密灵力涌进他的灵脉,痛感让人警醒,又让人习惯,甚至让他感到安心。
赋予痛感是嚣厉的恶劣趣味,只不过他先前都是动作粗鲁,以令他身体上蔓延不可言说的疼。但双修至极致时,嚣厉又总在极致的疼里渡给他强劲的灵力,以至于疼痛和舒畅并存,身体外是苦的,内却是甜的。
这回好像反过来了。
嚣厉像是换了一种法子去折腾他,他将细密的灵力引入他灵脉,而后操控着,让那些侵入的灵力缓缓流向识海,往深处探寻。
被探寻的感觉就像是,他人封在一块凝结了千万年的寒冰里头,因为封了太久,以至于寒冰已经成了血肉中的一部分。而今嚣厉挥着锋利的刀剑在劈砍寒冰,就如同在劈砍他的血肉之躯。
晗色很难受,但说不出是怎样的一种难受,他嘴里咿咿呀呀地骂嚣厉,费劲地睁开眼睛,眼前所见却又如隔一层雾。
眼前人慢条斯理地解衣裳,晗色眯着眼看不太清,便痴痴地看“嚣厉”动作。光鲜亮丽的衣袍剥除,露出遮蔽下坦诚的另一面,那身躯上有斑驳密布的伤痕。
晗色的视线最终停在了伤疤上,“嚣厉”俯下来扣住他的命门,晗色也伸手,食指戳在了他心口那小铜钱一样的疤痕,咿咿呀呀:“嚣厉……你这里疼不疼?”
“嚣厉”笑了起来,低声告诉他:“疼,隔三差五会发作。”
晗色可怜他,费劲地想抱一抱他,只是没力气:“这是怎么伤的……”
“嚣厉”又笑了,轻手摸摸他头发,有问必答:“这儿原有一片护心鳞,叫个坏人挖了。”
晗色意识模糊,听着也觉得疼,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来,哽咽着摸摸他心口:“那坏人和你什么仇怨啊……这么搞你……”
“没仇没怨。”“嚣厉”答道,拇指揩了揩他迸出来的泪珠,“他就是在别处吃了亏,自己难捱,也不准我好过,挖了我的鳞片泄愤呢。”
晗色闻言又生气又伤心,眼皮沉重地睁不开,泪珠还是一个劲地掉:“那坏人抽什么疯啊……嚣厉,这么疼,你怎么办?”
“没事了,我习惯啦。”
他越说晗色越哭,又是心疼又是愧疚自己没用,情绪一发不可收拾。于是后来,探寻识海的灵力叫人难受,他也不抗议了。
“呆瓜。”
“你要是先遇到我,跟了我就好了……”
耳边漂浮着些许细碎的呓语,后来似乎有破窗的声响,风把鬓发吹乱,像谁的抚摸。晗色又困又疼,隐约听了几句,便堕入梦乡。
这一夜,他的梦乡与以往都不同。
他做了漫长而杂乱的梦。
梦乡所有,尽是从未见过的天外仙境。
晗色梦到壮丽的仙山云海,翡翠大湖如大地之母温柔多情的眸子,雪顶苍茫的白松如神女遗落人间的腰带,奇植异兽遍布雾凇沆砀间,一切的一切都纯净得像天外天。
可这么美的地方却给人一种囚笼的压迫和窒息感,如同一座辽阔的美丽迷宫,让踏进罗网里的猎物产生死得其所的错觉
他在仙境里孤寥地踱步,忽然看到不远处,一头类似驼鹿的雪白巨兽在冰河上饮水,美丽的巨大犄角上绑着一小段红绸。晗色不由自主地想向它靠近,可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呼唤。
他犹豫着回了头,一个模糊的影子靠近,递来一个百花编织的花环,轻轻戴在了他头上。
晗色想看清眼前影子的模样。只因这仙境纯净美丽得不像是人间之地,唯有眼前人影沾了红尘的俗世气息。脏兮兮的,灰扑扑的,那么笨拙,那么真挚。
他甚至想亲亲他。
影子灰扑扑的模糊的脸上出现两坨红晕,对他说:“你真美。”
*
晗色眼皮一跳,猛然从梦境里挣脱出来,头晕目眩地望着竹屋的穹顶。
他朝着穹顶伸出手,茫然突兀地自言自语:“我自由了吗?”
竹叶声嗦嗦,一片竹叶飘过他指间,打着小旋落到他的脸上,痒得他打了个喷嚏:“阿秋!怎么有叶子……”
他刮刮鼻子爬起来,隐约觉得丹田和脑袋都有点疼,但最主要的还是一身腰酸背痛,却又不是被嚣厉碾过一夜的感觉。他手一撑地面,才发现自己躺在地板上,估计这正是酸痛的来源。他养的那盆盆栽就在旁边,正无风自动,叶子互搓。
晗色迷糊地摸摸脑袋,以为是嚣厉半夜发酒疯把他从床上踹下来,便回头想去谴责他,谁知这一看过去,他整棵草都石化了。
他和嚣厉滚过无数次的那张床上,正趴着奄奄一息的少睢!
臭弟弟鸠占鹊巢也就算了,关键是他一条胳膊在床外,侧脸枕着枕头,唇角都破了,被子还露出半边肩膀,赤露在外的肌肤上尽是些不可描述的青青紫紫。作为过来人的老司机,晗色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啊这,臭弟弟被谁日了?!
晗色满头冷汗,哆哆嗦嗦一低头,眼珠子都差点掉出来了:“⊙□⊙!”
他衣冠不整!
他胸怀上有吻/痕!
“难、难道……是我……?”
晗色被这个想法劈得外焦里嫩,屁滚尿流地爬起来跑到床边摇少睢:“歪、歪!少睢!”
脸色煞白的少睢很快醒了,他费了老大劲才睁开双眼,眼睛里满是血丝,甚至焦距都不太能对准,莫名一副被曹到失神的模样。
“少……少睢!”晗色结结巴巴,“你你你昨晚为什么会跑到这来?你和我,我和你……”
少睢那混乱不堪的眼神投过来,看了晗色好一会才逐渐回魂,反应却是把脸埋向枕头,猛男嘤嘤嘤。
晗色被嘤得魂都要吓飞了:“少少少少睢?”
“小晗色……我真是太小看你了……”少睢埋在枕头上抽搐,“没想到啊……我一个纵横东海数百年的浪里猛一,最后竟然被掰在你手里……”
晗色:“!!!”
他懵了。
他傻了。
半刻钟后,竹屋跑出了一个世界观崩塌的小草妖,他一路跑一路不受控制地催生出无数的草叶,绿油油地铺了满路。
他狂奔到温泉边上跳进去,像一个成精的饺子拼了命要把自己的饺子皮扒拉下来一样,胡乱大力地搓自己。
我不干净了!
嚣厉知道了会不会气死!
晗色脑子快要炸开了,抓着脑瓜潜进水里闭气,水面冒出了咕噜咕噜的气泡。
直到快把自己憋死他才从水底冒出来,小狗一样猛甩头,吭吭哧哧爬出温泉,跌跌撞撞边跑边喊:“嚣厉!嚣厉!你在哪啊!”
少睢正扶到竹屋门口来,看着小草妖提着滴水的衣服哇哇大叫地远去,忍不住笑了出来,齿间隐隐沾了血丝:“这么紧张啊……嘶,哎呦,疼疼疼……”
晗色跑遍了鸣浮山的主峰,到处没见到嚣厉,急得都要哭了,只好先就近跑去找方洛,谁知虎哥他屋里空空荡荡,什么影子也没有。
晗色只得继续跑去下家,再到临寒屋前,门上还落了把锁。他扭头继续跑,一口气翻过山头飞奔到山阳家门口,飞腿一踹闯进去:“山阳!山阳!”
正裹着大棉被搁床榻上呼呼大睡的水阴被震醒,跟个蚕蛹似的弹起来:“发生……发生什么事了?”
水阴睡眼惺忪,只见一个披头散发赤着脚的狼狈人影地动山摇地朝他跑过来,扑到床边大展双臂抱住他:“水阴!”
水阴吓醒了:“晗色,怎么了?”
晗色哇哇大哭:“我昨晚喝酒喝大了!把嚣厉他弟弟给日了!”
水阴:“……”
“哇——呜呜呜——”
水阴噗了一声,意识到不太好,赶紧拍了拍自己的脸,又摸了摸晗色的后脑勺:“怎么可能?这真是我开年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
晗色肩膀一抖一抖:“呜呜呜真的!”
水阴憋着笑:“你说少睢吗?不至于,他个子和我哥差不多,虽说弱但修为也比你强,还是正儿八经的龙,怎么看都是做攻的家伙,怎么可能被你压呢?”
晗色抱头痛哭:“可是、可是他说是我日了他——”
“肯定逗你玩的。”
“可是、可是他看上去真的是一副被/日垮了的样子,一醒来竹屋里就只有我和他,我我我衣冠不整的,如果不是我,还有谁会闯进我和嚣厉的屋子里去日他啊?而且嚣厉也不知道跑哪去了,没准他就是知道了这个事,生气到跑了……”
水阴听得一脑子浆糊,一手抓着头皮一手推开抱着他嗷嗷大哭的晗色,哭笑不得:“等等,你先别脑补,把来龙去脉复盘一下好不好?”
晗色抹了一把心酸的眼泪,吭吭哧哧地把今早醒来的所见告诉了他,神智逐渐回魂:“这这这,我没主意了,草生也太艰难了!就算真不是我/日的他,我也说不清怎么就跟少睢共处一室了啊?”
水阴施法给他弹去一身水汽,随即把大被子分给他一半,两人一起裹着。他摇了摇头,搓搓晗色脑袋一顿安慰:“没事,多大点事,不哭啊。真的假的都无所谓,俩汉子嘛,又不会下蛋,少睢一直以来都放得开,他估计也就是一笑而过。”
晗色小脸还是垮的:“可是我是和嚣厉在一块的,如此行径,可不是给他头上扣个绿帽子吗?嚣厉要是知道了,肯定要气得撅过去。”
“在一块……”水阴愁眉苦脸,又抓抓头皮,纠结得蛇信都吐出来了,“晗色,你觉得自己是在和嚣哥处道侣么?从你们相识到现在,你觉着是和他谈情说爱的状态吗?”
晗色张大嘴巴,给问懵了。
片刻后,他蔫了:“不是。”
“对,这便是问题所在。”
水阴清清嗓子:“我和山哥绑一块有九十六年了,我爱他他爱我,那我俩之间就不能有谁能和外人拉拉扯扯的,那是背叛。”
他停顿片刻,仰天思考了一下:“再说方洛他,他偷偷喜欢了那山下的姑娘十来年,你应该也见过他俩是吧?可人姑娘昨天新岁成亲了,那能说是人姑娘辜负了方洛么?不能,因为那只是一厢情愿的。”
“就算你和少睢真有个首尾,那也不能说是你背叛、辜负了嚣哥。”水阴说得不留情,“因他不喜欢你,不在意你,他只是觉得你长得和他心上人像,拐你上炕头泄/欲。你们不是道侣,不是两情相悦,他对你招之即来,你当然也可以对他挥之即去。”
晗色识海里嗡嗡作响,找不到一句反驳的话,只得揪住暖和的被子:“可是……我、我……”
“我知道。”水阴抚平被子裹紧他,“你想说你喜欢他,你觉得你对不住他。可这愧疚的点不一样,你难以跨过的只是自己的心意,可嚣哥他没有回馈给你心意。本就是不对等和不双向的关系,怎会对不住他?”
晗色抓了抓披散的长发,明白了水阴话里的意思。
“可是我,”他揉揉眼,“我还想再负隅顽抗一下的水阴。嚣厉虽然总是惹得我很气闷,可他其实也会对我好,只是他太别扭和霸道了。”
“嚣哥不是好人。”水阴诚恳地说着,又拍拍自己的脸念了几句阿弥陀佛罪过罪过,“但他的确是鸣浮山的老大,罩着山里的大大小小,就像山神一样。只不过,山神也会坏,也有可能是个渣,不是个良配。”
“诶,不是个东西。”晗色笑起来,“我总想着我们彼此在一块的时间还不够长,他有不愿意揭的疮疤,我愿意等到他无病无灾、痊愈康复的那一天。我呢,原本想着妥妥当当地陪他热闹热闹,却怎么也没想到会有今天这一出嫌隙。可我忽然越发意识到,不管是好是坏,哪对哪错,我还是很喜欢他,还是很舍不得他。”
“我好想和他走过漫长的路,一路叽叽喳喳,到那时,他也会了解我,确认我是独一无二的小草。”
静默半晌后,水阴靠近他:“时间不一定是万能的。”
“我还没有试完呢。”晗色手心发汗,“没准它就万能了,铁树开花,枯木也逢春了。”
水阴最后只得抱住他:“好吧,那我便从现在开始祈祷,祈祷嚣哥早日向我哥看齐,床上喊媳妇,床下喊主子。”
“喂喂喂狗粮是这么塞的吗!”
*
一刻钟后,晗色离开山阳家里,他把许许多多的话都掏干净了,通身说不出的轻快。
新春的风把发热的脑子吹得冷下来,他往竹屋回跑,想找到少睢再把事情问清楚。可到了他和嚣厉的家,里头空空如也。少睢离去前甚至施法把狼藉的屋子收拾了一通,连被褥也洗了,正晾在竹屋外。
晗色越发汗颜,万一自己不慎是那个压了少睢的家伙,没给人善后一番,那岂不是大渣攻了。
他唉声叹气地捶了自己两把,走去摸摸被褥,手感干燥,便妥善收下来。
好巧不巧,被褥后显现出了放在竹林前的水晶球,小鲛人正在里头疲惫状地低头抱尾巴。晗色一走近,他的耳后鳍便微动,一抬头和他隔着水晶球四目相对。
“抱歉,昨晚不仅把你落下了,还没正经跟你说一句祝福。”晗色弯腰冲他笑,“新岁福至啊,海里的小精灵。”
小鲛人呆呆地看了他好一会儿,蓝色的眼眸忽然通红,冲过来贴在水晶球上,朝着晗色焦急地叫:“咕咕,咕咕!”
晗色这么近距离看,感觉小鲛人的身形长大了一些,以为他是饿了:“怎么了?是不是肚子咕咕叫了?”
小鲛人摇头,飞快地摆尾和比划手,见晗色摇头,他便努力攒够劲儿鼓起腮吹泡泡,憋了老半天,只吹出一个就累瘫了。
虽只一个,晗色也看到了小鲛人想给他看的画面。
——是夜,嚣厉和山阳都在水晶球不远前方,就在这庭院里,小鲛人的视线范围里谈话。
“你别抽风了行不?”山阳在朝嚣厉低声说话,“行行行你能舍,你不喜欢他,可你能不能不要这么糟践人家?万一真出事了,晗色醒来知道是你把他拱手出去的,那不得伤心死!”
画面到此便结束了,只是很短的几刹那。
晗色通身发凉,手里的被褥掉在草地上,他半蹲下去捡,怎么捡也捡不完。
“咕咕。”小鲛人靠在水晶上拍墙壁,想从里面出来。
晗色捡了许久许久,眼睁睁看着那干净的被褥沾上尘土:“脏了……”
春风吹过来,叫人想起去岁花朝日。
他擦擦眼,半蹲在水晶球前,仰首问小鲛人:“你有录下嚣厉说话的场景么?”
小鲛人点点头,鼓起腮便要继续吹,只是吹不出来。
晗色艰涩地站起来,发麻的脚有些站不稳,他动作迟缓地打开水晶球,将手伸进去:“没力气的话,需不需要这个?”
小鲛人霎时抓着墙壁挣扎起来,未几又抓住晗色的手,獠牙埋上,吞咽声令人头皮发麻。
饮罢,他用两根指头捂住晗色手上的牙印,随即吹出了接二连三的泡泡,昨夜的过去也便纷至沓来。
晗色仰首看阳光下的泡泡。看着嚣厉把水晶球放回庭院,闲庭信步到竹屋门前,驻足了半晌,转身走了。也正是这时,山阳急匆匆地赶来劝他,好说歹说费了许久的唇舌,嚣厉不吭声。
“你特么……算了不跟你计较。”山阳甩手要越过他闯进竹屋去,这时嚣厉伸手,拦下他来。
“你什么意思?”
“我说了,试试。”
“这还试不够吗?”
“试了我,为什么不再试他?”
嚣厉认真地反问,山阳神情发懵,晗色也怔住。
他呆呆地站在黑蛟的囚笼里和鲛人的囚笼外,看着昨夜里的枕边人侧首向他看来,瞳孔仍是猩红的。这么个准确无误的角度,他明知道鲛人会录下所见。
可他还是朝他说了:“我舍得了你,你呢?”
鲛人的鱼泡泡在阳光下消融,晗色依旧保持着原姿势,直到小鲛人的咕咕声把他叫醒。
晗色挣出手摸摸他的额顶,道了谢:“……谢谢你。”
他转身离去,失魂落魄地想找到嚣厉,当面问问他,一句话的事。
他一遍遍画起传唤证,一遍遍连接不上,他只得尝试着去感应嚣厉的所在,终究是双修过许许多多的日夜,身体里流淌着属于对方的灵流。
感应到超过某个灵力阈值时,晗色突兀地感觉到腿根不知怎的发了热,也正是这一瞬间,他确定了嚣厉的所在。
此时山河受暮色笼罩,他一路沉默地向着他的方向跑,翻越过四季,在血色残阳的尽头,遇到了他。
嚣厉不止一个人,他身后有神色疲惫的山阳,脖颈间缠着怪异绷带、脸上带着淤青的临寒,还有背着红衣姑娘的低着头的陌生清俊青年。
“晗色?”山阳最先出声,嗓音都破音了,脱口一句:“你没事吧?”
临寒也抬眼看过去,意味不明地笑叹:“小晗色看起来不太好的样子。”
晗色谁也不顾,直接跑到还穿着自己准备的新衣裳的黑蛟面前,喘足了气,问他一句:“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嚣厉沉默地垂眼看他,漆黑的眼睛牢牢地倒映着小草妖的脸庞,直到残阳消逝,鸣浮山陷入苍茫的幽暗。
“无关对错,我不爱你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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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草:好家伙
黑椒:我死了
弟弟:啊——疼疼疼——
蛇蛇:瓜太多了!吃不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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