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神神秘秘和是不是好人之间好像没啥直接联系,但人们还是迅速被这个理由说服了——反正,不管是哪个,开天会也好,巨环花园也罢,对于他们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人。
理解了这点,这些底层赶路人的态度也就很明了了,简而言之就是对三大巨头都很警惕,也没啥期待值,如果能从三大巨头身上薅到一点点羊毛,那是意外之喜,如果挨了三大巨头的鞭子,那更是预料之中的事情,赶紧跑路就是了。
所以,当牧先安简明概要的讲清楚了启迪者们的宏愿,和他们这些年来的所作所为后,志愿者们惊讶归惊讶,但却也并没有心生“启迪者真的会做到这一步吗”之类的疑惑。
窃窃私语之间,倒是有骂这些启迪者的——要去死自己去死就好了嘛,干嘛要波及他们这些小鱼小虾?
更有人疑问,难道在银团子组织里头塞个伺服器,大家还真能意识上传,到里头去享受美好的虚拟人生?
牧先安摇摇头:“意识上传的相关实验,只在小白鼠这样的小型哺乳类动物上成功过,不代表可以用在人身上,而且还有很多失败的实验案例没有公布……就算启迪者的技术是可行的,在我个人看来,成功概率也不足百分之一。”
换言之就是,牧先安认为,100个人被启迪者上传,能有一个成功就不错了,而且,这只是上传意识的过程成功了,之后,意识能不能在银团子的血肉中生存下来,这完全是另一回事。
这事儿也没必要讲得太深,牧先安又回答了几个问题后,巴杜算是整理清楚了目前的情况。
“也就是说……地标会和你们,已经派人开始拔除这些有问题的启迪者了?”
当然,知道有这事儿是一回事,知不知道这事儿到底有多严重、多要紧,这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就算牧先安有说“启迪者的渗透很严重”,志愿者们也根本想不出来,到底严重到什么程度。
至于“如果处理不当,可能会导致世界大战”啥的,更是没被当真。
这些底层赶路人,对于这些外部的消息,基本是半信半疑,即便是听起来像是那么回事的,也只信七分。
这让他们不会轻易被错误的消息蛊惑,但有事也会让他们错误的判断局势。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巴杜又说:“所以,我们参加的是后备方案的实验?只要提前埋入这些装置,万一要是作战计划失败,还有能处理掉有问题的浮动平台的手段……话说,也不是我们不信你们的技术,不信你们的武器,可根据你们档案上写的操作手册,‘把装置嵌入指定深度的地点’……这个神秘的装置,真的能消灭掉银团子吗?”
这个疑问也是在场很多人的疑问——这么多年来,银团子强大的印象可谓是深入人心,谁都知道,哪怕用□□去轰,都未必能刮下一点皮肉来,现在你告诉我,只需要把这几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装置塞进去,浮动就会突然暴毙?
这是不是魔幻了点?小说都不敢这么写啊。
你丫不会在续写碧海时代的一个很有名的笑话吧?
——雾霭能防御激光武器?不不,并不能,我们只是让公民们相信,雾霾能防御激光武器,这样的话,就算工厂减排不顺利,只要请公知们吹吹雾霭防御如何神奇,他们就不会老盯着环境问题不放了!
“并非消灭,浮动平台级别的银团子,可以看做是一个独立的庞大生命体,这些特殊装置安放到指定地点后,起到的作用……是诱导银团子进化的方向。”
没等巴杜追问,立刻有人问:“诱导进化方向是什么意思?难道这些有问题的平台,还能自主进化不成?”
闻言,也算是下定了决心,将不足为外人道的消息告知这些原本连机密档案的编号都没有资格晓得的人们,牧先安说:
“我想你们都听说过,碧海时代的九大国联盟之所以能够共存,维持数百年繁荣和平的一大原因,就是天基武器威慑。”
人们有些沉默,显然并不是所有人都听说过,好在还是有人晓得的,一个扎着麻花辫的女孩举起手说:“我知道,奶奶说,那是高挂在天空中的大炮,离我们很远很远,但是威力很大,一次可以毁灭一座大城,九大国都怕对方的天基武器打击自己的城市,所以相互之间不敢开战,于是,就和平啦!”
追逐纪元有个有名的社交牛x笑话:不管咱们之前的关系如何,只要你吹碧海时代,那咱们就是同父异母的亲人!
做为饭后茶余经常吹嘘的话题,现场的气氛有所缓和,人们窃窃私语,歌颂着自己根本没有经历过,也根本不懂的碧海时代,不少人都笑出了声音。
而且,这些志愿者的态度,与之前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人们似乎对花园人不再那么敌视了,并开始关注实验的意义和具体的操作方案。
牧先安想了想,决定还是不和一般人讲究专业名词和确切说法的问题:“大体就是这样,那么,你们有没有想过,在生存线形成后,那些天基武器哪里去了?”
女孩忍不出率先发出一声惊呼:“啊,天啊!那些武器还在天空中飘着,是吗?!”
牧先安点了点头:“没错,这些武器有部分依旧可以使用。”
虽然与自身关联不大,但突然知道天空中还有源自碧海时代,如此厉害的武器,志愿者们一阵兴奋,这种荣誉感,类似于看见国内的奥运健儿夺冠,或者国际军演,虽然不是自家的哪个夺冠了,自己一生大概也摸不到这些先进的武器,但不妨碍看得开心,并感觉心有荣焉嘛。
有个脖子上戴着红色围巾的中年男子抓了抓脑袋,还是有些困惑:“也就是说,如果情况不妙的话,你们要用天上的大炮攻击这些有问题的浮动平台?可我还是不大明白,银团子会自我进化吗?就烧死它们的这点功夫,就能进化到天基武器奈何不得的程度?”
对于这些不明真相的人来说,如果把浮动平台和碧海时代比,他们第一反应就是不信浮动平台能抗碧海时代的强大武器。
“不,但银团子之间相互都有联系,天基武器数量有限,而且发射后要进行冷却和再充能,也就是说,在摧毁一个浮动平台时,其它平台上的银团子,有可能会进化出抵御高温高能的能力。”
麻花辫女孩有点不安:“那开天会一共有多少浮动平台啊?不会都被那些启迪者搞鬼了吧?”
以志愿者们能想象的最糟糕的结果……他们想不到,像是明光城这样戒备不够严密的浮动平台,恐怕很多早就出问题了,而牧先安也无意加深他们的不安,这没啥用。
“目前还在排查中,数据尚不明确。”
“唉!这造的什么孽唷,”一个蓄着长胡子的糙汉子跺了跺脚,烦心的说:“这还没谈到怎么疏散人群的问题呢!那些浮动平台上的大多数人,都是无辜的、不晓得启迪者这群疯子打什么主意的吧!”
志愿者们听了,多少心生一些烦躁和类似无能狂怒的情绪,恨不得自己就是超人,或者现在面前有个按钮,只要按下去了,那些可恶的启迪者全部都会死光光。
牧先安:……
对于园长来说,这样的对话,是一种很新奇的体验。
花园人都很理性,就算知道了天大的噩耗,只要不是自己该担心的,那便不会有太多的焦虑,就算是自己职责之内,在短暂焦虑后,也会很快调整好情绪,投入到工作中去,长期生活在一群情绪管理大师中间,对于志愿者们十分情绪化,而且似乎是在与花园人们同仇敌忾的想法……
就像是有人在帮自己生气一样。
虽然现状没有改变,情况依旧严峻,这些志愿者能做到的事情也没变,甚至于,他牧先安还在这里浪费本来应该花在其它事情上的时间,但……
不可思议的是,牧先安的心情,却比之前轻松了很多,对未来最坏打算的悲观,也散去了不少。
一个法令纹很重的奶奶,按住了旁边的孙子那抖腿的小动作,说:“那人群的疏散,你们一定有计划了吧?”
牧先安点头:“我们会派出飞行单位帮助疏散,时限一个小时,至于一个小时后……也用不着疏散了。”
“啊?为啥?一个小时太短了吧?起码两个小时吧!”
这话都不用牧先安说明,立刻有人无奈摇头:“恐怕,一个小时后,平台那些来不及逃走的人,早就被银团子吞噬,成为启迪者那群疯子的祭品了。”
在座的志愿者,多少都有几个亲戚朋友,就住在浮动平台上,甚至有人,自己的孩子在提速点上买着挂票,他自己开车来这儿当志愿者呢!
立刻有人忍不住就想第一时间冲出去,把这个消息告知给自己重要的人!
有人关心则乱,一下从座位上跳起来,然后立马被旁边的人拉住了。
“冷静!兄弟,这只是最差的结果,事情还没到那一步!”
巴杜也很冷静的说:“不错,现在还没到那一步,我相信地标会和巨环花园,在这种涉及存亡的问题上,一定比我们考虑得周全……现在,外边一定有很多人都在努力避免打草惊蛇,想要把启迪者们一网打尽,你们这样冲出去,心里头是痛快了,可开天会有很多异能者,你们有安全的渠道能把消息带到亲近之人身边,又能保证一定不会被知道吗?”
“不单是被启迪者晓得了要坏事,被其他人知道了,消息也一样会走漏!”
“启迪者能在这么多浮动平台上搞鬼,绝非一朝一夕之功,提前几天进行计划,对他们来说能有多大的影响?没准你消息带到了,家人收拾好东西准备跑路了,结果在车站等车的时候就被吞了呢!”
“再说了,往好处想想,你家人住的平台也未必有问题啊!”
这些切实而且要命的话语,句句直指要害,人们冷静了下来,但还是有志愿者感觉不甘心:“你是说!要我在这干等着吗!混蛋!”
既然站出来说这个话,巴杜就已经做好了挨骂的准备,他挨着,不吭声。
这几个不甘心的人又骂了几句,然后又坐下,捂住了湿润的眼角。
“……我们做的这些是有用的吧,这些装置,至少可以减缓一点银团子吞噬的速度吧!”
牧先安肯定了这个说法:“现在还缺乏实验数据支撑,但肯定是对银团子的性能有较大的影响。”
再次出乎牧先安预料的是,志愿者又听了他进一步详细的实验性质说明后,各个摩拳擦掌,似乎恨不得立刻开始试验。
巴杜做为代表,站出来说:“园长,感谢您亲自过来和我们讲这么要紧的事情,我们明白了,这是很重要,关系到很多人生死存亡的大事,而且只要严格遵照安全守则,风险便会大大降低,对吧?”
“是,但被这种装置影响后,银团子的组织具体会有什么变化,依旧难以确定,完全避免伤亡,这是不切实际的事情。”
丑话当然要说到最后。
“既然如此,这活我们可以干!但是!”巴杜望了园长几秒钟,突然笑着说:“既然这事事关重大,您可得加钱啊。”
园长愣了愣:“当然可以,我们可以按照原标准的10倍计算报酬——”
算上原本红色档案的报酬,总额足以让一个普通人,舒舒服服的在弓氏提速点这样的地方生活好几年了,会经营、能打拼的话,都可以在上边定居,一跃成为城里人了!
考虑到花园人诚信杠杠的,没有赖账的记录,即便不幸牺牲,还可以写别的受益人,这笔钱又百分百能确保落袋为安,这确实是与风险匹配的报酬,志愿者们十分满意。
可麻花辫女孩突然大急:“等,请等一下!”
见所有人都望着她,麻花辫女孩涨红了脸说:“我、我不是反对……我只是,想要,想要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