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张刺激的考试周再次来临的时候,大一的学生都有了抗体,但是炎热的天气似乎时刻考验着靳江学子们薄弱的意志力,从宿舍到图书馆的一段路如同刀山火海,就算个别英雄儿女成功抵达,也全部被汗水从头到脚洗了一遍。
但是对于几乎已经完成所有专业课的大三学生来说,这个夏天就好过许多。
祝凝此刻就在学校周边的酒店包了个麻将房,拉着三位部长和一位副部吹着空调吃西瓜,反正不用忙换届,正好有时间过一过麻将瘾。
但是对于正处在专业课和基础课数量达到鼎盛时期的大二学生来说,林唐、方霁、胡一暄和张迈无疑是舍命陪君子。
刘兮爵敲开房门,走进来递给祝凝一份策划案,祝凝刚翻了两页就丢开了,“人人网都快倒闭了,传播方案还这么老套,回去重写。”
祝凝随即打出一张红中,不再理他。
这已经是刘兮爵今天改过的第十七版方案了,文字上的功夫,他不得不承认是他的短板,但是既然作为日后抗衡云烬的前锋,刘兮爵只能被迫速成为全面人才,所以祝凝甚至在麻将房隔壁刻意给他开了房间,打算在暑假前完成魔鬼训练。
刘兮爵此刻只恨左行舟不仗义,抬脚刚要走,就被一旁观战的林唐叫住了。
林唐从地上捡起策划,认真从头看到尾,也不由感叹,“平时见你们玩得挺好的,写方案的水平怎么就差这么多呢?”
胡一暄听了不高兴了,“左行舟跳舞也没见得多无师自通吧?你这位即将卸任的办公部长,不打算发挥下余热?”
临近放假,换届的结果基本上已经确定,按照学生会的换届制度,一般都是即将卸任的管理层指定下一任接班人,但是由于云烬半路杀出,祝凝失去了指定下一任文体中心主任人选的权利,而此番汇款单事件也起到了杀鸡儆猴的作用,其他中心不管哪个主任当选主席,都被云烬握着把柄,自然会将云烬扶持上位。
但是文体中心几位新部长人选的指定权利,祝凝还是从现任主席那里争取了下来,所以刘兮爵拿到文艺部长这一职位,基本板上钉钉。
虽然林唐、胡一暄、张迈的校会生涯默认走到了尽头,但是无疑都是刘兮爵宝贵的智囊团,大家胸中都憋着一口闷气,耐心等着刘兮爵给他们出气的那一天。
林唐回答,“我这点余热,远水解不了近渴啊,技巧虽然可以教,但也只能多练,没什么捷径。”
张迈简洁开口,“那你就教技巧。”
林唐随后一边翻着这一份乏术可陈的方案一边挑毛病,直至翻到最后一页,抬头看着生无可恋的刘兮爵,“你现在懂了吗?”
“我现在才懂,原来一个人,真的可以难过到没有情绪,没有语言,没有表情。”
destiny咖啡馆,周檀坐在顾安然对面,看着她有一下没一下划着盘子里的点心,不由叹气。
周檀看顾安然拿着叉子十来分钟也没往嘴里送,支着头劝她,“吃不下就别吃了,等下饿了再说。”
顾安然固执地摇摇头,他说过要按时吃饭的。
咖啡馆里放着轻缓的音乐,老板似乎是林俊杰的歌迷,一中午都在放他的歌。
总是学不会,再聪明一点
记得自我保护,必要时讲些善意谎言
总是学不会,真爱也有现实面
不是谁情愿,就能够解决
一次争吵一个心结累积着改变
内心疏远足够秒杀外表多浓烈
才发现爱,不代表一切
《学不会》,顾安然突然就听懂了之前听不懂的情歌,原来心痛是真的存在,而且是生理性的。
周檀很想劝安然哭出来,但是最近和她一起约复习,每天早上她在安然宿舍下面等她下楼,都看见安然的眼睛严重的红肿着,分明是哭了一夜,眼下也不忍心再提这件事。
“安然,等考完试,找点其他事情做吧?”周檀建议道。
顾安然脑子晕晕的,抬头茫然回答,“什么?”
周檀从专业书里掏出一张宣传单,展开给她看,“我们学校的支教团,每年暑假都会去大山里给留守儿童支教,想不想去?”
顾安然慢慢接过来宣传单,皱皱巴巴的,她想起刚入学的时候,就是因为林唐递给了他一张同样皱巴巴的宣传单,她才认识了左行舟,心下一阵唏嘘。
周檀马上又遗憾地说道,“本来我已经打算报名了,但是我爸妈非要我这个暑假把驾照考出来,说是再等就要涨价了,而且支教限制了只能大一参加,你要是去了,回来还能给我讲讲趣闻!”
顾安然认真看着宣传单上的介绍文字,周檀在一旁打量,极力劝说,“据说参加这种活动有实践学分拿哦!”
顾安然不想要什么学分,但是她想自己忙起来,就像刘兮爵说过的,忙过这一阵,然后忙下一阵,也许忙着忙着,她就真的忘了。
白晓媛打开电脑帮安然查支教相关信息,“听说我们学校这个支教团,筛选条件可严格了,对专业成绩都有要求,我这种学渣是想都不敢想了……”
“不然呢?让你和我这种学渣去误人子弟嘛?”童歌说话毫不客气。
白晓媛转过身,看着童歌眼冒星星,“童童,暑假真的不打算来我家玩吗?我爸爸假都请好了!”
白晓媛的家就在隔壁省,出名的旅游胜地,自然风景与诱人美食俱全,早几个月前就鼓动两个室友放假了去她家转转。
童歌收拾着行李,果断将六级词汇书装了进去,“这次六级我估分不理想,母上大人说了,下次考不上六百分,就要对我实行经济制裁了……”
“一边玩一边背单词,两不耽误啊!”
“那是你!”童歌盯着白晓媛这个语言怪物,“平时不声不响的,四级六百五,六级六百二,我可没你这种天赋。”
白晓媛专业课成绩平平,唯一擅长的就是英语,碰巧自己也喜欢,考前突击起来毫不吃力。
童歌看顾安然半天不说话,凑过去发现她正在写邮件,一句话打了又删掉,删掉又重新打,半天了字数也没见增加。
“安然啊,听说今年支教团去的地方可苦了,缺水缺电的,你这小身板自己可得多注意。”
顾安然已经闷闷不乐快一个月了,现在考完试也不见好转,白晓媛看在眼里着实心疼,走过来握着安然的手,“到了山里多和我联系,反正我假期没事干,指定无聊着呢!”
说着低头奇怪,“你这小手怎么这么凉?大热天的……”
顾安然抿着嘴摇摇头,“我没事的,放心吧。”
白晓媛做着夸张的表情,拼命逗她笑,“那就开心起来呀!换个环境没准就邂逅真命天子了哦!”
童歌瞟了眼安然电脑上的收件人,“就是,多带几身漂亮衣服,真有情况我们也不缺装备,为那种人……”
童歌露出鄙夷的神情,被白晓媛一声咳嗽打断,白晓媛清清嗓子,握了握安然的手,“多余的话也不多说了,我们九月见!”
九月,现在刚七月,离九月还有两个月,顾安然真的没信心能捱过这么久的时间,每一分每一秒,她都觉得难捱。上一次离校的时候,她惶恐不安地正视了自己对左行舟的心意,却又在这学期返校的时候,下定了决心要勇敢,可是如今,她好像找不到当初那份没来由的决心了,如果时间重新来过,她甚至宁愿两个人少一些沟通经历的回忆,回到普通朋友的身份,这样或许还能在不经意的时候说上一两句话,不至于现在这样难堪。
飞机再次响起轰鸣声的时候,顾安然在家待了不到两天,就坐上绿皮火车过了整整一天一夜来到了支教团的预定集合地点。
拖着行李和这次支教行动的负责人碰面,顾安然是最早报到的,坐上开进山里的大巴等其他人集齐,顾安然歪着头就睡着了。睡梦里,车厢的味道特别想前不久开往凤凰古城的大巴车,恍惚中,下一站似乎就有一个少年等着她,等着牵上她的手,在淋湿旅途的大雨里飞奔。
而此时穿越大半个中国,龙息市干燥的热气让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心情烦躁。
出租车抵达当地某个知名别墅区的时候,左行舟突然就后悔了,甚至想让师傅立即打道回府。
这件事要从他放假回到龙息的第一天说起。左行舟前脚刚进门,马姨就端着客厅的座机凑了上来,左行舟下意识就往后躲了躲,结果马姨也见惯了,当下把电话往他怀里一塞,转身就忙自己的事去了。
左行舟家里客厅的座机一般没人打,如果响了,那一定是家里老爷子打的。
左行舟接起电话,一个“喂”字还没说全,就听到电话里传来底气十足的咆哮,“你这兔崽子是咋了?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要把我这老不死的气死才算完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