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眨巴着大眼睛,傻笑,“大哥哥你真好!”
自己被自己夸的感觉还是很奇妙的,左行舟笑着胡乱地揉了揉小孩的头,不料藏在小孩头发里的沙土纷纷落下来,打破了这一刻的美好。
左行舟愣了愣,“你这打架倒是没什么问题,可也得注意卫生啊,你现在简直就是个细菌集合体。”
小孩没听懂,左行舟突然兴起,“小岸,哥哥给你洗澡好不好?”
“啊?”小孩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左行舟一把抱在怀里,扭头就往洗手间走,打开浴霸、调节水温、给浴缸防水,小孩全过程一动不动,抱着左行舟的脖子乖乖看着他无比娴熟的操作。
左行舟也没给别人洗过澡,他自打记事一直都是自己给自己洗,也正因为这样,他现在特别想让自己小时候感受一下被服务的乐趣。
三两下把小孩扒光,盯着小孩刚擦好药的胳膊,左行舟想了想,“等我一下。”
说着,左行舟走出洗手间,小孩扬头看着大哥哥出去,立刻也跑出洗手间去了卧室。
从冰箱里拿了保鲜膜回来,左行舟没看到人正疑惑,却看小孩抱着小黄鸭和一只小鸵鸟光着屁股跑回来,看着大哥哥还顽皮地捏了捏小黄鸭。
小黄鸭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把左行舟逗笑了,“你还挺会享受。”
左行舟用保鲜膜仔细包裹了伤口,把小孩抱进浴缸,小黄鸭和小鸵鸟浮在水面上,随着小孩搞出来的波浪游啊游。
左行舟往小孩身上撩水,笑着逗他,“鸵鸟会游泳吗?”
小孩开心地哼着歌,居然没跑调,“会!我的小鸵鸟就一定会!”
左行舟恶作剧一般往水里瞅了瞅,看不出长势,随即觉得自己现在这种恶趣味有点奇怪,“好吧,小岸说会就会吧!”
弄湿小孩的头发,抄起小孩专用的洗发露,在手上打起泡沫,举着双手命令小孩,“小岸,闭眼!”
小孩接收命令,瞬间把眼睛闭上,小表情还挺严肃,左行舟笑着把泡沫抹到小孩的头发上,轻轻揉搓,小孩的小脑袋跟随左行舟用力的方向摇头晃脑,挺萌的。
左行舟边揉边疑惑地问道,“小岸,你现在会自己洗头吗?”
“会吧……”小孩手里捏着小黄鸭正享受,左行舟其实也不知道真的假的,他已经记不清了。
洗了头,左行舟又挤了点沐浴露,往小孩身上抹的时候,小孩一直在笑。
左行舟忍不住也跟着笑,“笑什么?”
小孩露出小豁牙开口,“痒!”
左行舟暗叹小孩子真的太可爱了,不过有可能是因为自己小时候本来就可爱,所以才觉得小孩子可爱,想到这不由决定以后自己也要生一个孩子,把自己所有的东西都给他。
给小孩洗完澡,拿浴巾把小孩一包抱回卧室,轻车熟路地打开衣柜找到干净的衣服,一件件给小孩换上,让小孩好好享受这种皇帝般的待遇。
小孩还不会洗衣服,所以他妈妈会定期派助理来补充干净的衣服。
正给小孩系扣子,却听到小孩的肚子突然咕咕叫了。
左行舟一愣,抬头看向小孩。
小孩笑嘻嘻的,“哥哥,我饿了……”
左行舟略一沉思,自己能做成功的饭几次不多,想了想最能拿得出手的,笑着说道,“小岸,哥哥给你做蛋炒饭好不好?”
“好!”小孩不挑食,这个左行舟很有把握。
从卧室出来,日头已经落了,左行舟看客厅和卧室的窗帘都拉着,随口问道,“小岸啊,我去给你做饭,你把窗帘打开好不好,透透气。”
半晌没听到回话,左行舟又回到卧室,小孩拽着自己的衣角,表情怪怪的。
“怎么了?”
“哥哥,不拉开好不好?我……”
左行舟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心下不忍,走上来把小孩抱起来,看小孩可怜兮兮的脸,温声说道,“小岸不怕的,我们不打开窗子,就拉开窗帘,窗外和家里是一样的,坏人进不来,哥哥保证。”
没有人比左行舟更懂小孩此刻在担心什么,所以也只有左行舟能安慰到小孩。
“哥哥以后每天都会来吗?”小孩迎着左行舟的眼睛看,他觉得这个哥哥特别亲切。
左行舟拍着小孩柔弱的背,搂进自己怀里,做了承诺,“会的,以后哥哥每天都来陪小岸。”
“拉勾。”小孩伸出手,左行舟笑着勾起小孩的小拇指,郑重地盖了个章。
左行舟放下小孩,“好,你去拉窗帘,我去做饭,等下给你尝尝哥哥的手艺。”
小孩跑着去拉窗帘,又一间间屋子把所有的灯都打开,甚至连父母卧室的灯也不放过,这个习惯他倒是保持得很好,因为左行舟现在也是这么干的。
厨房里没什么新鲜蔬菜,冰箱里面包水果倒是很多,左行舟费劲地凑了凑材料,焖上米饭开始打鸡蛋,客厅里传来少儿频道的声音,左行舟偷偷看了一眼,左行舟正乖乖坐在沙发上,目不转睛地看电视。
左行舟愣了愣,朗声问道,“小岸啊,你作业写完了吗?”
自己督促自己写作业,问出口之后左行舟就觉得怪怪的。
小孩扭头看着他点头,“在学校写完了。”
“哦……”左行舟答应了一声又回到厨房,想了半天才想起来,好像自己确实喜欢在学校就把作业写完,原因是觉得家里太安静了,写不下去,这个习惯直到升入初中作业太多写不完才慢慢改过来。
左行舟不由觉得心情特别好,今天做饭也特别顺手,鸡蛋壳没有打进碗里,葱花也没糊,连米饭也粒粒饱满分明,左行舟觉得自己这一份蛋炒饭,说是大厨级别也不为过了。
端着炒好的饭走到客厅,电视黑着,刚拉开的窗帘紧紧关着,连茶几上的药箱也不见了,小孩也不见了身影。
左行舟扬声喊了两句,“小岸?”
整间房子无比寂静,好像只剩下他一个人,他端着碗挨个房间去找,却根本不见小孩的影子,左行舟突然就害怕了,恐惧袭来,让他喘不上气。
又返回客厅,茶几上突然放着两本醒目的离婚证,一股腥甜的味道涌到嗓子眼,左行舟大脑一片空白,胃里翻江倒海般掀起令他窒息的疼痛感,眼前的画面也纷纷倒塌……
虚弱地睁开眼,苍白得像是隔了一层帘的视野里只能看到墨绿色的窗帘,四周很安静,只能听到床边仪器发出的声音。
左行舟微微转头,头顶一侧挂着吊瓶,左行舟愣了一会,嘴里突然呛出一口暗红色的血。
血沫顺着嘴角流淌到已经事先铺在床上的隔水布上,大片的红色迅速沉降。
是梦。
此时在靳江大学附属医院,刚做完第一次化疗。
左行舟以前总觉得吐出来的血应该是鲜红色的,至少电视里总是这样演,但是他一次都没吐出理想的颜色,他觉得电视里可能演错了,有些事,还是自己试验下比较好。
梦里的小孩是假的,梦里的幸福也是假的,只有此刻越来越剧烈的疼痛,是真的。
早上按惯例查床,许朗推开病房,就看到左行舟在病床上支起书桌,正埋头写着什么。
走近一看,许朗就有些生气,“化疗期间要你注意休息,不说不让你写小说了吗!”
左行舟看起来精神很好,“现在状态好,不然我怕写不完了。”
许朗拉着脸,瞥见床头一片红,抬眼问道,“昨晚什么时候吐的?”
左行舟回头看了一眼,讨好地笑,“忘了……”
许朗在手里的单子上认真记着,叮嘱道,“按时吃药,有哪里不舒服随时按通知铃叫我。”
左行舟突然想到什么,看着许朗试探着问,“学长,今天是跨年夜吧?”
许朗冷冷看着他,“你想说什么?”
“我能不能……请一天假?”左行舟认真恳求。
“不行!”许朗严词拒绝。
“学长,”左行舟放下笔,“今晚歌手赛决赛,我想去看看,就出去两个小时。”
许朗看着左行舟日渐消瘦的样子,面对这种要求也不知道该不该答应。
“求你了,”左行舟默默说道,“下一届,还不知道能不能看得到呢……”
许朗被念叨烦了,记录完各项数据就要往外走,“主任不让你出去,这种事别烦我,记得带止疼药。”
左行舟连忙答应,“谢谢学长!”
靳江大学礼堂外的火锅店。
杭海、孟远书、周檀和顾安然、俞柏寻了个圆桌坐下。
“还有两个小时就开场了,你们现在偷偷跑出来合适吗?”孟远书刚坐下就一脸担忧地问周檀。
“饭总是要吃的,不然像去年一样,一直饿到活动后的聚餐,想吃都吃不下了。”周檀漫不经心地说道。
杭海拿着菜单勾选菜品,随口附和,“就是,人是铁饭是钢,饿坏了怎么能行?”说着看着俞柏一笑,“是吧?新朋友。”
俞柏笑了笑,看着安然,“是,走完早点回去,来得及的。”
安然也看着俞柏温和一笑,没有说话。
彼时自家哥们的女朋友,现在却换了男友,杭海说不出的不舒服。但是孟远书临来的时候又一再嘱咐小心说话,倒让他觉得这时候说什么都不太对。
“为什么这家店鸭血在荤菜里,猪血却在素菜里呢?”杭海很疑惑。
孟远书想了想,“可能是因为他们鸭子吃肉,猪吃素?”
杭海一愣,却把周檀和安然逗笑了。
“书生,你现在脑回路和我有的一拼了,往后你没吐槽我的资格了。”杭海得意,迅速勾完火锅必点,把菜单递过去,“你们也看看,想吃什么自己加。”
周檀接过来和安然一起商量,杭海止不住地盯着安然瞧,刚才他把左行舟休学的消息不经意透露出来,这女孩倒是一脸淡定,半分难过也看不出来,让杭海奇怪。
孟远书在桌子下面不动声色踹了杭海一脚,杭海一抖,收回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