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说什么,你是我妹妹,我可干不出那种大义灭亲的事。”玉显一把将人拉进怀里,摸着她的头安慰说,“你不用担心,这事儿我帮你扛了,上头真要来人,我哪怕卸甲还家,也一定要保住你。”
有家人在身边,玉明熙终于感觉自己不再是孤单一人,依偎在堂兄的怀里,收起了勉强的苦笑,泪湿眼眶。
额头上的冷汗被微风吹过,一阵凉意从脑门儿冲到全身,玉明熙打了个寒颤,紧接着就感觉胃里一阵翻涌,忙推开玉显,跑到墙边去扶着墙干呕起来。
还没吃晚饭,胃里空空,怎么吐都只有酸水。
玉显又吓了一跳,忙去她身边,轻拍她后背,“这是怎么回事啊?是不是给那小子收拾行李累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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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撒花撒花,欢迎新生命】
【宝宝?】
【这是。。。。。有了?】
-完-
第43章 、43
◎“孩子不是他的”◎
扶着墙干呕了一会儿,玉明熙感觉浑身不适,原本粉嫩的小脸也褪了一半血色。她摇摇头,“我没事,许是中午吃得多了,肚子里有些积食。”
玉显扶着她站稳,担忧道:“你这小身板都多少年了也没长两斤肉,我真怕哪天刮大风把你给吹跑了。”
兄妹两人年龄只差了两三岁,体型却相差甚大,玉显一只胳膊比玉明熙的腿还要粗,也难怪他总放心不下这个堂妹。
玉显安抚她说:“过年吃的当然多,你若是受不了,便让人去请大夫过来给你瞧瞧,开两副健胃消食的方子,也少受这些罪。”
请大夫……
玉明熙的脸色顿时有些不好,犹豫了许久才说,“不着急,还是先送枫眠离开再说这些无关要紧的小事。”
张口闭口都是林枫眠,玉显格外不舒坦,心思直的大男人不懂得隐藏心事,直言说:“我也不知道你们两个关系怎么那么好,都把人带到家里来了,还说只是普通朋友,给外人看了,还以为是带了上门女婿回来呢。”
被堂兄半怨半打趣地说这样的话,玉明熙羞红了半张脸,胳膊肘轻轻捣了他一下,“别瞎说,他只是顺路送我过来,明天就要走了。”
玉显赌气说:“赶紧走了的好,虽然我也很欣赏他才华横溢,但总不好让你们两个再花前月下,给府里的下人看见了,背后说的可不好听。”
“行了行了,哥哥别打趣我了。”玉明熙松了他的手,走去厢房。
天色渐渐暗下去,天边的夕阳仿佛烧着的火焰一般染红了飘浮的云彩,金色的阳光洒在庭院里,从屋檐上落下来仿佛一道金色的瀑布,带着微烫的温度划过指尖。
厢房里是已经收拾好的行李,大大小小好几箱子,过来帮忙的下人出了房间去,原本拥挤的屋子顿时显得空旷起来。
坐在桌边,玉明熙支着桌子托着脸,微笑着看对面的青衣男子。
他身上穿了新做的水青色春衫,端着茶杯亲抿一口。屋里只剩下两个人,林枫眠被她盯得有些自在,抬眼回视她的目光。
“看我那么久,想什么呢?”
玉明熙轻笑两声,坐正了身子,两鬓边垂下来的流苏晃出轻微的幅度,被外头照进来的金光映照的金闪闪一片,连她脸侧的轮廓都柔和了许多。
“如果当初你说要娶我的时候,我早早答应你就好了,也就不会有后来那些烦心事。”分别就在眼前,玉明熙也不禁会想,如果自己当初早早的成了亲,断了裴英的念想,或许就不会连累林枫眠到如今这个境况。
往事不可追,她也只是想想,对着朋友说些不着边际的话。
林枫眠知道她的心思,云淡风轻道:“人各有命,经历了这一番虽然不尽如人意,但吃过了亏,看遍了人心,日后再怎么往前走,心理也有定数了。”
玉明熙点点头,微笑着,“你说话总是有道理,我……也会好好思考以后要怎么走。”
林枫眠一手端着茶杯,另一只手伸过来,在她头上摸了摸,视线看向窗外的院子。
夕阳的光辉渐渐落下去,院子里暗下来,依稀能听到隐隐虫鸣。夜里的温度有些凉,二人喝着热茶聊天谈心,即使物是人非,至少还有彼此能信任依靠。
第二天一早,行李被搬上了马车,玉明熙起了个大早前来送人。
“若是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一定要写信告诉我,我不说一定能帮你解决,至少能帮你想想办法。”玉明熙拉着林枫眠的手一起走出府门,走到马车前也不舍得松手。
玉显骑上马,看两人难舍难分,插话道:“昨晚说了半宿的话还没说够啊,再不赶紧启程,天黑之前可就到不了驿站了。”
林枫眠拍拍她的肩膀,“不用担心我,日后又不是见不了面了。等我把差事忙完,再来与你喝茶。”
玉明熙点点头,依依不舍的松了手。
护送官员前去上任,如此重任自然要玉显亲自前去。一行人离了玉府,往城门边驶去。
共同携手共度几年的好友,如今远去履行他的使命。玉明熙站在府门边,远远的眺望着离去的马车,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伤感了半日后,玉明熙翻出了父亲和母亲留给自己的遗产。
当初她远赴京城,而双亲留下的遗产大多数都在广阳府,京城也有一些,只是不多,而她又在官场上忙碌,无心打理,便将那些京城的铺子转手卖掉了。
现在已经决定了定居在广阳府,便翻出了田契铺约,好生打理起来,为以后的日子做打算。
坐在院子里,旁边是落英缤纷的花树,玉明熙与小燕、青竹、杨宏一起翻看遗产。
在一堆泛旧的纸张里,小燕挑出一张来递给她,惊喜说:“小姐,这个宅子位置好,里头还有一个湖,咱们就去住这儿吧。”
玉明熙接过房契,仔细端详几眼后,认真道:“这是我祖父留给我娘亲的宅子,到现在也有二十多年没人住了,若是要住进去,少不得要添砖加瓦,修修补补。”
杨宏笑道:“小姐不必担心,咱们都是干力气活出身的,如今弟兄们都养好了伤,正愁着没处施展拳脚呢。”
青竹也找出了两个房契,一处在广阳城郊外,是原先踏青修养的落脚处,只小小一个院子。一处是在城里,地段闹腾了些,出门就是闹市,不必小燕找出的那个宽敞清静。
在几个宅子里选了一下,还是小燕找出的最合适。
玉明熙单单留下了一张,剩下两处宅子将房契放到另一边,抽个时间卖掉。
选定了宅子,又将田产铺面梳理清楚,足有二百多亩良田,十几个铺面,还有两家盐庄,她不在广阳府的时候,这些都是交给管事打理,定时将银钱存进钱庄,她身在京城也能花销。
理清手上的产业后,玉明熙第二天便去了宅院,那宅子与玉府只隔两条街,出了门就是清水河,门口种了一排垂柳,在微风中轻拂水面。
宅子的院门并不大,只开了一个正门,上头挂着“黎花园”的牌匾。
走到门前,玉明熙抬头瞧见牌匾,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这牌匾的字刚劲有力,你看就知道是爹爹的亲笔,只是这直白的名字,取自她娘亲的姓名“黎花骄”中的“黎花”二字,一看就知道是娘亲为这宅院取的名字。
小燕也瞧见了这名字,琢磨半天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这是写错了吗,梨花园?”
她是在玉明熙入京后才跟在她身边的,自然不知道定远侯夫妇的事。
玉明熙注视着那牌匾看了好久,小时候的很多事都已经记不清了,但看着这字就好像亲眼看到娘亲在爹爹身边指挥着他写字,她微笑着:“娘亲读的书不多,倒是爹爹宠着她,取了这么个有意思的名。”
听罢,小燕有些明白过来,羡慕说:“早听说侯爷和夫人夫妻恩爱,琴瑟和鸣,原来他们除了骑马射箭,还有这样的小情趣。”
瞧着比自己年纪小的小燕羡慕自己的爹娘,玉明熙调笑说:“我瞧你也有人疼了。”
丫鬟打开门锁,二人走进宅院,后头跟着几个丫鬟。
脚下踩到杂草,小燕害羞道:“小姐您说什么呢。”
玉明熙停下脚步,拍拍她的肩膀,“如今我也要安定下来了,怎么能把你的事儿给忘了呢。我看中了一个宅子,就在这个宅院后边那条街上,走侧门很快就能过去,我打算把它买下来,给你和青竹做婚房。”
闻言,小燕害羞的把头撇向一边,“小姐您别说了,我跟青竹也不着急,而且,我们怎么能用您的钱买宅子呢。”
玉明熙微笑说:“你就不要推辞了,我也不缺这点银子。只是苦了你和青竹,不能把家人接过来见礼。”
小燕摇摇头,“能伺候小姐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等到咱们在这安顿下来了,他若是想把爹娘接过来也来得及。”
一行人走进庭院,脚下踩着的石板路落满了灰尘,路旁杂草丛生,草根甚至挤裂了几块石板。前头院子里更是一片狼藉,多年没有修剪的树长得格外茂盛,甚至把屋檐一角都顶破了,树下落了厚厚的枯叶。
开了门锁,走进前厅去看,里头家具还是完好的,只是过了那么久,多少有些掉漆。墙上处处都是蜘蛛网,还有几处瓦片掉落下来。
从前厅出来,沿着屋檐下的走廊穿过圆门走到后院,视线豁然开朗,后厅前赫然一个宽大的池子,虽然落了不少树叶,但水质清澈,里头隐约还能看到游鱼。
从长廊下走出就到了池上的小桥,沿着小桥走过去,隔着不远就能看到后厅,同样被锁住。跟在身后的丫鬟找了半天才从一大串钥匙里找到开门的钥匙。
黎花园虽然不比郡主府大,但胜在后院有个宽敞的池子,小而雅致。
看过了宅院之后,玉明熙吩咐丫鬟们去请人来除草清塘,不但要刷漆打扫,还要修理一下疯长的树木。这么多零散杂碎的活,只靠随行的护卫做,短时间可做不完。
七天之后,护送林枫眠前去通南府的玉显回来了,玉府摆了宴为他接风洗尘。
席上,玉明熙瞧见桌子上的美味佳肴,闻到油腥味,胃里一阵翻涌,忍着装作没事人从屋里退出来,没走两步就在廊下吐了起来。
听着外头的声音,方才回来的玉显疑惑道:“妹妹这是怎么了,总是吐。”说着就要起身去看。
刚准备起身去关心的卢氏听到了儿子的话,心里咯噔一下,女人的直觉告诉她这里头有事儿,忙拦住了玉显,小声问:“你妹妹之前吐过?”
玉显回忆了一会,“就是那次给林枫眠收拾行李的时候,她在外面站了一会儿就吐了好心酸水,妹妹是不是肠胃不好啊?”
听了这番话,卢氏在脑子里想了好一会儿,玉明熙来到广阳府已经一个半月了,她是跟林枫眠一同来的,两人青梅竹马,同乘一条船,在船上相处了有近一个月的时间,他们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卢氏越想越害怕,担心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见玉明熙从外头从容的走进来,抱歉道:“扫大家的兴了,我近日肠胃有些不好,吃不了荤腥,就不动筷了。”
玉显走过去扶着她来坐下,“早跟你说过请个大夫看看,是不是又没听话?”
玉明熙垂下眼睫,勉强扯出一个微笑,“我这几天忙着整修宅子,等忙完有时间了再看大夫吧。”
玉显不解,“你修什么宅子?住在这儿不挺好的吗?”
玉明熙伸出手去替他夹了菜放到碗里,“哥哥日后也要娶亲,我一个未嫁的女子总不能在这里住一辈子。”
见玉显张口要挽留,玉明熙忙说:“那宅子是我爹娘留给我的,从前我在京城,顾及不到这里,现在决定要搬回来了,自然不能让爹娘的产业荒废了。”
玉府再好也是叔叔家,黎花园是祖父留给娘亲的私产,娘亲又留给了她。
卢氏从中调和说,“显儿你就不要操心你妹妹了,她想做的事就让她去做吧,当初大哥哥和大嫂也没过几天安宁日子就上了战场,只给那宅子提了个名,都没能住上几日。”
说起去世的侯爷和夫人,宴席上的几人神情略显悲伤。
玉显虽然不舍妹妹要搬离玉府,但也拗不过她,好在两个宅院隔得不远,他从军中晚归的时候还能路过,方便去看看她。
宴席过后,玉明熙借故说宅院那边有事要她去处理,着急忙慌的要走,却被卢氏挽留下来,带着人进了后厅。
前后关上了门,连贴身女使都被赶到门外去等着,确认四下没有人后,卢氏才问:“你这身子是有什么不能说的?”
年长的妇人紧张的看着如花般娇嫩的女子,后者轻轻摇头,“真没什么事,婶婶不用担心我。”
卢氏不信,“我也是女人,也是从你这个年纪过来的,肠胃不好可不是你这个吐法,你要是真不想让我担心,去找个大夫来,让他为你诊诊脉。”
闻言,玉明熙警惕的抬起头,踌躇着走向一旁,轻咬下唇,“我……我真没事。”却是越说越没底气。
这副心事重重的模样更加惹人疑心,卢氏走过来,一把握住她的手,苦口婆心道:“明熙,你娘亲走得早,有很多事她没教给你,我也是怕你做错事。你告诉婶娘,你是不是……有了?”
从人口中听到这两个字,玉明熙先是惊讶一怔,随即委屈的垂下头去,“我……我不知道。”
与裴英共度的那几夜,仿佛噩梦一样纠缠着她,夜不能眠。
她努力不让自己去想,忘掉过去的事,努力经营好当下,可是总有事会一次又一次的提醒她,想忘掉没有那么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