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何时答应的?”承平郡王脸色很尴尬,他竟是魏王妃都不如?“您怎么能答应?完全可以……可以让澈儿教您一声父亲啊。”
皇上摇头道:“是朕对不住魏王,既是骗了他就骗他一辈子吧,这也是魏王妃恳求朕的话。”
第六百七十六章 真相
承平郡王此时此刻完全偏向于皇上一边,扶着皇上重新坐下来,无庸公公端上热乎乎的羹汤,离去前特意说:“是三公子让奴才准备的,三公子方才提醒奴才端来给陛下。”
温热的羹汤气息再一次湿润皇上已经恢复温柔的眼眸,吃进口中直接甜到心头,其实他所求不多,熊孩子们心中有他就足够了。
皇上捧着羹汤仿佛捧着稀世珍宝,承平郡王心头抽痛,想为皇上做些什么,低声道:“您不必在意对魏王妃的承诺,皇上,澈儿本来就是您的儿子。”
“皇叔不是一直怀疑朕为澈儿,李代桃僵故意害死魏王的亲子?”
“是臣错了,臣不知陛下的胸襟,是臣罪该万死。”
“不必跪了!”
几口羹汤让皇上恢复八成的体力和精力,抬手扶住下跪的魏王,叹道:“横竖也没外人,朕也闲着,就同皇叔说说当年的经过。”
营帐中已经被打扫干净,重新布置上一些驱散血腥味的香料,被慕婳挑断的营帐门帘从新挂了起来,挡住深秋的寒冷劲风。
“皇上若是难受,不想回忆,可以……”
“不,总是要想起来的,那是一段很难忘的经历。”
皇上慢慢喝着羹汤,缓缓说道:“那是一个很宁静的村子,同所有村子一般民风淳朴,识字的人不多,我恰恰是唯一识字的人,因为我的义父其实就是一个屡试不第,有几分歪才的人,我一直认为他忽悠人的本事比读书更好,凭着几本残缺的医书,他在村子里非常受人尊重。”
“我其实不明白他为何养大我,平常时他不是善心的人,相反他的心非常黑……”
皇上揉了揉自己的下颚,“不提他了,他在去世前给我定下一门亲事,我的岳父是真正的读书人,端方守信,我读书识字都是他教的。当时我娶魏氏是高攀了,我同阿焱一起长大,魏氏是村中的一枝花,娶她那晚,村中年轻小伙子都板着脸,不是阿焱帮我,我怕是得被他们合伙揍一顿。”
“凭着几卷医书和岳父在村子里的余威,我在义父和岳父去世后,成了赤脚医生,专门给村中人看病。”
“我天性敏感……”
皇上语速顿了顿,好似他因为采草药从山上滚下来后脑子里就隐隐有一些前世的记忆了,只是刺激还没有那么大,尚为完全觉醒,但是对危险的感知要比以前更强,“自从见了乔装的先帝后,当时我不知他身份,可是莫名感到麻烦和危险,本来想着带着阿焱和魏氏离开村子,我一直想去江南闯荡一番的。”
已有几分记忆的他当然不愿意再在村子终老,莫名的危险感觉和创立世界的野心让他对外界的变化更加敏锐。
“村子周围多了几个陌生人,阿焱说听口音是京城的,他们都说官话,皇叔,对村子中的人来说说官话那就是大官了。魏氏怀孕即将临盆让我无法立刻带着他们离开,只能等魏氏把孩子生下来。”
“那个孩子就是澈儿?”
承平郡王轻声问道,皇上眨了眨眼睛,没有回答而是继续说道:“有一日,同村同阿焱非常要好的猎户救了一个妇人,我去给那个妇人看过,她身上穿得衣服不是寻常富商能穿的,而她根本不想养刚刚生下来的儿子,那孩子身体太弱,若不精心调养很难养活,在村子里哪有燕窝等珍品调养?我见孩子可怜,又因为刚刚当上父亲,想着尽一份力,妇人把奶水都给了其余两个儿子,我把孩子抱回来,交给了魏氏,魏氏奶水很充足,可以养两个孩子。”
“我和阿焱上山打猎或是挖一些草药吊着孩子的命,然而……终究是无力回天,大约一个月后,孩子夭折了。猎户此时同妇人打得火热,妇人根本忘记还有一个儿子养在我家,他们不提,我就想着别用这事刺激妇人了,也就没又告诉他们真相。”
皇上按了按额头,“我说得再多也无法掩饰在危机到来时,我把澈儿送过去的坏心思,当时我和魏氏以及阿焱留下来拖住那群人,我只希望儿子能平平安安离开村子!哪怕我们牺牲性命,柳娘子在我们掩护下顺利逃脱,可整个村子的人除了她之外都葬身在火海杀戮中,魏氏被……烧死的婴孩并非是早已经安葬的柳娘子儿子,而是一个发热将死的同村婴孩。”
“我被他抓住,受尽毒打折磨,他恨我,我一直不明白他明明拥有一切为何还要恨一无所有的我?”
“他屏退左右,想要结果我的性命……想要挑断我的手脚,划花我的脸,他会让我活着,痛苦的活着。”
“义父曾经教过我开锁的手段,也多亏义父教导我那些鸡鸣狗盗的不入流手段,我悄悄打开了枷锁,衬他大意没有防备,重重刺伤了他。知道他是谁之后,我……我就想为何我不能是皇上?明明我们是兄弟,他可以,我为何就不行?!”
“野心一旦被挑起,我根本无法控制不住疯狂的念头。”
皇上没有说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他彻底觉醒了,昔日曾经是高官将军,今生又怎会甘心平凡?
了解年代背景后,皇上比慕婳更容易推断出这个世界的时间点,知道这是中原民族最后的机会,只有他才有可能避免中原被西方文明用枪炮叩开国门,他没有再压制自己的野心,同时只有坐在皇帝位上才能尽快找到柳娘子他们。
皇上轻声道:“当我顶着他的名字,身份回到皇宫,一切已经注定了,魏王妃有一句话说对了,只要我还是皇上就不能认回澈儿,我若只是皇子,能争过魏王?”
“皇叔不必为我难受,我见到澈儿很好,已经心满意足了,好事不能全让我一个人占了。这些年朕也想明白了一些事,做人哪怕是皇帝也要学会感恩,敬畏上苍。”
皇上无法直接告诉承平郡王,若是说明真相,万一慕婳看出他是谁怎么办?再是不同身份和不同的人,从本质上说他们……哎,皇上自己挖得坑,还是自己承受吧。
第六百七十七章 太子之位
“臣遵从陛下的意思,此事不会再提。”
承平郡王见皇上一脸坚决,也只能顺着皇上承诺,“澈儿可为太子,只是魏王之子,您是在诸多侄子中挑中从小亲自教养的侄子为太子。以澈儿同陛下的情分,即便没有父子名分,同您也胜似父子。”
陪伴赢澈长大的人不是魏王,而是皇上!
别人不会偷听他同皇上的密谈,然胆子很大的赢澈未必就老老实实的,承平郡王虽然不知赢澈躲在何处,却是笃定赢澈会把一切都听进耳中。
皇上对赢澈的宠爱和维护已经做到一位父亲能做到的极致了,这一点对坐在皇帝宝座上的男人来说是最为难得的,自古以来多少圣主明君对待儿子总是利用和猜忌的,多少明主做下囚子杀子之事?
皇上不肯认回赢澈,并非是魏王妃的话打动了他,也不是他对魏王的愧疚,而是这么做对赢澈最有好处,皇帝的位置可以传给侄子,但不能传给一个身份不明的儿子!
承平郡王知道皇上有心给赢澈铺路,没想到会做到这一步。
这份慈父之心,谁不感动?
如同承平郡王所料,赢澈的确偷偷躲在暗处偷听,直到营帐内皇上说起旁的事后,赢澈才悄然离开。
月色下,赢澈独自一人缓缓走着,早有的猜测在偷听之后成型,回京后他即将面对魏王……他知道自己该如何对待皇上,对魏王却有几分愧意,毕竟魏王对他的疼爱和维护不曾少皇上半分。
哪怕最后魏王会被追封为皇帝,可这就是魏王愿意要的?
赢澈默默叹息,若是挑明身份,对魏王的伤害更大,所以最后魏王妃选择向皇上摊牌,只求皇上能骗魏王一辈子!
难怪魏王妃恨不得杀了自己,原来她是怕魏王知道真相,只要他死了,真相即便被魏王知道,不曾同他相处过的魏王也不会有被玩弄欺骗的感觉。
最后魏王妃放弃针对赢澈,其中赢澈无法压制的原因,也有魏王妃喜欢慕婳的原因,其实最根本的原因还是……还在魏王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