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进屋内,一股子阴冷感立刻窜进身体里,苏月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噤。
两个战士将苏月带进里面,什么都没说就“啪”地一声关上了铁门,留苏月一个人在里面。
苏月的眼皮子一个劲地跳,心脏也噗通噗通跳个不停,心里隐隐有点不太好的预感,但又说不上来是什么,只能强自压下心里的慌张感,慢慢在椅子上面坐下来,静静地等着。
然而这一等就等了整整一天,外面已经是天黑了,审讯的人却都没有来,压根没有人理她,将她彻底晾在了这里。
苏月的肚子咕噜噜叫了起来,她已经两顿没吃东西了,这会儿又饿又冷,身体不受控制地瑟瑟发抖起来。
她想不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既然的带她来审讯的,为什么至今不来人审问她。而且,按理说韩老太太应该已经去找了徐灿姐,徐灿姐听到消息肯定会来帮她的,可为什么等了这么长时间都不来呢?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逐渐地到了深夜十一点,看样子今天是没人会来审讯她了,苏月感觉头昏脑涨的,冷得紧紧抱住了自己的身子,缩在椅子上慢慢地闭上眼睛,希望睡着了可以不觉得那么冷那么饿。
渐渐的,她半梦半醒地睡了过去,也不知道睡了多长时间,突然响起“哐当”一声巨响,将睡梦中的她一下子给惊醒了。
苏月被巨响吓醒,来不及看时间就见铁门终于是被人打了开,外面进来了两个穿着军装的男人,为首的男人大概四十来岁,眼神很沉,坐在桌子对面,沉沉地看着她。
来了!
苏月忍着头晕坐正身体,静静地等着审讯。
对面的男人盯着苏月好一会都没开口说话,那眼神极具压迫感,要是一般的人肯定要被他盯得浑身发毛心里害怕,还没说话心里就要崩溃了。
苏月知道这是一种故意的审讯手段,就是要让她害怕,打破她的心理防线,崩溃了以后才好审讯,说不定让说什么说什么。
但她不知道这人为什么要这样对她,她只是来配合调查的,并不是罪犯,按理说该开口询问的,但为何要对她一个军嫂施加这样的心理压力?
这让她心里那种不对劲感更深了。
她将视线定在桌上,努力忽略对方的眼神带来的压迫感。
方同华见自己盯了半天对方竟然一点害怕瑟缩的样子都没有,心里不禁冷哼了一声,这女人倒是个不容小看的,这会儿了还能这么镇定,要是一般女人被冷了一天一夜现在又被这么盯着,早就吓得直哭了。
眼看自己的眼神对对方没用,方同华清了清嗓子,终于开口了,声音十分严厉,“苏月,你身为军嫂,却投机倒把,挖社会主义墙角,你这样的人简直是社会的害虫!”
这人一开口苏月就听出来了,这人是故意针对自己的,对自己压根就是来者不善,说不定昨天也是故意凉着自己的,就是想整自己,不然不会一开口就给自己定罪。
想明白了这点,苏月咬了咬牙,努力让自己打起精神,丝毫不惧地盯着对方,义正言辞地说:“你说的不对,部队让我来就是配合调查的,可现在调查都没调查就定我的罪怕是没这道理吧?反正我并没有干什么投机倒把的事情!”
方同华没想到她这么镇定,还牙尖嘴利的,到现在了头脑还能这么清楚的反驳,怪不得自己的外甥女斗不过她。不过,现在她到了自己的手下,任她再能说也逃脱不了,一旦让她认了罪,谁来都没用了。
“你狡辩也没用!有人亲眼看见你做蛋糕来卖,卖价颇高,一个蛋糕就要两块钱加一斤粮票一斤副食品票,简直是狮子大开口。而且派去带你来的士兵也亲自闻到你家做蛋糕的味道,你现在还怎么狡辩!”
苏月在心里迅速地想了一下,对方说的这么清楚,连蛋糕的价格都一清二楚的,说明举报的人十有**买过她的蛋糕,而她的蛋糕一直以来都是卖给徐灿那边的亲戚朋友,徐灿是肯定不会出卖她的,这一点她坚信。
排除了徐灿,她唯二卖过蛋糕的人就是.......
苏月心里隐隐猜测到这次是谁在整她。
既然是有意整她,那眼前审讯的人估计就不会轻易放过她了。
想到这点,苏月的心又往下沉了沉,看来这次对方真的是有备而来啊,特地选在韩爱国不在家的日子带她来审讯,徐灿到现在都没来,说不定也有什么事情绊住了脚没办法来,其他跟她关系不错的军嫂们对此更是没办法,这次她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我想你们弄错了,我的确是在做蛋糕,但并不是卖给别人的,都是帮着亲戚朋友们做的,人家将做蛋糕需要的钱和粮票给了我,拜托我帮着做一个,我一分钱都没赚,纯粹是帮别人的忙,难不成这样都不允许了?就像是去亲戚家吃饭都是自带口粮,那是不是也要怀疑亲戚赚了自己的口粮钱,是在投机倒把?”
方同华重重拍了下桌子,“简直是胡说八道!什么蛋糕要这么多的钱和粮票?不用看就知道你肯定在中间谋取了钱财!”
苏月坚决不承认,“钱多不代表我就从中谋取了,您没看到过蛋糕的样子,您可以去调查一下,的确是需要很多的面粉和糖,还有鸡蛋,还有水果,材料非常的贵,的确需要这么多的钱和票,你们要是不信,可以去找买蛋糕的人问一下,看一下是我赚钱了还是在给对方帮忙。”
她继续道:“你们不能因为一个人的话就怀疑我,说不定这个举报我的人是跟我有什么过节特意陷害我,一个人的话语算不上证据,仅凭个人的话就定我的罪我是坚决不服的,要是所有请我做过蛋糕的人都这么说我才认罪,不然就是陷害诬赖,我要求向组织申请调查,请求组织还我一个公道。”
方同华冷哼一声,说道:“调查我们自然调查过了,有确定的人证才带你来这里的,你别妄图狡辩了,你投机倒把的罪名已经坐实,等着劳改吧。”
苏月厉声道:“既然你们说有人证,为什么不把人证带来和我当面对峙?我连人证都不知道你们凭什么定我的罪!你们这是想栽赃陷害么!”
方同华又拍了下桌子,“让你知道了人证你和你的家人回头报复怎么办?我们需要保护证人。你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只要乖乖地认罪了还能轻判点,要是再这么顽抗的话,到时候不要后悔!”
说着,他拿出一张认罪书出来,上面写的是苏月在种种罪名。
苏月死死地握着拳头,“我不认罪!我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你们休想强迫我认罪!”
方同华给后面的人使了一个眼色,后面的人立马上来按住她的手沾了一下印泥就要往认罪书上按手印。
苏月怎么可能按下去,但被身后的男人死死地按着动不了,眼看就要在上面按下手印了,情急之下,苏月狠狠心,重重地将头往后一撞,一下子撞在身后的人的鼻子上,身后人惨叫了一下,连忙送开手,反捂住自己的鼻子哀嚎。
血迹从他的鼻子里不停地流淌出来。
苏月积攒全身的力气举起自己坐的椅子,背靠着墙壁戒备地看着他们,厉声喝道:“你们这是强行逼供!我要告你们!我要向首长反应!”
方同华气坏了,又出门去叫了两个人来,指着苏月道:“她拒不认罪,给我捉住她。”
外面进来了三个人,三人同时上来,其中一个夺去苏月的椅子,两外两个人扭着苏月的胳膊往桌子上压,让她按手印,苏月拼了命的反抗却丝毫反抗不了,只能绝望地看着自己的手被强行带着往认罪书上按手印。
这一刻,她绝望极了。
韩爱国,老公,你到底在哪里啊?你怎么还不回来!
就在这时,一声巨响传来,审讯室的铁门“砰”一声被人从外面踹开,韩爱国从外面冲了进来,一眼便看到苏月披头散发被三个男人按着的模样,目眦欲裂,上前就一脚踹过来,将三人踹得滚了老远。
苏月没想到他会突然回来,本来还坚强的心在看到他的那一刻立马崩塌了,心内的委屈一下子喷涌出来,顾不得看有没有外人在就扑了过去,紧紧地搂住他。
“老公!呜呜呜.......”
韩爱国心疼坏了,心脏一抽一抽的疼,从柱子找到自己的那一刻,他的心就犹如架在了火上烤,但看到她的这一刻,心里的那股疼却更加剧烈。
她竟然被人如此对待!
“不怕不怕啊,我回来了,没事的,不怕啊。”韩爱国小心地拍着她,仔仔细细地在她身上查看,“有没有受伤啊?”
苏月摇摇头,哭得说不出话来。
方同华看这场景,心里咯噔一下,他自然是认识韩爱国的,但他不是出去训练了嘛,按理说一时回不来,可为什么现在却突然回来了?
他强装镇定怒道:“你怎么能随意打扰审讯!”
韩爱国冷冷地扫了他一眼,他是上战场杀过人的,自然不是方同华这样靠家里关系走上来的人能比的。这一眼里面的杀气吓得他立马吞下了嘴里其他的话,心里不由发憷。
于团长也跟着韩爱国一起来的,此时冷冷的开口:“你就是这么审讯的?审都不审就强迫认罪?”
方同华这才看见于伟亮的存在,腿差点一软。
如果刚刚是心里打鼓,这会儿却是彻底害怕了,怎么这人也过来了?韩爱国是个泥腿子,他还不太怕,但于伟亮的家世可不是自己能对付的来的为什么这人过来管闲事了?外甥女没跟自己说啊!
他心虚地说:“有人举报她投机倒把,证据确凿。”
于伟亮来的时候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冷冷的问:“那证人了?证人都不到场对峙就让人认罪?”
大冷天的方同华背后出了汗,他支支吾吾地说:“证人.......证人不好出面。”
于伟亮冷哼一声,怒道:“既然如此,那我也是证人,苏月同志做的蛋糕都是为我家亲戚做的,是我们家人拜托她帮忙做的,照你这么说,我们家是不是也是投机倒把啊?”
方同华吓的浑身一个激灵,他之前压根不知道苏月做的蛋糕是卖给谁的,竟然是于团长家的亲戚?那可都不是普通人啊,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说人家投机倒把啊。
这个方小丽,这次可把他害惨了!
看他不说话了,于团长对韩爱国说:“爱国,你先带弟妹回去休息,这里我来处置,你放心。”
韩爱国什么都没说,点点头,打横抱起苏月出去了。
苏月浑身没力气,头也昏昏沉沉的,身上都冷得没了感觉,被韩爱国这么抱着,整颗心弦都松了,这么一松就支撑不住了,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第84章 醒来、后续
韩老太太已经在家里等得心急如焚,两个孩子两天没看到妈妈了,这会儿任她怎么哄都没用,哇哇哭不说,还手拉手要往门外跑,急切地说:“找妈妈!找妈妈!”
韩老太太拉着两个孩子,无力地劝着:“妈妈一会就回来了啊,别急别急。”
这话两个孩子已经听了无数遍,现在已经不信了,急得直跺脚,小宝更是气得拍门,“找妈妈!奶坏!”奶坏,不让找妈妈。
大宝这会儿犟脾气也上来了,一个劲地往门口冲,像小牛犊子一样,韩老太太差点拉不住。
韩老太太都快急哭了。
就在这时,门被敲响,韩爱国沉沉的声音传来:“娘,是我,快开门。”
韩老太太眼睛一亮,赶忙去开门,一眼就看见韩爱国怀里抱着苏月,吓得声音都变调了,“月月怎么了这是?是不是出事了?”
韩爱国没来得及说话就急急忙忙地将苏月抱进房里,把身上是湿衣服脱掉,用被子给她牢牢盖住,想了想又去拿了一床被子压在上面,见她眉头微送,这对韩老太太道:“娘,月儿冻着了,现在发起了烧,您去拿点退烧药来。”
韩老太太一听,上前用手试了一下苏月额头的温度,只感觉烫手得很,“哎呦”了一声立马就去找退烧药,为了两个孩子,家里常备着基本药品,有退烧药。
拿来退烧药,韩爱国喂苏月喝下去,又用打湿的毛巾敷着她的额头帮她退烧。
韩老太太又灌了一个热水袋塞进被子里给苏月捂着。
两个孩子好不容易等到妈妈回来了,可是妈妈却不看他们也不跟他们说话,急得一个劲地往床上爬,但人小腿短的,怎么也爬不上去,不由望着床上的苏月呜呜哭,“妈妈!妈妈!妈妈!”
韩爱国抱起两个孩子,安抚地摸摸他们的头,哄说:“不要哭,妈妈累了,睡着了,你们不能吵妈妈。”
两个孩子哭声一顿,立马不哭了,小胖手乖乖地给自己擦擦眼泪,红着眼眶眼巴巴地看着床上的苏月。
韩老太太被两个孩子带得也忍不住哭了,上前去给苏月理了理头发,小声埋怨道:“这都是什么事哦,怎么会这样呢,到底是哪个杀千刀的举报月月,要是让我知道了我绝对跟他没完!”
韩爱国想到这次的事情,眼神一冷。
韩老太太坐在床边默默抹起了泪,跟韩爱国说着事情的经过,“我当时都快急死了,爱国你又不在家,月月让我赶快去找徐灿那闺女帮忙,可就是这么不凑巧,那闺女今天早上提前发动了,被送去医院生孩子去了,我压根找不到人去救月月,只好跑到你们部队大门口找人,幸好有个小战士帮我,说是替我去找你,要不然月月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韩老太太嘴里帮忙的小战士就是柱子,就是他去找到了韩爱国,不然韩爱国不可能回来的这么快。
韩老太太年纪大了,韩爱国不欲跟她深说这次的事情,免得她激动,只是道:“娘,您别担心了,月儿没事了。这事情我会处理的,您先去给月儿熬点粥吧,她从被带走就没吃过东西了,醒来肯定饿。”
“什么?竟然这么长时间没吃东西!”韩老太太一听就心疼得不行,立马不说了,小跑进厨房去给苏月熬粥去。
韩爱国低头看看两个眼睛红肿的孩子,分别亲亲他们,小声道:“大宝小宝,妈妈要睡觉,你们出去玩一会好不好?”
小宝摇头,哭唧唧地说:“不要不要,小宝陪妈妈!”
大宝也默默地摇了摇头,直接踢掉自己的鞋子,慢慢地爬出韩爱国的怀抱,小心翼翼地爬到苏月身边,低着头默默地看了苏月一会,轻轻地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然后又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趟了进去,窝在苏月身边不挪窝了。
小宝看哥哥这么做,也离开爸爸的怀里,跟着爬到苏月的另一边钻了进去,紧紧地贴着她不放。
两个孩子从来没这么长时间没看见妈妈,现在怎么都不想离开妈妈。
韩爱国知道两个孩子这么长时间没看到妈妈吓坏了,也不勉强,就让他们陪着,也许有两个孩子在身边,她能好得快些。
不出一会儿,大宝小宝就慢慢闭上了眼睛,躺在苏月身边睡熟了。
韩爱国静静地守着母子三人,一直到于伟亮找上门来。
于伟亮跟韩爱国道:“方同华说接到群众举报,这才过来带弟妹去审讯的,上面不知道这事情,本来打算等弟妹认罪再往上面报,刚刚我已经跟上面反应这事情了,也为弟妹做了证,弟妹不会有事的。”
韩爱国沉声问:“那个方同华从哪里来的?为什么有这么大的权利管这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