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出又如何?荀先生又何曾得到一个祖辈对孙辈的爱护之情。
周青洲理智的站在盘山公路中央,她的车子横在路边,她说:“我不会去问荀老爷子的,他对自己的亲孙子尚且下得了狠手,更何况我在这里举目无亲,出身贫寒之人,也有自知之明,你就在这里明明白白的告诉我!荀先生的爷爷,是不是要废了他!”
那人坐在车里,深感矛盾与头大,这个周青洲年纪不大怎么这么难搞,这又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事情,一定要这么光明大的说出来?
可是她这反应亦在情理之中,荀行佐垮了,她得不到任何好处。
那人最终递了一张名片给她:“若是真心疑惑,不如稍后再说,荀先生的耳目也不容小觑,我可是还想好好活着回家看老妈呢。”
周青洲接过那张名片,抬腿让开,将那张名片谨慎的夹到文件本里,她又重新启动了车子。
靳一浼收回望远镜,感叹道:“荀老爷子真狠心,对荀先生残忍也就罢了,还要让他喜欢的女人也背叛他。”
蒋勋忠厚的说:“周小姐不是那种人。”
靳一浼摸了摸下巴:“一个断子绝孙的男人,再好看又如何……江大小姐当初对先生是怎么样的,命都敢给先生,可是知道了真相之后,不都是差点把先生给杀了。”
蒋勋说:“周小姐一开始就知道先生不会有孩子的。”
靳一浼摇了摇头说:“犹抱琵琶半遮面求的是朦胧之美,男欢女爱天经地义,周小姐也不过俗世中饮食男女,谁能强求她守着一个断子绝孙的男人,她太年轻了。”
蒋勋仍然是相信周青洲:“先生那样好的人,会遇到真心对他的女人,而且他对周小姐,亦是疼爱有加,跟着先生有什么不好,她再也不会遇到招生这样优秀的男人了。”
靳一浼无奈,伸出一指:“这重点就是‘男人’啊……先生如今……”
接下来的话他不方便说下去了,所有人都懂得。
…………
周青洲等了三四天之后,才给名片上的电话发了短信。
[我对你说的有兴趣了,见一面吧。]
短信发过去的半小时后,她打了电话过去。
电话另一端的人得意的笑:[我就知道您是聪明人,一定会联系我的。]
周青洲把一把短刀塞进袖子里:[你会安排我见荀老爷子吗?我想亲自问他一点事情。]
那人说:[老爷子也很期待和您见面呢,需要我安排车亲自去接您吗?]
周青洲说:[好啊。]
她把袖子里的刀子都拿出来,最后放在手拿的信封包里,临出去前,她对着镜子摸了摸耳朵上的翡翠耳坠。
对方的车子来的很快:“老爷子就在附近的寺庙里吃斋,老先生去的早,老爷子每年都要为老先生吃一个星期的斋。”
周青洲没接他的话。
见面的地方是她和荀先生一同躲雨的那个寺庙,进去后,有人出来告诉他们荀老爷子在听禅,让他们稍后。
于是周青洲就坐在蒲团上等待。
坐了不到片刻的时间,忽然有人过来说有人想见他。
周青洲问:“谁?”
那人悄声说:“您过去了就知道了。”
周青洲也不畏惧再去见谁了,她如今一身孤勇,颇有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的破罐子破摔的气势。
她随着人绕来绕去,竟然又走到了那个烤火的斗室门口。
推门进去,她背对阳光看不清楚房间里的摆设,模糊的看到前面的火堆旁边有个卧榻。
她走进去,眼睛适应了光线,看到一个清瘦的男人正费力的披被坐起来,他挥退一旁想要扶他一把的下人,勾起毫无血色的唇。
“早就想见你了,你是阿佐喜欢的女孩子吧。”他的语调出奇的温柔,并且有着和荀先生七八分相似的容貌,虽是久病之人却一身贵气。
面对这样的人,周青洲几乎瞬间就猜出了他的身份。
“你坐吧。”他让周青洲先坐下来:“仰着头看你,我看不久的,也看的不清楚。”
周青洲在他对面的蒲团上坐下,出奇的柔软的蒲团。
第73章 天佑行佐
其他人都退下去了。
斗室里只留下周青洲和荀天佑。
荀天佑虚弱的指了指旁边的茶壶:“我是想给你倒茶招待的,原谅我实在没有力气。”
周青洲不太善于应对这样无端柔弱的角色,沉默的拿过茶壶,自己倒了一杯然后递给他。
荀天佑苦笑着摆摆手:“我喝不了这个,因为阿佐喜欢喝茶,所以想着你也喜欢才准备了的。”
周青洲坚持给他:“我怕你给我下毒,”
荀天佑吃了一惊,而后无所谓的笑了:“好吧,那我先喝一口,”
他喝了茶,周青洲也没有给自己倒一杯,荀天佑也没有勉强她。
荀天佑说:“阿佐和我提起过你,说你漂亮又可爱,可是他却一直不带你回来给我看看,没想到你自己却来了。”
周青洲说:“你爷爷叫我过来,想和我商量一下怎么废了荀行佐的身份,顺便让他伤透了心。”
“啊?”荀天佑先是吃惊,而后又好笑的大笑不止:“哈哈哈哈……你怎么这么好玩哈哈哈哈……”
可是他身体实在不好,一边笑一边咳嗽,瘦的惊人的脊背骨头都支出来,十分可怖。
周青洲等他笑完了,才说:“你爷爷对你和对他,就是两种态度,我这次来,是想问为什么要废了他,为什么已经废了他?”
“爷爷对我们是两种态度?”荀天佑清澈的眸子中有短暂的疑惑和失神:“我都不知道呢,每次看到阿佐,都觉得他和我是一样的呢。”
周青洲说:“我不知道你们是什么样的垃圾家风,把他教的谦和有礼温和有度讨人喜欢,却又教的他唯利是图让他信奉弱肉强食物竞天择的残忍规则。”
荀天佑一派天真的笑着说:“招人喜欢是外皮,教他残忍的规则是为了生存,如果不能生存,多么讨人喜欢也没用啊。”
周青洲都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有道理:“你们家,一个老的,一个病的,另外一个断子绝孙,赚得滔天富贵,目的是为了办一场全世界都羡慕的盛大葬礼吗?”
“哈哈哈。”荀天佑又笑了,这次却有点苦涩:“我们家还有一个男人的,只不过他才两岁,是爷爷唯一指定的继承人,是我的儿子。”
周青洲苦笑:“这样的三个长辈,要把他教成什么样子呢?”
荀天佑也很着她发散了一下思维,然后说:“我也不知道,我大概是见不到他长大的那一天了。”
忽如其来的伤感。
周青洲说:“对不起。”
“你真的很温柔啊。”荀天佑向往的看着周青洲:“我没有女朋友,也没谈过恋爱,我生命里只有两个女人,江江虽然和我指腹为婚,我对她却是兄妹之情,另外一个……是我孩子的母亲,她也不是很温柔的吧,我都快记不得了。”
周青洲忽然很同情他,一辈子都在病床上度过。
荀天佑说:“请不要同情我,我从小接受的教育告诉我,身体健康只是人生圆满的一个小小的部分,我只是没有健康和长寿,但是许多身体健康的人,还不如我呢。”
周青洲问他:“那你接受的教育有没有告诉你,什么是幸福,什么是开心,什么快乐。”
荀天佑说:“赚很多钱,仆从成群,财富成堆,富可敌国,就是我的教育让我所去追求的。”
“那你确实不值得同情。”周青洲说:“因为你已经求仁得仁。”
荀天佑咳嗽了几声,虚弱的伏在床榻上,叹息着说:“我很累了,见到你好开心啊,替我对阿佐问好,爷爷让他休息,他就听话吧,也有时间做点此的事情了。”
周青洲无法对一个缠绵病榻的人说什么,她站起来,走到他身边帮他拉好被子:“你也保重。”
…………
走出斗室,周青洲意外的碰到了江大小姐,她穿着棉做的旗袍站在风里,专注的看着斗室的门。
周青洲走到她身边,她说:“老爷子让我带你过去。”
“你为什么在这里?”周青洲轻声问:“你担心我会答应什么?”
江大小姐怕冷的抱起手臂:“我怕你冷啊,来给你送斗篷。”
周青洲疑惑的看着她,她却努嘴,示意已经到了地方。
门口有人守着,里面有个老人的声音让她进去,看门的才推开门。
周青洲走进去的瞬间,有人把门关上了,房间里点着烛火,昏黄不已。
荀老爷子穿着灰扑扑的僧服,放下手里的佛珠让她走过去坐。
周青洲坐下了,把信封包放在手边。
荀老爷子不客气的说:“听说你想问问我为什么要废了阿佐?”
果然哪里都有他的耳目,荀天佑那里的话,他也听得到。
周青洲说:“我的确有这个疑惑,他已经承诺了那样誓言,即使他和我在一起,他也从未想过忤逆您的决定,一开始就明确告诉我他不会有孩子,既然如此,您为什么还要如此?”
“呵呵,何必装傻,你是这么的聪明,真的不明白吗?”荀老爷子笑眼弥勒似的看着周青洲:“我说他一个废人怎么忽然想谈恋爱了,原来是要把你培养成他的心腹啊。”
周青洲:“……”
荀老爷子慢悠悠的说:“国内有一个店铺拥有者之事,怎么会瞒得过我的眼睛。他倒也不笨!还找了其他替身来打马虎眼,先是一个叫梁珽的年轻人,后面是你……哈哈哈,没想到吧,你以为深爱的男人,其实曾经想过把你当成挡箭牌,可是他还是太嫩了,以为让你打理有轨列车的生意,我就会真的以为你是店铺拥有者了?”
周青洲震惊的无以复加,面上的血色蜕的一干二净,这个老爷子竟然也再找国内的店铺拥有者。
“很吃惊吧。”荀老爷子老神在在道:“我们家的男人我最知道了,没有一个深情的种子,他把你看的眼珠子似的无非是做给我看,平日里深入简出,就是怕我抓他小辫子,他瞒得过我吗!!!”
周青洲:“……”
“他瞒不过!”荀老爷子慷慨激昂的捶桌板:“假模假式的把国外那两个交给我了,结果自己却在国内大肆敛财,还开什么展销会,把自己包装成了爱国英雄,这些年他做的坏事儿还少吗!?一边卖武器一边卖药亏他想的出来!”
周青洲颤抖着手指,紧紧抓住她的手包:“你到底想怎么做?”
荀老爷子看着他:“你只有两条路,帮我,以后我给你一辈子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不帮我!回去告诉荀行佐,他把你废了是其一,我也不会放过你的!还有你的父母,听说只是种地务农的老实人吧,你真的想他们为了你而出意外吗?”
父母……家人……
周青洲隐隐绝望:“你想怎么做?”
荀老爷子低声说:“把他国内生意的账本都给我,有哪些客户的名单也都给我!”
周青洲说:“可是他的钱到最后不是也都会给你?”
“在自己手里才是自己的。”荀老爷子说:“与其仰人鼻息生活,我倒宁愿与虎谋皮。”
周青洲懂了:“你和日方合作了,他们透露了荀行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