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如果按照这个说法,我和黑尾巴会融合成那只小鬼?”白明堑似乎十分不赞同。
池杏没想到白明堑会形容少明堑为“小鬼”,但仔细一样,好像也没什么不妥。
白明堑道:“或许他是这么以为的……我想,如果是我,也会这么猜测。但事实并非如此。”
“事实是怎样?”池杏追问。
白明堑回答:“那堵墙更像是一个镇海的东西。是白檀……或许应该说是白沅,他用善念引导压制住天煞凶兽天生的戾气、煞气和怨气。”
池杏震惊地睁大眼,但仔细一想,或许真的是这样。
黑白明堑都没有童年记忆,也可能和这个有关。明堑的童年充满怨气——或许,他不幸的童年也是他戾气冲天的根源。
那堵墙被推倒之后,黑白明堑的记忆便互通了,与此同时,镇压在墙下的少明堑也脱体而出。他占据了整个身体和灵魂,反将黑白明堑镇压下去了。
因为白明堑的精神力更为强大,所以他在紧急关头,挣脱了少明堑的镇压,获得了片刻的自由,阻止了少明堑对池杏动刀。
白明堑能感受到少明堑对池杏有恨意,会伤害池杏,所以,白明堑便果断自刀,为的是让池杏免遭少明堑的伤害。
但白明堑不知道真白檀会趁虚而入,酿成大患。
池杏其实也不怀疑少明堑会伤害自己。
他能感受到少明堑浓烈的爱,也感受到少明堑浓烈的恨。
少明堑那一句“他们不舍得伤害你,我舍得”,是他极真诚的一句剖白。
或许,少明堑也憎恨着这样的自己。
他选择自杀式的手法去打击真白檀,是有几分“迫不得已”,但更多却是“自寻死路”。
他知道,自己每一天都被怨气和煞气侵蚀,从一开始只是调侃池杏是自己的狗,到给池杏上锁链,再到要剁掉池杏的手……
从一开始只是戏弄庄园的魔仆和真白檀,到出门袭击明家成员、绑架花斑夫人、折磨花斑夫人,再到逼迫池杏杀死花斑夫人……
他知道,自己下一步只会做越来越可怕的事情。
他会废掉池杏的妖力和巫力,把他锁在家中当一条真正的狗。他会彻底报复明家、巫师协会和虎族,在这个过程中,他大概会变成人人惧怕的杀戮机器,到真的杀到最后,或许他杀的人里头大多不是他的仇人,而是纯粹的无辜。
他会变成……
他们说的那种“凶兽”。
没有人会爱他。
从一开始,少明堑就知道池杏对自己是不同的。
池杏对白明堑和黑明堑都很亲近,从一开始就亲近。
但池杏对少明堑,由始至终都带着一份或轻或重的畏惧。
池杏的直觉确实很敏锐,他知道黑白明堑是可亲的,无论黑白明堑的爪牙多么锋利,只要面对池杏,都会将爪子小心地蜷缩成柔软的肉掌,决不会擦伤池杏一点皮。
而少明堑是不一样的。
少明堑知道自己……
不值得。
还是趁着现在,他遍体鳞伤的时候,池杏不怕他了,池杏还为他流泪,为他伤心,这个时候是最好的。
如果继续下去,池杏会害怕他,憎恶他,曾经有过的好感和感动恐怕也只剩下恶心了吧?
“少明堑……”池杏幽幽地看着白明堑,“是真的不在了吗?”
白明堑淡声说:“他还在某个地方,只是很微弱。就像前些日子我和黑明堑一样……”
池杏松了一口气。
白明堑没有直说:少明堑不是死了,他只是希望自己“死了”。
如果有一天,他能够希望自己“活”,那他就会“活过来”。
池杏想着连日来的惊心动魄,心里也是自责不已:“其实一切都是我……如果不是我……”
“如果不是你,”白明堑说,“我就不是我了。”
如果没有池杏,白明堑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还是那一副被咒术操控着、忠于花斑夫人的样子吗?他会一直当老实的总裁直到老死,也不曾知道真实的自己是怎么样的。
又或者,他有一天会挣脱禁咒的束缚,却又释放出少明堑。
如果是那样的话,后果恐怕更可怕。
没有池杏的话,释放后的明堑大约会走上巫师协会预言的道路:成为残忍暴虐的杀戮机器。
白明堑搂住池杏,说:“虽然这句话很俗套,但遇见你是我最幸运的事情。”
池杏极为动容,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是默默把头埋在大猫胸脯上。
最终,黑檀和白沅成功将“天女的眼泪”从真白檀的尸骨里抽离。
失去天女庇佑,真白檀立即魂飞魄散。
白沅不想再和巫师协会打交道,把“天女的眼泪”重新制成水晶球后,就继续和黑檀一起隐居养生。
池杏便和白明堑一起将“天女的眼泪”送还巫师协会——为此,还举行了一场隆重的仪式。巫师协会公开表示对池杏和白明堑的感谢。
白明堑这位最年轻的军部少将也得到了更大的声望。
当然,被困在地牢的花斑夫人也得到了解救。为了隐瞒少明堑的存在,池杏用咒术抹掉她的记忆。她并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被绑架的,仍是稀里糊涂。
至于白明堑失踪一事,白明堑和池杏也以不是特别完美的谎言盖了过去。
老魔羊和虎鲸君也没有追究,只说:“你们自己有分寸就行。”
白明堑和池杏便继续当他们的恩爱夫夫。
而黑明堑也会不时出现。
他一如既往,见到池杏就高高兴兴地说:“嗨,漂亮宝贝!”
黑明堑笑得高兴,就像是过去在公寓里那样。
仿佛一切不曾发生。
黑明堑就如以往一样,醒来了就跟池杏打招呼“嗨,漂亮宝贝”,也不问别的,只是扑倒池杏就开始玩耍。
不过,黑明堑也不会刻意避讳白明堑的话题。
黑明堑常常把家里弄得一团糟,然后倒头就睡,等第二天白明堑回归的时候让他收拾。
白明堑对此似乎也没有什么怨言。
说实话,如果不是少明堑的事情,白明堑绝不可能和黑明堑共存……这种事情,简直是想想都叫人要大动✂。
但经历过这场风波之后,白明堑好像已经想通了,便告诉池杏:“你曾说过,对你而言,我们都是一只猫。”
池杏点头:“你们都是明堑,只是不同的部分……就像是月亮的阴面和明面……也许这么说像是狗男人的发言,但我真的是这么想的。”
白明堑回答:“我相信。”
一开始意识到黑明堑的存在时,白明堑无比排斥。
但当他和黑明堑齐齐被少明堑压在潜意识底层的时候,他们互相扶持,彼此连接,竟也有心意相通之感。
直到现在,他们已能自如切换,感应对方,真正是合了一身似的。
白明堑也渐渐同意,黑明堑就是他另外的一面。
如果带着童年的记忆长大,他会像少明堑那样偏激暴戾。
如果他人生里没有别的人、别的事,一睁眼就只见到池杏,他会像黑明堑那样单纯又粗暴。
而白明堑,只是他在自己轨迹里成为的样子罢了。
当然,白明堑是不可能轻易承认这一点的。
他只是略带骄矜的语气说:“他确实像是我的一条尾巴。”
池杏买下的山四季如春,天晴的时候白云像棉花糖一样飘过绿色的山顶。
在山林的深处,住着一只半狼半狗的小可爱,还有他的配偶——一只威风凛凛的银色大猫,尾巴会变色,有时候是纯粹的银色,有时候是深邃的黑色。
在偶尔深夜的时分,月光照在他高大的身体上,会拖出一道淡灰色的长长的影子。
这一猫一狗就像是大部分的猫猫狗狗一样,非常可爱,也过得很幸福。
这就是他们的故事。
-end-
作者有话说:
这应该是我写的文里比较长的一篇了!希望大家能够喜欢。感谢大家的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