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奾在一片吵闹中问:“请问大人,小吴是因何而死?”
主簿大概这些事见多了,今日目的达成后只道:“来人,收押绣坊老板,待事件查明,仵作验尸结果出具后再升堂!”
曹娘子一下慌了,“大人冤枉啊,此事与绣坊无关,与我们没有关系!”
那主簿哪会理,重重拍了拍桌子,宋奾立马拦下曹娘子,朝她摇头,“曹姨,外面还需要你。”
曹娘子只能作罢,眼睁睁看着她被带走。
说是收押,其实宋奾就是被安排在个小屋子里头。
她来回踱步着,有些担心,这件事绝无可能跟绣坊有关系,但若是被有心人利用,那最后影响的不只是她一家铺子,还有南洋商会。
到底是谁......宋奾敲了敲脑袋,以前都没有这种事,在新铺子开了之后才有的动作,她是触及了谁的利益?
南洋商贸......皇商......太子......
宋奾在小屋子里只待了半个时辰那主簿就亲自过来,与之前态度截然不同,“宋姑娘,之前多有冒昧,您切勿放在心上。”
宋奾:“......我可以走了?”
主播低头哈腰,“可以可以。”
“可是验尸结果出来了?”
“还没,有了结果我们一定通知您。”
宋奾直到出了府衙大门见到邦卓才明白,原是他的功劳。
邦卓:“宋姑娘受苦了。”
“多谢邦大人。”
邦卓在她垂眸时往后看了一眼,很快收回来,“无妨,本就是我们一起的事情,不能单单让宋姑娘忧心。”
俩人一起回了商会,商会里许多人都在等着,见到她时都放下心。
宋奾看在眼里,在一旁坐下,开始与众人商议,“邦大人,依你之见,这事可有不妥?”
邦卓没答,先问她,“宋姑娘不妨说说你的看法。”
“现在这人是如何死的尚不得知,若是真是因劳累过度而死,那绣坊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但此条不大可能。另有一种可能,这个小吴若是身子本就不好,而吴家人是早知晓了这回事,因而才能来得这样快。最后一种,这是针对咱们的一场计谋。”
邦卓赞同道:“不错,此事明显是有人有意为之。”
“如果是有意为之,那背后之人定是做好了万全之策。”宋奾有些歉疚:“邦大人,商老板姜老板,对不住,我此前没想到过这个。”
几位老板连连摆手,“这不是宋姑娘的错,说实话,来了盛京这么些年,我们什么没见过,商场比官场还要黑呢,宋姑娘日后就见得多了。”
“是啊,宋姑娘不必过多忧虑,眼下先把这关过了再说。”
宋奾深吸口气,“谢谢大家。”
“宋姑娘,你若是有需要,我们随时可提供帮助。”
邦卓问她,“你有没有想到什么对策?”
“官府是不能依靠的,我们塞些银子也许可以快速结案,可真相一日不查明,那吴家说不定就会日日过来闹,那咱们的铺子就不必开下去了。”
“我们不能干等着,先查查这个吴家,店里的人也要一一盘问过,还有那突然闯进后院的客人,总之,处处都是疑问。”宋奾沉静道:“邦大人,我确实需要你帮忙。”
“宋姑娘请说。”
“三家皇商想请邦大人多留意一下。”
邦卓有些惊讶,“你怀疑......”
“但愿是我多虑了,毕竟是个小店铺,用不着他们大动干戈。”
邦卓几人若有所思点头,若真是这样,那就不是宋奾一个人的事了。
宋奾派人回家报了平安,离开商会后直接去新铺子。
铺子里安静得很,和第一日开业时的热闹迥然不同。
曹娘子正挨个问话,宋奾在一旁听着。
结果并无意外,所有人都不知小吴为何会突然死亡,只小李提了一句,早上他曾喊了他两声,但小吴都好似都没听见,神情恍惚。
新招的小二帮手大概有二十人,曹娘子一一问过。
龙邦那头回来禀了消息,说是小吴身体健康,而那吴家人也是出了事后才匆忙赶过来的,之前并未有异常。
宋奾问:“是谁去送的消息?”
“吴家人只说是好心人,他们并不认识。”
“找找这人。”
龙邦又领命而去。
这来来往往的一天很快过去,铺子归于宁静。
曹娘子连叹几声,“出了这事咱们生意都做不下去了,这才新开业啊。”
宋奾心里也没底,但她不能慌,反过来劝她:“好事多磨,你别担心。”
“唉。”曹娘子站起来,“二娘今日也累了,回去歇着吧。”
龙邦去办事,陪着宋奾的只有小月,曹娘子不放心,想要同他们一起回去。
今日是不下雪了,但街道两边融化的雪渣子被踩得脏兮兮,宋奾扫一眼,裹紧了身上的小袄子。
“曹姨,这天太冷,你回吧,我没事。”
曹娘子没多坚持,在铺子找了个小厮送他们回去。
这会儿天快黑了,街上冷冷清清,马车吱悠吱悠走着。
宋奾靠在板子上,捏了捏太阳穴。
小月瞧见,“二娘不舒服吗?”
“有些累。”宋奾朝她招了招手,“你过来。”
小月才一靠近宋奾就靠在她肩上,“小月,等会回去娘亲还有一顿盘问呢,我先眯会,到家了你再叫我。”
“嗯,二娘你睡。”
话音刚落,肩上的人就沉沉睡了过去,呼吸绵长。
可没多久,马车“吁”一声急促停下,有刀剑摩擦声,外面小厮语气颤抖,“你们,你们是谁。”
小月身子立时紧绷,急忙唤:“二娘,不好了!”
她叫了两声,宋奾没醒,而外头已然打斗起来。
小月将宋奾放在位置上,大着胆子撩开车帘,小厮还在,瑟瑟躲在一旁,再往前看去,六七个黑衣人缠斗在一起,场面激烈。
“走,我们往后走!”小月迅速朝那小厮道。
小厮醒过声,控了缰绳去掉头。忽然一人瞥见马车动静,脱离了打斗,执剑袭来,小月心内一凛,暗道不好。
却不想又从哪里跳下来几人,直接将那人拦下。
小月推了推吓得屁滚尿流的小厮,“快走!”
一路有惊无险,待到了家门口时小月才缓过神来,抚着胸口大喘气。
身旁人还在睡着,小月到底没叫醒她。
他们应是运气不好遇着什么坏人打架了,好在没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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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华巷。
暗卫捂着肩口的伤,半跪在书房。
“郎君,一共四人,已全部咬舌自尽,这是他们用的武器。”
白亦接过那带血的剑,呈到卫凌跟前。
剑柄末尾有个鹰状图腾,别人许不知,但卫凌前面十年做了那么多事,他不会不明白。
那是太子手下人的印记。
卫凌盯着那剑,压下心底愤怒与无力,“在宋家周围多派一圈人手,时刻盯着,有异常迅速禀报。”
暗卫领命退下。
轮椅车一侧的软垫此刻在卫凌手下几乎成了碎片,他眼睛盯着某处,不说话,但白亦知晓,这一次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严重。
他不敢说话,只默默站在一旁。
不久后白泽匆匆进门,卫凌转正身子,“说。”
“今日那小二是因欠下巨额赌债而被威胁服毒身亡的,我们在他屋内找到了剩余的毒药。但突然闯进后院的人与那去报信的人都已消失不见,我们后来是在郊外破庙找到的人,皆被一剑封喉夺了命。”
白泽递上一把剑柄,“这是破庙角落里找到的。”
那剑柄上赫然刻着个鹰图腾。
“郎君,可要继续再查查太子?”
“不是太子。”卫凌捏着拳头,沉声道:“明日进宫。”
触及了底线,就不必善了。
第80章 人一旦有了软肋
勤政殿。
宣帝年纪渐增, 白发隐约可见,此刻坐在龙椅上,精神大不如前。宣帝一生, 中规中矩,无业无过。
“这人啊, 不能不服老,这两年多亏了你和太子帮朕,朕才能喘口气。”宣帝感慨,看向下面的人, “域川, 如今北边胡人紧紧盯着东夏, 这战事不知何时会起,你得赶紧好起来。”
卫舒带军驻扎在北境, 抵挡胡人时不时的骚扰, 而卫凌把控朝政, 东夏大小事由都要经他手。
将军府一个儿子在外, 一个儿子在内,不得不让人忌惮。
但宣帝不那样想,卫舒性子似卫海奉,只懂得带兵打仗,没那么多心眼, 而卫凌是他一手扶持起来的,这孩子有没有谋逆之心他最清楚,卫家一家他很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