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了他。”巫烛道。
伽萤没理。
沈无烟敢以昏迷应对她的瞳术，又让侍卫说出这种话，显然算准了她不想要他的命。
正如他不想要他们的命一样——一旦伽萤死在这里，巫漠大狱同样不会善罢甘休。
“等他醒的时候告诉他，希望他能承受得起损失。”
侍卫们谨慎又惊讶的看着面带笑容的伽萤，不明白她哪来的依仗，在别人的主场上如此自信。
自信得近乎张狂了。
下一秒，三人就在侍卫等人的眼皮子底下离去。
哪怕已经阻拦了却依旧没拦住。
嘭——
伽萤三人全速施展下不到片刻就接近城墙处。
后方来时的客栈方向射出了一枚白日烟火，嘭的一声炸响。
百姓们对此见怪不怪，也就抬头看一眼便继续干自己手里的事。
城墙上却是人头沸腾，城门紧闭。
路上巫烛喋喋不休，“为什么不把他抓起，就算不能杀，也可以把他弄醒再对他迷魂。”
不给他个答案，这条正暴躁的大蛇似乎不会安静下来。伽萤道：“他会用昏迷来应对我的瞳术，同样能想到这些，到时候就是多携带个累赘。”
巫烛似乎还想说什么，伽萤一句话就将它所有话语都憋了回去。
“或者你想和他继续相处一路？凭他对你的喜欢，说不定你能试着说通他。”
巫烛安静了，并把满腔郁燥发泄在了守城军身上。
它一人当先登上城墙，所有打算阻拦它的人都被无情击打。
伽萤和伽蓝虽慢上一步，却紧跟它之后。对付这些守城兵卫，伽萤没有下重手也没轻到哪去。
只是片刻的交手，伽萤就知道沈无烟肯定下达过不要伤及他们性命的命令。
片刻间，三人就突破了城墙的防守，下去的时候伽萤搭了巫烛一手。
这具身体之前走火入魔功力倒退，被巫烛不管不顾的动手起来，如今已经有些气息不顺。
三人落地，一墙之隔，还能听到对面百姓的喧哗声。
巫烛抬头盯着城墙看，表情有些恍然，似乎不可置信。
“早知道这么简单……”
“你以为会这么简单？”
伽萤打消它不切实际的想象。
城门的防守越简单，越说明沈无烟在外的防守越严。
他只是不想把战场设立在无烟城池范围内，一如那日烟火节外的血雨腥风却吹不到丝毫到无烟城内。
巫烛再次不做声。
出无烟城的路就一条，做好即将面对一切的伽萤就带头往前走。
刚走出几步，若有所感的她停下来，回头看向无烟城墙头。
夕阳晚霞渐露，金红的一道光直直向他们飞来。
伽蓝伸手，将这染了光束般的箭矢抓在手里。
墙头上，沈无烟放下弯弓，看不清他的表情。
伽蓝持箭看向伽萤。
伽萤微微一笑，收回视线，对他道：“走吧。”
伽蓝“嗯”了一声，陪她转身而去时，只见他轻轻挥手。
那支箭矢夹带着气流射向城墙高处。
沈无烟侧首，箭矢从他脸颊错过，钉在后方一根旗柱上。
“大人！”周围士兵紧张喊道。
沈无烟手指擦过脸颊丝丝刺痛的地方，放在眼下却不什么都没有。
他稍稍沉默随即露出笑，“追。”
*
最近江湖的热闹程度堪比三十年一度的天池盛会，又比天池盛会更具戏剧化，以及波澜迭起。
自江湖盟齐聚无烟城围抓巫漠少主一事起，后续发展就开始神展开，每天江湖都有新消息席卷。
一开始引起江湖震动的是巫漠大狱联合大厌朝设计***湖盟众弟子，让各大门派弟子损失惨重有去无回。
此消息一出，江湖盟众派痛心疾首，群书商量要将巫漠大狱彻底灭除。
结果没两天，他们还在决定灭巫行动的时间人手时，江湖中又被爆出新消息——和大厌朝合作设计埋伏江湖盟弟子的不是巫漠大狱，而是以蓬莱剑阁为首的一众江湖盟叛徒。
消息的散播源头并不难找，稍微一查就知道来自玉蝉书院。
面对众多质问，玉蝉书院所有人表示以门派立誓，所言一字有假天打雷劈。
作为消息第一人，君玉皛本人的经历曝光与众。
当日他在乱斗战场被射杀时，掀开面具并叫破身份的行为，成了最好的证据。
个别幸存者被找出来做了人证，证明君玉皛本人经历的确没错。
倘若和大厌朝合作的真的是巫漠大狱，遭此生死一劫的君玉皛岂会帮对方洗白。再加上玉蝉书院名声在外，曝光蓬莱剑阁的叛变之举后，又列举了一系列他们已经投靠大厌朝的证据。
玉蝉书院的据点遍布各大繁华之地，门下的说书先生更是数不胜数，可谓是江湖中的媒体龙头。
他们倾巢而动起来，连一天时间都不需要，铺天盖地就把消息传遍。
如此一闹，灭巫行动在计划中就破产，江湖盟众人更是尴尬又沉怒。
一张张质问书信像海燕般飞往蓬莱剑阁属地，要蓬莱剑阁出面来解释解释是怎么回事。
蓬莱剑阁没有动静，仿佛他们隔绝在世外，并不知道这凡世间正沸腾是非风浪。
正当江湖盟又在商量着直接组团去蓬莱剑阁问（打）个明白，蓬莱剑阁的消息送来了。
来江湖盟送消息的是一名蓬莱剑阁普通弟子，他正好就在外游历成了最近的人就被任命来送消息。
这人没多说什么，只拿出一张帖子放在江湖盟众领头面前。
一张婚宴请帖，打开一看，上面两位喜人的名字。
沈无烟、巫烛。
帖子上印着大厌朝王爷的专属印章，不会有造假的可能。
江湖盟众人：“……”
又一轮反转。
蓬莱剑阁这意思再明白不过了。
——你说我跟大厌朝勾结，巫漠大狱是无辜的。可现在人家大厌朝王爷都要跟巫漠大狱少主结婚了成一家人了，你还敢说巫漠大狱无辜？
——你觉得是国师跟大厌朝更亲密，还是能为大厌朝皇室生儿育女的王妃跟大厌朝更亲密?
别说江湖盟众人被这个消息打个措手不及，正在往回赶的君玉皛也差点惊得从马上掉下来。
重新坐稳了才想起来此巫烛非彼巫烛，挚友早已换了个身体，原来的身体和名字都送了别人。
刚松一口气，下一口气又提起来。
他没记错的话，如今的巫烛本质上还是一条蛇。
沈无烟是认真的吗？
“……甚叼。”
良久，君玉皛脑子里所有词赋都化作这两个字，由心的对沈无烟产生了丝丝敬服。
此君，非常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