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野外求生已经进行了一周,但在这七天里,于楚楚秉持着胆小却能惹事的人设,没少给她找麻烦,搞得焦南这种见识过作妖多端大小姐的人都想发脾气,见过笨蛋,没见过如此碍手碍脚拖后腿的猪队友笨蛋!
她怀疑于楚楚的人生是由失败堆砌而成,完全没有理性与脑子可言,不然怎么解释她的所作所为?
让她干点什么,那绝对是以搞砸告终,这个作为野外求生基地的山,安全的不能再安全,上山的台阶宽敞平整,半山腰的地方甚至直接就是可以正常行走的水泥路,但于楚楚愣是能在空无一物的水泥路上表演平地摔!
看得焦南额角青筋天天冒,脑子里那根弦是天天断,没有个消停的时候。
自己把火生好了,让于楚楚看着,就是转身去拿个罐头的功夫,于楚楚能一不小心把烧着的固体燃烧挑到草丛里去,好家伙,得亏焦南反应快,及时用外套把火扑灭,然后葬送一件外套不说,她还没来得及开口骂,于楚楚就扑她怀里嘤嘤嘤表示自己好害怕。
时间只过去一半,焦南感觉自己快要成佛了,加钱!必须加钱!完成这项委托之后,老板必须加钱!
她就说呢,为什么参加个为期十五天的野外求生项目能给那么多钱,当时焦南还觉得老板给的太多了,现在她觉得一点也不多!
关键于楚楚她搞事就算了,出了事完全伤不到她自己,倒霉的全是旁人!
焦南还算好的,有个倒霉老哥背着包从她们营地旁边经过,人啥也没干,于楚楚她自己没站稳眼看要摔倒,倒霉老哥给她做了肉垫然后脚一滑从台阶上滚了下去,足足滚了七八米才停下,还把脚给崴了!
于楚楚一边哭一边道歉一边主动给人家消毒上药,结果手一抖直接把一瓶碘伏全洒了,最后还是按下了紧急求救,倒霉老哥才被接走。
焦南觉得自己能在于楚楚身边活过七天还胳膊腿儿齐全活蹦乱跳,真可以说是欧皇中的欧皇。
但从前天起,焦南感觉于楚楚变了。
最大的改观就是她不再总是一天到晚哭哭啼啼,说实话焦南不太理解,为什么有人可以一天到晚的哭,眼睛却不肿?
她以前因为战友的牺牲哭了一个小时,第二天眼就肿的不能看了,但于楚楚可以从早哭到晚而面不改色!依旧是风中柔弱的小白花!
这可能也是一种天赋异禀吧。
“你怎么不哭了?”
于楚楚正努力拔腿迈过小河上的石头桥,说是桥,其实就是几块大小形状不一的石头被丢在水里,想要过河就得自己踩着过来。夏天河流湍急,水也大,看着挺唬人的。
于楚楚个子娇小,整体比例虽然不错,但腿长跟焦南这种一米八的高个子没法比,焦南直接跨过去,她得努力撇才能踩住。
听到焦南冷不丁的问话,于楚楚一脸茫然:“啊?”
“我说你怎么不哭了?”
按照前七天的剧本,于楚楚此时应该蹲在小河边一脸柔弱地看着河水跟石头,然后委屈巴巴地再看向自己,小小声问:我过不去怎么办呀?
或者是:我不敢过去怎么办呀?
然后要么换路要么焦南背她,反正让她克服障碍自己过来是不可能的。
于楚楚被焦南这么一问,如梦初醒,对哦,她怎么不哭了,还要自己过河了?
正准备酝酿一下泪意,焦南突然大叫:“有鱼!你快过来,我要抓两条鱼!今天的午饭有了!”
于楚楚一听,立马被吓到忘记哭泣,她赶紧踩着石头过去,结果脚下一滑,眼看要摔倒,焦南赶紧去拉她,按理说,这种情况下,肯定是于楚楚毫发无损,焦南摔水里去,但这一回却完全相反,于楚楚脚滑就于楚楚自己摔,焦南没抓住她则屁事没有。
有石头的这河段水很浅,水流是急了些,但还不至于把个成年人直接冲走,于楚楚呆呆地坐在水里,她穿得是焦南的衣服,裤筒很大,正好一条鱼钻了进去,她立马死死隔着大腿按住,焦南火速下水帮忙把鱼抓住!
然后赶紧上岸把衣服晾干,焦南一边烤鱼一边问:“这么滑溜溜的东西,你不怕了?”
于楚楚呆愣愣看着她:“啊?哦……我、我觉得没什么好怕的,我挺喜欢吃鱼的。”
她就是觉得没什么好怕的啊,但别问她为什么不怕了,她就是不怕了。
好奇怪,好像有什么枷锁从脖子上离开了,大脑也变得清醒很多,于楚楚甩甩头,开始跟着焦南一起烤鱼,之前让她煮个方便面都能搞破坏,现在这鱼交给她烤,居然什么事都买发生。
焦南不好形容这究竟怎么回事,她就是觉得,于楚楚突然正常了。
于珍珍那边也是一样,她由于跟着缪母工作繁忙,一直没有时间想别的,直到接了谢隐电话,得知他出差回来,她才如梦初醒,发现自己居然好几天根本没想起他,也没打电话查岗什么的。
甚至于她想起过去因为于楚楚而引发的争吵,还有缪亘不分青红皂白就冤枉自己的行为,于珍珍感觉很下头,特别下头。
晚上谢隐回来,于珍珍原本以为自己会很开心,但是当她看见他时,心情好像并没有很激动,甚至于有一种、有一种看见陌生人的感觉。
真的,就是看见陌生人,眼前这人虽然有着缪亘的脸,却好像不是缪亘,没有心动、爱的要死要活的感觉,也没有厌恶或是下头,如果不是长得一模一样,于珍珍会以为自己认错了人。
不过跟这个人相处的感觉很舒服,不睡一间房,以前让于珍珍感觉很难过,好像自己被嫌弃了,可这回她还松了口气,说实话,跟缪亘上床一点都不爽,她逼着自己表现的很舒服,其实根本没有得到多少快乐。
谢隐发现拿回佛骨后,对于这些被影响的人来说,改变非常大,所有人都变得正常了,那么缪亘……谢隐想了想,最终决定将缪亘的灵魂放出来并且抹去对方的记忆,将他的人生还给他。
这样的话,也可以避免缪父缪母因为儿子的失去人性而难过。
佛骨本身没有意识,虽然哪怕放着不管也会对周围产生影响,但并不会改变一个人的思想,只有被人据为己有,才会顺应对方的想法,所谓的“新人类”能够依靠佛骨打开其他世界,也是因为他们本身强烈的扩张与侵略念头,程岩是怎么得到佛骨的?
程岩发现自己真是前所未有的倒霉,先是配型人失败,然后是心上人尹清月直接这一次没有抢救回来,他无法接受喜欢的人就这样离开,所以一时也忘记了于楚楚这个女朋友,回了一趟老家,程家的宗祠就在这里,祖坟也在。
程岩很小的时候,因为曾祖父去世回来过一次,曾祖父年轻时因妻子过世心灰意冷选择出家,后来寺庙里的僧人死的死病的病,曾祖父也在那里患病圆寂,他爷爷才去寺庙把遗体接回来,那时程岩年纪还很小,作为长孙,他要走在送葬队伍最前面。
捧着骨灰盒的是他跟父亲,但程岩不小心摔了一跤,骨灰盒跌落在地,好在没有摔坏,当时程岩就想,要是爸爸别骂他就好了。
结果向来严厉的父亲真的没有骂他,而是先把他抱起来,问他有没有受伤。
从那之后,程岩一路顺风顺水,从未遇到过任何能够阻拦自己的人事物,甚至从这件事之后,原本各自出轨闹离婚的父母突然间重归于好,且变得非常非常爱他,家庭和睦,幸福美满——程岩一直觉得曾祖父是位得道高僧,肯定是曾祖父的灵魂在保佑自己。
于是在接二连三遇到挫折后,他鬼使神差地居然又回了老家,祭拜曾祖父。
但幼时那种脑子突然清醒的感觉,却再也没有过了。
程岩苦笑,自己可能是病急乱投医,这会儿正是走不开的时候,他居然觉得回来祭拜曾祖父会让自己得到改变,这实在是太胡扯了。
什么年代了都。
肯定是小时候爷爷总是念叨曾祖父厉害,给当时年幼的自己造成了很深的印象。
程岩离开后,祖坟里出现了谢隐的身影,他缓缓走到程岩曾祖父坟前,周围四下无人,小刺猬精胆大地趴在谢隐肩头:“大王,怎么样?”
谢隐摇摇头:“没有了。”
“怎么会这样呢?”小刺猬精嘟哝着,“难道程岩回来真的就只是为了祭拜亲人?我还以为这里埋着佛骨呢!”
谢隐缓缓看向不远处:“也许真的埋着。”
小刺猬精:“嗯?”
它只有巴掌大,又歪着个小脑袋,黑豆豆般的眼睛又圆又亮,可爱极了,谢隐忍不住用指头轻轻碰碰它的脑袋,离开了坟地,朝北边方向走去。
最后停在一座已经废弃的寺庙前,这里的墙壁上印着鲜红的拆字,里头的僧人们早已离去,估摸着有好些年没人了,谢隐跨过门槛,里头的佛像早已因风化而褪去鲜艳的颜色,四处都是蜘蛛网,阴暗且潮湿,连佛像都透着几分邪气。
“大王。”小刺猬精哆嗦了一下,“这里好冷,明明是夏天。”
谢隐走到佛像面前,与佛像四目相对。
从他醒来到现在,他甚少进入寺庙,亦不信道参佛,神也好佛也好,他已没有信仰,不再虔诚。
所以对佛像亦无敬畏之心,随手一挥便将佛像移开,露出底座下埋藏的佛骨。
佛骨回到谢隐身体里后,整个寺庙的阴冷氛围也随之消散,小刺猬精很不理解:“怎么会这样?”
谢隐回答道:“死在这里的僧人们的怨念,使佛骨沾染上了邪气,如果再放任不管,早晚有一天要把这附近土地都变得干旱龟裂,颗粒无收。”
佛骨实在是太危险了,即便本身没有害人的意识,也会因为蕴藏的力量过于强大而影响周围。
“僧人们的怨念……”
谢隐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转身离开寺庙,说来也巧,在他跨出大殿那一刻,整座寺庙因年久失修,轰然倒塌,佛像亦被压成齑粉。
谢隐回头看了一眼,却不见面上有丝毫动容,正如他自己所说,他已没有信仰,不再虔诚,即便有朝一日佛骨全部找回来,他也不再是方外之人。
程岩的曾祖父不知为何带出了一块佛骨,但佛骨无畏水火,不会消失,恰逢程岩摔了骨灰盒,佛骨因祖孙间的血缘羁绊没入程岩体内。
人都是有求于佛或是思绪无处寄托,才会寻求信仰,谢隐早已不再迷茫,亦不再怨恨。
却说缪亘清醒,想起自己从前对未婚妻百般刻薄,顿时后悔不迭,觉得自己是鬼迷心窍,当下跟亲爹说了声要回家,就放下工作走人。
缪父:?
这才刚认真几天,就要走人?!
缪亘买了花跟蛋糕,准备跟未婚妻道歉,结果回到家,在门口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推门一看,于珍珍根本不在!
怎么可能?她平时都是在家里的,不管什么时候,只要他回来,就总是能看到她。
等了会儿,缪亘没忍住,给于珍珍打了个电话,于珍珍正在工作,看到这不识相的电话,当然不可能放下手头的工作来接,见她这样,缪母很高兴,哪怕是儿媳妇,她也不愿意对方因为自己儿子失去自我,变得只会围绕丈夫跟家庭转,人总是要有理想有目标的。
她顺势给儿子打了个电话,笑眯眯地说:“你这点子还真好用,珍珍聪明,简直就是一日千里啊,我看再这样进步下去,你以后都比不上她。”
“啊?”缪亘一阵发呆,“什么点子?”
“你说什么点子,那不是你让她来我这里做助理的吗?”
缪亘下意识道:“我什么时候……”
他原本想要反驳母亲,可话到了嘴边,突然又说不出来,因为他这才意识到一件事情,他缺失了这一个月的记忆,他的记忆停留在那天晚上,他因为求爱不得,被跟班小弟拉去夜总会找女人,之后的事情,就全都不记得了。
缪亘绞尽脑汁也想不起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他揉了揉太阳穴,给跟班打电话,正想问对方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对方就一阵抱怨:“亘哥!亘哥你总算肯联系我了!这段时间我给你打电话你一直不接是咋回事啊!哎哟……真他妈倒霉,我总算是出来了!”
缪亘:“出来?什么出来?”
“嗨,亘哥你不知道,那天晚上得亏你走得早啊,你这前脚刚走,后脚警察就来了,说是有人把夜总会给举报了,愣是把我逮进去拘留了半个月,这刚出来没几天呢!他奶奶的,要是让我知道是哪个孙子举报的,看我不弄死他!”
缪亘:……
他立马告诉对方:“这件事不许告诉别人,尤其是我去那种地方的事,你不许跟任何人说,知道不知道?”
他现在很害怕,万一自己当天晚上真的犯错误了怎么办?
跟班赶紧应承:“是是是,亘哥你放心,我保证不让人知道!我这嘴你还不了解?严丝合缝!”
缪亘敷衍了几句挂掉电话,脑子一片混沌,正在他发愁时,听到了开门声,应该是于珍珍回来了,他立马站起身去迎接,原本脸上带笑的于珍珍却在看到他的瞬间表情变了,缪亘顿时紧张不已,“怎、怎么了?”
说不上来,但那种陌生人的感觉消失了,于珍珍又觉得缪亘回来了,她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胡思乱想,但怎么说,对待“陌生人”,对方温和有礼,相处起来十分舒服,所以能够笑脸相迎,但对缪亘……太下头了,她不是很想跟他说话。
于是缪亘就这样眼睁睁看着未婚妻的脸晴转多云,他心里愈发慌了:“那个,珍珍,我想跟你道歉……”
于珍珍好奇了一下:“什么事?”
“就是关于楚楚的,我、我跟她其实……”
缪亘还在那犹豫不决不知如何解释,于珍珍却哦了一声:“你已经道过歉了,不用再说了,我都明白。”
道、道过歉了?!
什么时候?
他怎么不记得?
于珍珍从他身边走过,无端觉得这个家变得逼仄拥挤,感觉有缪亘在,整个人的心情都变得糟糕了。真奇怪,明明是同一个人,怎么早上出门前还觉得很顺眼,现在怎么看怎么心烦意乱?
要不,还是搬出去吧。
本来不在家里住,就是不想看到父亲的私生女,现在想想,与其跟缪亘住在一起,还不如回家去,可以的话还能建议母亲离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