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像,光看这张脸,谁知道他会去论坛掀起惊涛骇浪呢?
陆青折吃完饭,歪着脑袋,单手托着下巴。他道:论坛版主今天过来问我要不要删帖,说讨论量太大了,怕我不开心。
方饮心说,啧,版主也被你的外表给蒙混过去了,以为你被叽叽喳喳讨论几句就会害羞到钻地缝。
果然,陆青折颇为委屈地说:我觉得还好啊,怎么了吗?你会不会不开心?
方饮道:没有没有,不开心的该是那些暗恋你的人。
陆青折说:那她们应该不开心蛮久了。
他帮方饮把土豆泥给拌好,注意到里面的调味酱放得太多,但方饮口味淡,又默默地把酱给捞到了自己的饭碗里。
方饮故作惊讶:噫,好冷酷!
陆青折道:虽然被喜欢是件荣幸的事情,但我只对一个小朋友好。
被真的评价为冷酷也没关系,他不可能为那些爱慕的目光有所动摇或回应。追求得再怎么热烈也好,他完全不会有任何留意。
小朋友对陆青折特别放心,尤其在这方面。他张嘴吃土豆泥:好的,酷哥喂我。
手又断了吗?陆青折把土豆泥推到他面前。
方饮一小勺一小勺地吃,注意到陆青折又开始翻论坛,依旧是被回复的那帖,看不厌似的。
他惊讶:你怎么还看得津津有味?
陆青折苦恼:我本来是不想回复的,毕竟多多少少也会被打扰。但是看她们讨论我和你以前的互动,就不自禁感到高兴。
那天晚上他感觉方饮累得整个人瘦了点,虽然心态恢复得不需要他安慰了,但他还是发愁,一时睡不着。
不想打扰方饮休息,他静悄悄地打开了收藏的网页,从头翻到尾浏览了一遍。看着大家的打趣,以及有真有假的爆料,他的心情轻松了许多,鬼使神差地打了一个字。
这帖的帖主对我下降头了,我这几天每天都看,还没看烦。陆青折开始给自己找理由,不惜封建迷信。
方饮随陆青折去,附和着点点头,跟真的相信了一样。
陆青折性格比较闷,想的很多,说的却少,不太愿意流露情绪。最近他好不容易话多了点,不再一个人藏着心事,独自背负着重量,愿意表达自己。
在方饮吃土豆泥的这会,他犹豫了片刻,又轻声说:有人觉得我们登对。
方饮道:不是觉得,是阐述事实。
陆青折说:你说得对。
第二学历的录取公示已经出来了,陆青折申请成功,接下来要开始修天文系的学分。方饮问他怎么想的,他说:我好奇。
过了五分钟,两人走出食堂。天气还热,他们走在树荫底下,这下子回头率更高。有些被军训晒得皮肤黝黑的学弟学妹,也嘻嘻哈哈地打量他们。
所有的话题都是这样,此刻热闹非凡,似乎人人参与其中。再过几天,热度自然而然会平息下来,变成一段小插曲。
他们没把这些放在心上,自顾自往生活区走。陆青折补充:当时也怕追不回你,我去物院上课的话,可以多刷一点存在感。
方饮豁然开朗道:哦。
那样你可以教我题目了,我们还能聊许多新的话题。陆青折说,我想多走近你一点,了解你的爱好,看你看过的星空。
方饮不好意思起来:那我是不是也要报个
话没说完,看着陆青折的神色,他抱拳道:我就算了,不去给你们管院老师添堵了!
路边的公告栏上张贴着这次夏令营的总结,以及个别同学的优秀游记。方饮知道陆青折写的被印在上面,特意找了下,还当着陆青折的面念出来。
写的时候不觉得有哪里奇怪,被方饮抑扬顿挫地朗诵着,陆青折感觉整篇游记都不对劲。
可惜他阻拦无效,方饮的手指在公告栏的橱窗前比画,继续往下念。然后陆青折伸手握住他的手腕,要带他回宿舍楼,他一时不肯走,还冲着陆青折笑。
陆青折无奈地望了他一会,他认真地说:你真的很想去U大。
期待不期待,是能从字里行间读出来的。
单看这篇游记,陆青折对此十分有野心,他的重点完全不在玩乐上,清楚地记录了U大的学习氛围和教学模式,还写了自己对上课教授的尊敬,在短短几节课里,他感到受益颇丰,有了更多思路。
陆青折道:A大也不错。
要是有必要,他可以留在这里。在他一切事情的主次顺序里,方饮排在首位,不会有犹豫。
方饮笑了:那还是U大最厉害。
你不需要和我每时每刻都连体在一起,那么有意义的事情,值得你去争取。他道,话是不是说早了?
陆青折说:是的。
只要你想,你肯定能去的。方饮说,不要为难,这明明是可以兼得的。就算读了U大,我也依旧会在,还会和别人吹我的男友在U大读硕士。
这时候讲一些你也可以去U大就太假了,能不能去另提,方饮八成不太愿意去。
如果陆青折软磨硬泡一阵,方饮确实能为他出国。可是,被称为学术殿堂的地方从不是方饮向往的地方。不是理想,也没为此努力过,要不是陆青折,他根本不会注意这所学校。
接下来三年,要是方饮的想法没有改变,出国对他来说,单纯是为了陆青折而出国。这样的纯粹尽管情意深重,但并不怎么好。
唉,为了你的绩点,我要多多辅导你的天文学功课。方饮道,有不会的要来问我。
陆青折问:要是你也不会呢?
方饮本来想说我就去问苏未!苏未告诉我了,我再来教你,话到嘴边咽了回去,他转而答:那就告诉你一个大道理。
什么?陆青折虚心求教。
方饮道:找男朋友的时候不要光顾着看他可爱,找回来万一是个笨蛋可怎么办?
他顿了下,活泼地补充:退也退不掉,黏着你了。唉,没办法了
陆青折顺着他的意思往下说:那算了,笨蛋也有笨蛋的用处。
他们边说边走,眨眼间到了方饮的宿舍楼下,没立在门口,待在靠着绿化带的清净角落里。
方饮正等着挨夸,眼睛亮亮的。陆青折说:毕竟鸡蛋鸭蛋能做菜,笨蛋大概味道也蛮好的。
方饮说:这可真的不太好,拜拜。
是吗?陆青折问。
方饮站着没走,被陆青折拉着。陆青折俯身吻了吻他的眉心,再一路往下,到了唇畔,继而侧过头,把他的耳垂含住了,很轻地用牙齿碰了碰,像是抿了一下。
陆青折随即贴着他说话,鼻尖蹭着他的耳廓和发梢,似乎在追逐某种香气。他道:我觉得很好。要是你不黏我,我得黏你。
第79章
不远处有同学在吵吵闹闹,斗嘴打趣声和脚步声混在一起。方饮因为紧张, 所以听觉不自觉变得灵敏, 汽水开瓶的那一下脆响都听得清清楚楚。
其实喝着的汽水的人正站在寝室门口, 与他不过几步之遥, 只是临着墙角拐了个弯, 看不到他们俩的举动。
他们这边是一块绿化带,树林中开辟了过道,被草丛遮掩了一部分。夏天蚊虫多,没人往这里走,算是他们的二人世界。
方饮的后背贴在墙壁上,手抓着陆青折的衣摆。他左顾右盼,确定这里僻静到只有他们两人,再微微踮起脚尖, 亲了亲陆青折的侧脸。
他亲完,开始发愁似的嘀咕:光天化日, 黏人精就出门作怪了。
陆青折道:谁让作怪对象在我面前晃悠。
下午两人都有课, 大二期间,专业课安排得多,学习并不轻松。再讲了几句话,陆青折让方饮回寝室午休。
新学期总是做白日梦的时候, 方饮念叨陆青折的奖学金申请, 自己说着说着热血沸腾了,随即作势要发愤图强。
放话归放话,做是不会做到底的。他回到寝室里, 看到苏未在预习功课,跟着看了一会书。不到十分钟,他就开始玩手机。
他把那所谓帖主对陆青折下了降头的帖子重新翻了一遍,这帖似乎有魔力,他越看越精神,三番二次笑出声来。
感受到了秀恩爱的乐趣,或者说是被认可的开心,他觉得自己也得回些什么。
其实陆青折说得模棱两可,是为了他留有余地。要是他不愿意出柜,这是陆青折独自作出了引人遐想的回应,随时可以改口为开了个玩笑,以及轻而易举地把他撇清。
他知道,但他不需要有余地。尽管不是直截了当地打开柜门,可也不能让陆青折一个人吱声,像是他躲在陆青折身后似的,还容易被有心人发散为陆青折在单恋。
于是方饮不假思索地登陆账号,回复陆青折的留言,把余地给堵死了。
他回::P
虽然都没把话说得明明白白,但两位话题中心人物都有了回应,这下大家算是能心知肚明了。
只要理解能力正常,都感受得到他俩彼此的双箭头。
这么一来,朋友们知道方饮的状态已经恢复过来,一个接一个过来调侃他。他们不敢去和陆青折搭讪,男神往日的高冷形象使他们望而忘却,现在跟方饮聊得起劲。
有个女生道:上午我见你脸色不错,就想打听的来着,怕你没这些心思。散场的时候好多人看到你笑了,也还是不敢多问。
顾忌着方饮之前发的动态,与他加了微信的同学们之前确实安静得仿佛不看论坛。
方饮淡淡地说:已经过去了。
好不真实啊。女生感叹,没想到你追人有一招,抽空给我们分享下宝贵经验!话说回来,你追了多久?
方饮好奇道:你怎么就默认是我先动的手呢?
感觉到女生陷入沉默,方饮顿了下,和人实话实说:确实是我先动的手。
女生在电话那端哈哈大笑:记起来军训的时候,大家在管院面前走正步,你忐忑到同手同脚那样子,就觉得你不对劲。现在回想起来,能找出一堆线索,就是大家那时候联想不到。
我也忘了追了多久。方饮若有所思道,高中毕业开始喜欢的,军训开始追,追到了我住院那会。
哦,一年多了呀。女生以为是前段时间住院。
方饮纠正道:大一开学那会的住院。
似乎连两个月都没有。
女生差不多怒摔手机,对这快到不可思议的下手速度表示咬牙切齿:拜拜。
兴奋了写了日记,再在桌上趴睡了一会,方饮一时忘记设定闹铃了,梦到自己要去上课时,忽地惊醒过来。他把同样在休息的苏未给叫醒,手忙脚乱地出了门。
教学楼离得远,而很快就要打铃。他们没及时赶上校内摆渡车,时间也容不得他们走过去,只好匆匆忙忙骑了公共自行车。
方饮在楼下的自助售货机买了瓶矿泉水,风一样地跑去教室。在老师走进来前,他把口袋里的胃药给吃了。
看到那老师和后面跟着的学生时,方饮差点把药给吐出来。
赵禾颐也很惊讶,没想到自己的导师正好会教方饮的本科课程。他撇开脸,眉心的那颗美人痣本该把脸衬得柔和,此刻却显得有些凶。
他和方饮算是积怨已久,不过最开始的时候,他的主要矛盾并不在方饮身上,而是方母。
赵禾颐的妈妈曾有意向复婚,他满怀期待过,没想到他等来了爸爸领他见方母,并且挽回失败的妈妈远走他乡,同样重组了家庭。
因为被爸爸叮嘱过不可以翻脸,他不能把对方母的厌恶表现得太明显,往日见了面只能忍着。
某次他的家长会正好和方饮的撞上了,叔叔和方母都去了方饮那边。加上之前同学得知了他家的情况,说他爸爸是小白脸,再婚不过是为了抱方母的大腿。这在学校里传了许久,让他承受了不少恶劣猜测。
如此,他忍无可忍,背后和朋友说着自己的嫌弃,不料被方饮听了个正着。两人的脾气都不好,当场撩起袖子打了一架。
然后让赵禾颐没想到的是,那时候方母把方饮狠狠教训了一顿,却全程没有指责他。
从此往后,赵禾颐对方母的态度稍缓,和方饮算是结下了梁子。偶尔会当着家长的面逢场作戏,实则关系就没好过,谁也不给谁好脸色看。
几乎在赵禾颐撇开头的同一瞬间,方饮也侧着脸,不愿意多瞧赵禾颐。
尽管对这位老师领的学生有极大的抵触心理,方饮并没由此去讨厌老师,听课倒是比以往更认真了。
中途下课期间,苏未问:你是不是和那个学长有过节?
方饮摸了下脸:有那么明显?
苏未轻声道:就差站起来和人呛了,老师好几次想点你名,看了你的表情,又找了别人回答问题。
方饮说:他是我继兄,一个傻逼来着。寒假里互殴过,他被我打破相了。
现在赵禾颐嘴角的伤早好了,几个学妹正围着他,他在解答有关课程以及实验室里的一些问题。
他总是摆着一副轻蔑神色,看上去是个自傲的人。长相因那颗美人痣而显得艳,有几分古典感。
可惜方饮和他的矛盾不可调和,永远也不可能放下以往成见。不管方饮什么时候见到他,心里对他的评价只有欠揍二字。
同处在一个教室都感到难受,方饮坐立难安。
有同学对赵禾颐有些亲近:学长,那接下来你会来带课吗?
赵禾颐没好气道:怎么可能,我不会再来了。
对方听出了他语气不善,当他搞科研搞久了,压力太大,脾气随之变得古怪,也没多计较,笑笑便过。
一旁的方饮心里松了一口气,巴不得以后和赵禾颐再也碰不上面。
下了课,赵禾颐和方饮前后离开教室,顺着人流走,一时没关注对方。好巧不巧,大家下楼后陆续分散开,各自去往不同方向,而他们两人都要去东门,是同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