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打定了主意要一直闹到陆家妥协。
但看到回来的不止陆予风和他婆娘, 还另外带了三个人, 尤其是那个大个子, 看起来很能打的样子,薛家人不敢轻举妄动, 准备去叫更多的亲戚来。
“陆家人到底想干嘛?怎么还没动静啊?难道真拿不出三十两?”
“谁信啊, 这青砖大瓦房都盖起来了, 还能拿不出三十两?他们摆摊生意可好得不得了。”
这时瓦匠儿子小声与一男人说道:“你家少爷怎么说啊?会不会兑现那二十两啊?我爹可还在这儿晒着呢, 这么大太阳, 三天了, 都要臭了。”
男人道:“我家少爷说了, 只要你们把陆家名声搞臭, 答应了的好处自然不会少。”
“消息已经传出去了, 不出两日这镇上的人都知道了。”
这时院门突然开了,薛家人立马警惕地围过去。
只见一个高大的人大踏步走了出来,手上还拿着一根扁担,行走生风,陆家人跟在后面,每个人也手拿扁担锄头,看起来要大干一场的架势,薛家人头皮发麻硬生生止住了脚步,只敢在几步喊话。
“你们要去哪儿!事儿没解决跑什么!”
“赔钱!赔我爹的命来!”
前两日陆家只敢锁在家里闭门不出夹着尾巴做人,怎么的陆三郎回来了就硬气起来了?
不怕他们报官了吗?
还是说真的拿不出来钱破罐子破摔了?
薛家人拿不准陆家人是啥意思,只能先观望着,总之不能让他们跑了就是。
陆予山冷笑一声,把手里的锄头杵在地上,“跑什么?这儿是陆家,我凭什么跑?要跑也是你们这些杂种先滚蛋!”
本来薛瓦匠死了,陆家人也是愧疚的,也是准备善了的,赔偿银子并请和尚来超度,毕竟是给家盖房子才摔下去的。
但谁知啊,他们把姿态放很低,好声好气地道歉和请求薛家和解,薛家却根本不愿意,一开口就要三十两银子,不给就要报官。
如此下来,陆家人也怒了,怎么的就是趁火打劫狮子大开口呗?
这下谁也不肯让步,真给了三十两,别人还以为陆家做贼心虚或是好欺负呢。
“没天理啊!”
瓦匠的婆娘头戴孝帕趴在棺材上大哭起来,“我家老头子为你家盖房才摔死的,你们却不认账,让他死不瞑目啊!”
秋莲还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今儿算是长见识了,叉着腰道:“诶你这个老婆子真不讲理!你男人自己没站好摔死了赖别人?那你走路上摔死了也赖修路的人吗?你吃饭噎死了怪做饭的人吗?”
瓦匠婆娘抹了把泪,凶道:“你是哪个?关你什么事?”
薛家儿媳妇见江挽云和秋莲夏月个顶个的好看,身上穿衣打扮也非乡下女子的样式,忍不住心生嫉妒,恶狠狠道:“哟这是怎么回事?才出去三个月,陆家三郎就这么厉害,婆娘还带在身边呢,就收了两个小妾了?”
秋莲眼睛一瞪,“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柳氏道:“别理这满嘴喷粪的婆娘,她男人长得丑不说干活也不行,自然嫉妒我家三郎能干又疼媳妇了!”
旁边陆陆续续围了很多村民,这事儿已经闹了几天了,关注的人都知道陆家人在等陆予风回来,如今陆予风回来了可有好戏看了。
赵氏也躲在人群里,眼神激动,打啊!打起来!最好把江挽云那张脸给她打烂!
眼看着又要吵起来了,江挽云赶紧制止他们,“我们出来不是来吵架的,是来解决事儿的。”
瓦匠儿子眼神意味不明地在江挽云几个身上打转儿,笑了笑,“怎么解决?三十两银子拿得出来了吗?”
陆予风表情冷漠,在看见瓦匠儿子打量江挽云时,他眼神冷了一瞬,道:“十两银子,拿了走人,否则就报官吧。”
他知道薛家人肯定不会同意的,毕竟明明有机会可以得三十两,谁会甘心十两呢。
果然薛家人立马不干了,“十两买我爹的命!你们也好意思开得了口?”
“你们陆家青砖大瓦房都盖起来了拿不出三十两银子?拿不出来那也成啊,这房子拿来抵债啊!”
“我呸!”一听这话陆家人已经忍不住了,柳氏当先骂道:“你们什么东西啊敢打我们房子的主意,你们只配住猪圈住阴沟里!”
陆予风却面不改色道:“不同意的话那就报官吧。”
“报官就报……”薛家人反应过来,等等,陆家居然主动提出报官?
他们不是说陆家绝不敢报官吗?
陆予山道:“对啊!报官!让官府的人来主持公道看看到底该赔多少!”
不对,不能报官!
薛家人急了,面面相觑,壮着胆子道:“难道你们就不怕这事儿传出去了你们的生意做不下去了吗?”
柳氏冷笑一声不屑道:“我们怕什么?只要我们的东西好吃价格公道,自然会有人买,谁家没死过人呢?我们可不信这世上有鬼!”
江挽云接口道:“说的正是,只怕你们才要担心一下晚上能不能睡得着呢,毕竟对尸体大不敬的也不是我们啊!”
陈氏笑道:“这天儿可热得要死,这人还没臭啊?”
“你们,你们……”瓦匠婆娘气得直哆嗦。
瓦匠儿子大吼一声:“不报官!我爹都死了,还要上公堂,实在欺人太甚!”
陆予风嘴角微微翘起一点,看起来有些讽刺,“说要报官的不是你们吗?”
江挽云道:“哦,对了,这报官之后呢,一般涉及人命的案子,是需要仵作来验尸的,会把肚子划开,五脏六腑都划开,看看这个人到底是被毒死的呢还是摔死的呢还是怎么死的呢,仵作们经验丰富,只需要一查看,就知道得一清二楚,到时候若是发现与你们提供的证词不一样,那亭长或者县太爷就会判你们诬告,这诬告呢,要挨板子不说,还要关……”
“啊啊啊别说了!”瓦匠婆娘受不了了,跑去抬放着尸体的板子,“不告了不告了!我们回家!”
瓦匠儿子也被吓到了,与瓦匠儿媳妇在原地犹豫着。
如果真的被仵作看出来了,那他们索要赔偿不成,反而还要被关大牢里去。
旁边那些被找来帮忙的亲戚不知道真实情况,还以为瓦匠家人被吓到了,纷纷道:“回什么家啊!至少让他们赔点啊!”
陆予风沉声道:“不行,一定要报官。”
瓦匠儿子终于下定决心,拉着自己媳妇就跑去抬板子,“不报了不报了!不能再折腾我爹了!赶紧下葬要紧!”
他们中的一个人见事情发展成这样,有些恼怒地想趁乱离开,江挽云使了个眼神,杜华连忙大步追了上去,一把揪住那人。
男人身材矮小,在杜华手里像个小鸡仔一样被拖了回来,“放开我放开我!你们干什么!光天化日之下还要打人啊!”
这下大家都看了过来,见男人被抓住了,薛家人更慌了,恨不得抬起尸首就跑,奈何一群亲戚搞不清情况,只有瓦匠婆娘和儿子儿媳根本抬不动。
江挽云道:“你是薛家人还是薛家亲戚?”
“我……我是薛家亲戚。”那人支支吾吾道。
江挽云道:“哦这样啊,那他们哪个认识你吗?只要有人说出你的名字,那我就放了你。”
薛家亲戚根本不认识这人,瓦匠儿子也不知道这人全名叫啥啊,急得脑门冒汗,正想随便编一个名字。
江挽云却道:“我认识你。”
男人一愣,只听江挽云说:“你是周安身边的人?”
仿佛五雷轰顶,男人当场呆滞,怎么可能!他只不过是周公子手下的一个打杂的,连随从都算不上,这女人怎么会还记得他?
这也得益于江挽云穿越,穿越后原身的记忆都复刻到了她的脑子里,才会让一些并不清晰的记忆也清晰起来,原身和周安一起喝茶听曲儿的时候,这人就曾出现过。
说起周安,陆家人也想起来这人了,那个曾经跑到陆家门口来说江挽云红杏出墙,把陆予风气醒了之后又晕过去了的人。
竟然是这人怀恨在心,又跑来使坏。
上次让他走了就是便宜他了,这次可不行了。
陆予风淡淡地瞥了男人一眼,道:“报官。”
这时传林方才溜出去找的村长和族长也赶来了,一来就听陆予风说要报官,正想劝阻,陆予风却道:“事儿已明了,接下来交给官府处置吧。”
明了?明了什么了?
村长和族长一脸懵。
瓦匠婆娘和儿媳妇已经哭天抢地起来了,“不!不能报官啊!不能报官!”
“我说我说!是我们鬼迷心窍了!都是一个姓周的人指使我们做的!”
第61章 死因
“你找谁啊?”
周家的门房诧异地打量着站在门口的女人, 大夏天的,这女人用头巾把自己的头脸遮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两个眼睛来, 她气喘吁吁着,显然是一路跑过来的。
女人扯开头巾露出脸,道:“是我啊, 我要见周公子, 有急事儿跟他说。”
门房认得她, 便放她进去了,赵氏一路小跑,引路的人在后面跟着,不过几步就在庭院里见到了正在逗鸟的周安。
周安看她气喘吁吁的, 吹了声口哨道:“哟, 急啥急啥呢,出啥事了啊?陆予风回来了吗?”
他就等着陆予风回来呢, 就想看着陆予风被逼得焦头烂额的样子, 更想看江挽云和陆予风不得不向薛家人低声下气的样子。
上次在陆家门口被陆予风几句话就吓得离开的耻辱, 周安还记得清清楚楚。
“陆予风是回来了没错,但是他们坚持要报官, 还说, 还说要让仵作验尸, 看看瓦匠到底是怎么死的……”
“什么!”周安一拍桌子站起身, 脸上肌肉抽动了一下, 捏着拳头恶狠狠道:“然后呢?”
赵氏喘了口气, “薛家人不敢报官, 准备抬着尸体回去, 但是你……你的下人被抓住……诶!”
话未说完, 周安已经大踏步走了,“备车!去桃花湾!”
周安自己坐车走了,赵氏又得跑回去,行到半路,就见陆家的人和陆氏宗族的人还有很多同村的一大群人往镇上走,几个汉子还抬着瓦匠的尸体。
赵氏连忙躲在一颗大树后偷看,周安的马--------------lj panpan车也不敢停下,被迫绕了个弯先一步往镇上去。
“完了完了,这下全完了。”赵氏嘴唇直哆嗦,扶着树干坐了下去。
因为这事儿要说是如何开始的,那还是因为她与薛家是亲戚关系,而她又记得这个周公子与陆家有仇,那日恰好在路上遇见了……
却说陆家一行人往镇上而去,陆家宗族的几个中年人抬着尸体,尸体上盖着白布,另外几个人把瓦匠的婆娘和儿子儿媳连拖带拽着走,周安的下人则被反绑住手赶着走。
瓦匠婆娘和儿媳边走边求饶着,“放过我们吧,求求你们了,都是那个周安害的!都是他和我家老头子商量好的,与我们无关啊!”
“我们堵了你们的门,我们赔礼道歉,我们磕头认错,放过我们吧!”
“吵什么吵!老实点!有什么话上公堂上说去!”柳氏叉腰横道,“要是想活命,最好待会老老实实交代。”
前两天被堵在家门口骂的气终于可以撒出来了,柳氏心情舒畅,瓦匠婆娘和儿媳只能打掉牙往肚子里咽,边走边哭。
这时杜华伸手碰了碰江挽云,江挽云扭头,杜华伸手指着方才不远处见了他们就赶紧掉头跑路的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