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能考上华青大学的,那可是稀有的人才。
等于说,老周家的是想毁了人家的前途。
却反过来,等人张芳芳认祖归宗了,要人家孝敬曾经想要毁她女儿前途的恶婆婆。
这说得过去吗?
虽然周老太人已经死了,但她对家里人的这些虐待,大家都是亲眼目睹,总不可能因为她死了,就被抹灭。
现在村里人,全都站到了周大凯这一边,反倒觉得周二凯无理取闹了。
指责的风向突然变了,周二凯变得无话可说,毕竟自己的妈的确就是这个样子,他再反驳,也无济于事,最后只能沉默着,不再说话。
但是周君怡哪肯就这样放过他们,怎么能让他们这么颠倒是非黑白呢?
所以她继续说,“二叔,我爷和我奶为什么非要去帝都,你们心里应该是最清楚的,我奶当真是因为想儿子了吗?”周君怡冷着脸,声音听起来,像是质问。
周围了立马骚动了起来,好多人开始小声议论。
“还记得前些天,大凯妈在家门口哭,说周大凯和儿媳不孝顺呢!”
“是啊,非说人家发了财,不孝敬她。”
“他们不是早就分家了吗?说好了一年给几十块钱来着?”
“那八成是看人家富裕了,才找上门去的。”
“对对对,我还遇到二凯去买票!”
……
周家村的村民,纷纷开始议论起上次在周老太家门口看的热闹,不正是周老太眼红自己大儿子挣钱了,非要上赶着去帝都去的吗?
“要是这么说,那还真怪不着大凯家!”周麻子在旁边看热闹,这会儿却大声说了句公道话。
“是啊二凯,是你妈非拉着你爸去的,我们可都听见了。”周大福也接着说。
“那是谁告诉我妈,说大哥发了财,不然我妈怎么非要去帝都!”周二凯回忆起,周老太是晕倒以后才发疯似的非要赶着上帝都的,肯定是有人跟她说了什么。
听到这话,一直藏在人群中的周大嘴发怵了,这些话原本就是她嚼舌根的,也就是随便说说而已,谁知道周老太认真听了,还非要去帝都呢?
“这谁知道?”周麻子在周围看了看,没察觉到什么异常。
“要我说,就是这个烂嚼舌根的害死你妈,怪不着大凯家。”周大福看周大凯悲痛欲绝,知道他是个孝子,都不忍心责怪,还帮他说了句话。
听到这里,平时最喜欢凑热闹的周大嘴站不住了,额头上开始冒出细密的汗珠,脸色变得有些不对劲,见大家都忙着说话,趁着还没找上她,周大嘴赶紧从人堆里跑了。
毕竟说这些的人就是自己,到时候几十张嘴巴说着她,那还真是摊上大事了,所以得赶紧跑。
“大伙儿都说了,是这个嚼舌根的闹事,可决定非要去帝都的,还是我奶自己,犯不着怪别人,开脱也没有什么用。”
“刚才也说了,我奶上帝都找我爸妈,绝对不是什么想儿子了,什么理由大家也都清楚,毕竟大家心里也都有数。”
“不过!既然人已经去世了,毕竟死者为大,这些我们就别去管了,眼下的当务之急,二叔该让我们这些家里人披麻戴孝,接待远客,而不是在这里纠缠,叫村里村外的看咱们家的笑话!这也是耽误了我爷奶入土为安啊!”
周君怡的想法很简单,早点把事情办完了早点回帝都去。
她可以看在人已经去了的份上,不和周老太计较以前的事情,给他们办完丧事,也可以做的漂漂亮亮的,让村里人说不出闲话。
只要丧事办得好,周二凯和周三凯两家就别想把脏水泼到他们身上,借机捞好处!
三言两语以后,风向全变了,刚开始指责周大凯一家的那部分人,转头开始说周二凯的不对了。
既然人已经去世,那就没必要纠缠着家里人的过错,得赶紧送老人家最后一程才对。
“二凯,你侄女说的对,好歹大凯是你哥,按理他该办这丧事,你拦在门口是怎么回事?”周麻子听了周君怡的话,觉得很对。
“是啊,总不能在灵堂上吵起来吧?”
“就是,二凯太不懂事了。”
“人家从帝都赶回来,还被堵在门口骂,这一家人看着还是‘和谐’啊!”
站着看热闹的这群人,有些开始阴阳怪气的说风凉话了。
被人指责成这样,周二凯和周三凯彻底怂了,敢怒不敢言的盯着周君怡,眼神里满是愤恨。
“二叔,虽然我们家过年,也没少了礼物,该给的钱也都给了,但是我们常年在外,的确没能照顾到二老,那这两副棺椁,就由我们来买吧,一定让二老安心都去了。”
周君怡察觉到周二凯的眼神,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于是便想着出钱买一副上等棺材,这样既给周二凯台阶下,村民也不会再指责他们。
这样下来,该有的都有了,大家面上也都好看,就不会再吵了。
更何况,原本每年都是要出养老费的,这等于说把以后的养老钱都拿来被周老爷子和周老太买棺材了。
不亏。
听到说起买棺材时,周二凯的眼睛亮了,赶紧在脑子里思索起来。
原本叫他们回来就是为了让他们出钱买棺材,既然他们已说,由他们来出钱,那就不好把场面闹得太难堪,否则大家都没有台阶下。
周围这么多的村民,都在交头接耳,还有不少人在指责他不懂事,既然周君怡都已经答应,那就不好再纠缠下去了。
片刻后,周二凯主动让开了家门的位置,周君怡见状,走到周大凯的旁边,“爸,二叔让我们进去了,快去看看吧。”
周大凯抬起头了,看了一眼大门口,直接冲了进去。
堂屋里停着两具尸体,身上盖着白布,念经的先生在旁边叽里咕噜的说着什么,没有人听得懂。
看到这样的场景,周大凯更是泪崩,跪在蒲团上,“爸妈,是儿子不孝!”
跪倒在地时,周大凯再次大声的哭了起来,看见父母的尸体的那一刻,他是彻底破防了。
外面的人全都跟着涌进家里,陆雅芝同周大凯一起,面色凝重的跪在灵堂面前,磕了几个头以后,也忍不住流了眼泪。
陆雅芝流泪并不是因为太过伤心,而是被周大凯的情绪所感染,又感叹这样两条鲜活的生命就这样消失,所以才哭了起来。
不管以前有什么恩怨,人死了后,也都不计较了。
周围的村民看见,感叹于周大凯夫妇孝心感人,不少人被这样的场面所感染,都开始红了眼眶,几个上了年纪的人,直接流下了眼泪。
周君怡虔诚的磕了一个头,以前那些争执和对周老太的不满意,仿佛在这一刻全都烟消云散了,毕竟现在人已经死了,该做的还是要做的。
“来,给太奶奶磕头。”沈之初牵着小明珠,走到灵堂之前,教她磕头。
小明珠虽然看不懂这是为什么,但看见外公外婆和父母都是这样做的,她也没有反抗,有模有样地做了起来。
有些村民看不下去了,走上来把周大凯拉起来。
“别哭了,一个大男人哭成什么样子?”周麻子知道,总是要有人去扶的,所以自己主动上前了。
虽然周大凯依旧泣不成声,但又想着还要去给父母挑选棺材,便站了起来,让那些上了年纪的老人,给自己披上孝衣。
往后几天,家里一应事物,就全部交到了周大凯手里,毕竟家里就他最富裕,要掏钱的时候,也只能找他。
感念着父母的养育之恩,周大凯带着沈之初去城里买了两副上好的棺材,搬到家里的时候,村民都十分眼羡。
毕竟材质这么好的棺材,平日里也很少见,能在农村看到,所以不免的有些惊叹。
眼见着周大凯把周老太和周老爷子的丧事办的这么尽职尽责,也就没有人在村子里说他们闲话了。
晚上睡觉时,赵翠花想着有事要求他们,于是就邀请他们在家里睡。
“天也晚了,你看你怀着孕,不好来回走动,不然就住以前那间老屋子算了。”赵翠花见天色太晚,便游说起周君怡来。
“二婶,那倒是不用,之初家的房子,时常都有人打扫,我们过去住,白天过来就成了。”周君怡还是客气的拒绝了。
面上笑着,她心里却十分纳闷,刚回来的时候,周二凯那幅样子,赵翠花和他是夫妻,态度应该一样,怎么她所表现的态度,跟周二凯却完全相反呢?这让周君怡觉得很反常。
“那……那行吧……”赵翠花见周君怡态度坚定,也知道她是个有主见的人,劝不动的,就不再劝了。
“那边冷,好多年没人住了,从家里抱一些被子过去呗。”赵翠花想了想,毕竟白事办完,还有事儿要求他们,所以态度十分亲切。
“二婶,真不用了,我家里什么都有。”沈之初见她纠缠,主动站上来拒绝了。
看着沈之初脸色冷淡,说话却带着客气,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想法,赵翠花又不好意思一说再说,就只能依着他们自己办了。
在周大凯一家走了以后,赵翠花关着门儿,语气不悦,“他们回来的时候,你就不该在门口拦着,现在好了,叫他们带我们去帝都,简直就是在做梦!”
“那会儿我也没想到这茬儿啊,现在怎么办?”周二凯也着急了。
原来他们打算,把白事办完以后,就央求周大凯,看在去世父母的面子上,把他们带到帝都去。
没想到周君怡态度强硬,他们所给的任何一点好,都不肯接受。
“等着吧,你和三弟得记得,这几天千万不能再给他们使绊子了,要不然人家更不理我们!”赵翠花铁了心要去求他们办这件事,所以在心里密谋。
“行,只要他肯出钱,叫我们办啥事儿都可以。”周二凯和周三凯互相看了一眼,算是默认。
“我得找个机会,把这事儿跟大哥说一下,还得避开周君怡,不然你看她今天的态度,对我们冷言冷语,要是求她指定没戏……”赵翠花站在家里,一直在思考,该如何让周大凯同意。
“到时候我们把大哥喊出来,就说有事儿要跟他商量就得了呗!”周三凯想着赵翠花的话,觉得很有道理,于是想了个办法。
“那行,到时候啊,就把大哥喊出去说,只要他答应,咱就不怕周君怡不同意!”赵翠花捏紧了拳头,想着这事儿非办成不可!
晚上路黑,周大凯不知在哪里找了一把手电筒,摸索着回家了。
打开锈迹斑斑的铁锁,沈之初还有些感慨,“好几年不回来,都绣成了这个样子。”
“是啊,那会儿我们还没结婚,现在孩子都快三个了。”周君怡笑着看沈之初的眼睛。
路灯昏暗,沈之初看到周君怡弯弯的眼睛,觉得好像什么都没变,却又觉得什么都变了。
在他们背后的陆雅芝注意到孙女的眼皮好像开始打架了,毕竟白天舟车劳顿,灵堂上又很吵,明珠一个小孩子,哪里撑得住。
“来,爸爸抱抱。”沈之初心疼的把女儿抱起来,轻轻拍着她的背。
“诶,门开了,爸妈,我们进家去吧。”周君怡推开门,想让父母先进。
“你们住这边吧,我们住那边。”陆雅芝指着以前沈之初出租给他们的房子道。
“把明理给我吧,那爸妈你们快回去,随便收拾一下,能睡觉就行,今天也累了一天了。”周君怡心疼父母,自从回家以后,就马不停蹄的开始忙碌,根本就没有休息好。
说完,陆雅芝带着周大凯回到了以前住的屋子,睡觉去了。
“之初,今天我二婶,居然叫我们在家里住,我觉得指不定是有事儿要求我们,明天找机会跟爸妈说一下。”周君怡从没见他们这么殷勤过,于是便有所怀疑。
“嗯,你说的对,明天我跟爸单独说。”沈之初也怕赵翠花,是有事要求他们办。
毕竟周大凯因为媳妇和女儿,跟家人关系一直不太好,他们突如其来的殷勤,总显得那么奇怪。
“睡觉吧,看我们俩的小宝贝,都快睡着了。”周君怡摸着小明珠的头发,怜爱的说道。
第二天,沈之初留着周君怡在家里休息,毕竟她现在也是身怀六甲的人,不适宜去又吵闹又混乱的场合,所以被沈之初强行留在家里。
原本就不想去的周君怡,便同意了,留在家里照顾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