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婉来到苏家老祖宗房间里时,了然大师和沈家老夫人已经在等着了。
其实事情他们已经商量得差不多了,就是想给赵芸娘的亲生父母沈央和苏静姝举办一场为期七天的水陆法事。
专程请江婉去,只不过是以示尊重。
尽管江婉的年纪不大,也与这两位老夫人差着辈分,但她现在却是实打实的侯府老夫人,身份尊贵。
这个提议江婉根本没法拒绝,也不会拒绝。
唯一有出入的,就是此次出行的计划略有变更。
接下来的七天,所有人都必须在皇觉寺香烟缭绕的大雄宝殿里全程参与法会进程。
法会一连进行到第六天,江婉也由一开始的新奇慢慢变得麻木。
她不仅没有听明白那些佛旨纶音,反倒还被那缭绕的香火气熏得头晕脑涨。
眼看着到了最后一日,可整个皇觉寺都还没来得及好好欣赏。
吃过中午的斋饭后,便想趁着小憩的机会,登上祈福楼见识一下久闻其名的‘皇寺红枫’。
江婉的这个提议立即引起了李家所有人的赞同。
只可惜赵芸娘才怀身孕,不便登高,而江梅临行了却被瑜哥儿缠着闹瞌睡。
到最后也只能眼巴巴的看着江婉带李翠两个人成行。
“娘,其实我一早就想去见识了!”母子两人从客房出发,沿着林荫小径一路朝祈福楼的方向而去。
李翠就像出笼的小鸟,雀跃不已。
比不得沈茹这些世家小姐,都是从小严苛的学的规矩。
李翠是到了江陵府进了女学之后才开始接触礼仪的,而且还有江婉这一尊拦路虎,对她的规矩约束约等于无。
特别是自家封了奉恩侯后,江婉对李翠的将来更有底气,对礼仪的教导也越发宽泛和随机了。
在寺院里拘了这么几日,小丫头早如坐针毡。
“看看你茹姐姐规规矩矩,我对你这小家伙还得严厉些才好!”
尽管江婉并不真心觉得自家女儿有多糟糕,但是并不妨碍她像所有的父母一样,拿别人家的孩子当榜样啊。
“看来我得早些给你再找一个先生才是正经。”
“啊,不要!”
有李翠作伴,再加上小棉袄时不时的撒娇,母女俩一路温馨的走到祈福楼。
顾名思义,皇觉寺的这个祈福楼是专程供香客用来祈福所用。
高耸于皇觉寺山巅,同样有金身佛像供奉。
要说奇特的便是,这座四层石楼的顶层有一处开阔的平台,上到此处,极目远眺一览众山小。
能将整座皇觉寺所在的山脉风光尽收眼底。
“哇~娘,快看那边!”
一上到高台,李翠便激动得大叫起来。
入目一片森林的海洋。缤纷的叶子在秋日阳光的映照下多姿多彩。
特别是东面山坡那漫山遍野的红,似烈日骄阳、又像跳动的火焰,极其震慑人心!
“娘,还有这边,这边!”
江婉正在将眼前的颜色与记忆中的香山红叶对比,李翠却已经兴奋的跳跃起来,满目的美景令她目不暇接。
“还有那边、那边的叶子也好红啊。”一双小手对着四周的美景指指点点,词语贫乏。
“娘,其实不全红的也好看着呢……”
李翠洋溢的热情和活力也感染到江婉,令她忍不住踮起脚尖朝四面张望。
“咳~”
母女两人的兴致被身后突然的咳嗽声惊醒。
扭头回望,便见到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
“你还敢出现在我们面前?”
江婉在李永谦出现的那一刻实在有些惊愕之后,随后心头的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气得目露凶光!
她以为自己对李永谦已经够了解了,想不到他的卑鄙和无耻毫无下限。
李延睿临考前差点出事,之前怕江婉担心一直瞒着,到了京城见了人才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她。
洪松泉经受不住沈知府的拷问,早已将李永谦所托之事全盘告发。
如今那个他已经被发配边关,为自己的行为赎罪去了,独留下幕后凶手李永谦还逍遥法外。
不是大家想对他网开一面,实在是被招供出来的‘李文盛’查无此人。
李延睿咬牙切齿的对江婉说,此仇得由他亲手来报。
都还来不及行动呢,却没想李永谦竟然还敢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洪松泉擅自做下的事我已经听说了,这次探听到你来皇觉寺的消息后,跟过来就想专程给你道个歉。”
“之前我是吩咐过他,别让你们太早来京城,但我也是为你们好,为咱们这个家好,肯定是不会吩咐他做出伤害睿儿的事情的,这个你得相信我!”
李永谦此时也懊恼得很。
要是早知道那被他遗弃的孤儿寡母,最终也会成长到如此地步,他当初说什么也不会交代洪松泉看住他们,不让他们进京来的。
特别是最后那次,他明明从绮园回去便立马给江陵府的洪松泉寄去了让他收手的书信。
无奈那人一直办事不力,最后却积极了一把,差点坏了他的好事。
第482章 黑衣人
“谁跟你一家?”
江婉简直要被气笑了。
看来当初李延宗那一拳还是给得太轻了,这人一点记性都没长啊!
“婉儿你别闹了!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们娘儿几个,但我改,往后我一定改,再说睿儿马上就要参加春闱,我还要指点他高中呢!”
“翠儿,快过来让爹爹看看。”
李永谦知道江婉一直疼爱这个女儿,难得纡尊降贵地将目光投向李翠。
比起当初他离开时,记忆中的那个面容模糊的乡下小丫头,此时站在自己面前落落大方的李翠已经长得亭亭玉立了。
身上带了好几分他的影子,倒也令人瞧得欢喜。
李永谦的态度越发和蔼了一些,弯下腰来对李翠招了招手。
“娘!”
李翠对面前的这个‘爹’其实印象并不深刻,但她更清楚的记得二哥那次从书院回来浑身是血的样子。
更记得小丁哥哥为保护二哥受了伤的那一条腿,瘸了好些日子,现在走路还有些跛。
哪怕明知道这个人在名份上是自己应该亲近的人,但她还是攥紧了江婉的衣角,藏在娘的身后不肯冒头。
“翠儿别怕,我是爹呀!”
李永谦对李翠的不识抬举有些恼火,可他心里更明白此时不是与江婉再次闹翻的时候。
当日得知李延宗夺了他的爵位后,的确差点气得怒火攻心。
但爵位之事早木已成舟,再气又能有什么用?
他心平气和下来后,早已回过味来了,自然也知道自己要怎么做了。
比起文太师那琢磨不透会给多少的助力,如今他更看好原配的子女,那可都是自己的骨肉啊。
据这么多天的打探,李永谦总算是看明白了,自己的几个儿子如今对江氏言听计从,他首先要做的就是怎样重新拉拢江婉。
“婉儿你要怎样才能体会到我的一片苦心?”
李永谦在李翠这里无功而返,不得不又将注意力转移向江婉。
“哪怕如今宗儿被封了侯,但一个有名无实的外戚侯爵又怎能与文太师一党抗衡?”
“你们可千万别做傻事,等我从中斡旋……”
“等等!”江婉已经耐着性子听了这许久,原还想着看看这人能说出什么花来。
谁知却越说越玄乎,她都听不懂了,在这风景如画的地方听这人聒噪,简直是大煞风景!
“我们为什么要与文太师抗衡?”
随即,江婉扫到李永谦的神情突然恍然大悟,“为了争你?”
这人的脸……
算了!
“你吓到我女儿了,麻烦让让,我们要离开了。”
都说话不投机半句多,可江婉觉得自己与李永谦这种人根本就不是投机不投机的问题,那根本就不在一个维度啊。
“婉儿,你真的要对我如此无情吗?我是你相公啊!”
李咏谦一见江婉要离开顿时急了。
不退反进,直直的就向江婉母女逼过来。
……
如果不是此时亲历现场,只远远的遥望祈福楼上的三道背影,完全会被误认为此时李咏谦与江婉母女正亲人久别重逢,亲密无隙。
“不知道好狗不挡道吗?李翰林这是连人都不做了吗?”
江婉没料到李永谦还打上了死皮赖脸的主意,正思忖要如何应对,眼角的余光突然瞥到一抹寒光飞快的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