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又是百年。
暖阳和煦,天空澄澈,云卷云舒之间流溢着舒雅风情。蜉蝣客栈水边的垂柳绿意如茵,雪白的柳絮飘散在半空,偶有成团的白絮挂在檐角,像极了盛放于檐上的白莲。青瓦林立,檐铃清越,颇有宁静气韵。
忙完了昏食的饭口,朱厌百无聊赖的坐在水边的圈椅上,淡然的拿起茶杯漫不经心的吹了吹,皱皮女鬼瑟瑟的瘫在一边,苦着脸道:“我真的没有和老板告状,你再逼问我也没有用。”
“哦?”朱厌低笑着露出了整齐的八颗牙齿,笑容稚气如同不谙世事的少年,眼眸中却带着一丝邪意。
只是这淡淡的一个“哦”字,皱皮女鬼脸色更惨了,身子一滑便倒在地上。
“不信你去问信芳。”
朱厌轻哼一声道:“既然你没有告状,那这次就算了。”
皱皮鬼心下一定,暗自松了一口气。
“但是。”朱厌抿了一口茶,将茶杯放在手边,皱皮鬼身子一凛。
朱厌站起身来俯视着她道:“若再有下一次,可就不仅仅是一个鸡蛋黄的事了,到时候我就把你菜里的蛋清都吃光,记住了吗!”
皱皮鬼眼眸一慌,身子一滞,他,他说什么?
这个恶兽,说,下次不仅吃她的蛋黄,连蛋清都吃光,而不是说一口吞了她?她瞠目结舌的看着他大摇大摆的走进前厅转进厨房,一咬下唇,这个小子!
这个坏小子,偏想看她吓得瑟瑟发抖,绝对是故意的!
这都多少次了,她怎么每次都被他吓成这样,一张老脸都丢干净了,她欲哭无泪的爬起来坐到了圈椅上,突然有些想念口硬心软的攸宁,那位传奇的仙魔共主。
攸宁,就这么消失了,无人知晓,无影无踪。偶然闲谈时,她和那些妖怪也会问起信芳等人,但无一例外,得到的回答皆是摇头。
遥想百年前的秋天,那场惊天动地的灾祸,每一个清虚人都仍觉得触目惊心。
那场颠覆天地的大灾难,来的快去的也快。新继任的天帝也一直没有给出个原由来,但每年灾难那一日,却都会举行盛大的祭天大典。依她看,那不像是祭天大典,倒像是在祭拜什么人似的。
这一百年,清虚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比如,钱塘帝姬阿鱼经过不懈努力,终于得到了天庭上下的认可,荣受四方神君的一席之地,号青龙神君,掌管东方七座星宿,执兵三万掌东天门。
这一下钱塘龙王可高兴了,在蜉蝣客栈整整摆了七日七夜的流水筵席,宴请天地人神来者不拒,那大嘴咧到了耳根,笑得合不拢嘴。每每看见陆老板都硬拉着他的手不放,直说阿鱼懂事了,都要感谢陆老板和仙魔共主的点拨云云。
其实这一次被提拔的还有仙魔共主的坐骑宝马,宝马转世投胎到凡间修仙宗门。从投胎到飞升、至擢升为白蟒神君,接掌北方七座星宿,都在一百年之间进行。外间都传言他是走了后门的,不过谁让人家是仙魔共主的坐骑呢,又有谁敢置喙一句?
与青龙神君相比,人家一点也不恃宠而骄反而低调得很,擢升白蟒神君何等的喜事,只不过在客栈摆了一桌,宴请了些熟识的仙友罢了。
还有,魔族重归清虚界,与妖族、仙族、人族一样,各有领土。某一日,魔族领地突然红光大盛,圣哲魔主一夜之间白发变青丝,修为暴涨,堪称三界之首。
魔族扬眉吐气,短短数年急剧繁衍。现在的魔主最爱做的事,便是抱着族中新生的胖娃娃满三界的晃荡,逢人便说,谁家的孩子生得类他,日后大有所为。
有人问:“圣哲魔主,你为何不早日结成仙侣,亲自上阵?”
魔主道:“东岳卿君家新生的那小姑娘不错,等她长大再说。”
此言一出,吓得东岳卿君与女夷夫妇俩整日到处藏女儿,恨不得把姑娘锁到金笼子里,死活也不让圣哲看见。
圣哲也不脸红,每逢初一十五便准时到东岳做客,无论那夫妻俩将女儿藏在哪里,他必然能够轻易找到,并拿着些新奇的小玩意儿,逗得她咯咯直笑。
现在圣哲再去东岳,夫妻俩拦都拦不住,那小女孩必要娇软软的扑进圣哲怀里,奶声奶气的道要做魔后,气的那夫妇二人欲哭无泪,唯有听之任之。
这边妖族也有喜事,安歌妖君之子仟间亲自游遍三界,终在凡间某处寻回了亲妹,听闻兄妹相认那日,二人抱头痛哭,场面感人。
距离清虚界最近的魑魅界,日渐强盛,奇怪的是,妖皇鬼蜮却亲自来此,与天帝详谈三日。最后,两界结成友邦,定下万年不战之约。
随着此约昭告三千界,临近的七八小界也坐不住了,纷纷急三火四赶来清虚界表明忠心,立下不战盟约。此盛事达成以后,清虚便成为了三千界和平楷模,令外界之人产生无限向往,纷纷远道迁来......
客栈二楼的房间中,陆离静坐在榻几前,西灵天君、酆都大帝和南极天君吵嚷着。
酆都大帝“啪”的一声把酒杯摔在榻几上,面色愠怒:“谁把炙鸭都吃光了!”问着这话,他那带着三分醉意的眼睛却直直的瞟着陆离。
陆离瞪着眼睛,无声的摇摇头。酆都大帝探寻的看着他,转而看向西灵天君。
西灵天君双手拢袖道:“你看我做什么,本天君还会贪你那一口炙鸭不成!”
南极天君还是那副双眼无神的模样,眼神飘乎着打了个酒嗝,道:“一只鸭子而已,改日我让小童多烤两只便是了,你们能不能有点做神的样子,没得让人笑话。”说着,他看向陆离:“是吧!”
陆离嘴角微微动了动,点头,却没开口。
酆都大帝狐疑的看着他,抬手去扶他的肩膀:“陆离,你张嘴!”
陆离面色微红转过身子将脸面对外面,不停的咀嚼着。
“陆离!炙鸭又是你偷吃的对不对!这一百年你这毛病怎么添了这么多,每每与我们见面必定要南极带炙鸭来,又趁着我们不注意偷偷吃掉。你脸红不红,红不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