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轻舞是昏睡着,但她昨个午后就已经神思清醒,可要睁开眼,却还是不能的。
心中轻叹一声,她暗忖:“亲,你都念叨了一天一夜,不累么?就算你不累,我耳朵也快听出茧子了!我知道你对妻子有愧,对女儿有愧,但说到底,都是一个‘情’字做的怪。”许是令她安睡的药物效用过了,慢慢的,她睁开眼,就看到一银发,大胡子男人坐在自己床边。
男人眼眶湿润,目中尽显沧桑和悔恨。
云汉卿仿若没看到她睁开眼一般,自顾自地还在说:“舞儿,你一定要好好的,一定要好好的,爹爹对不起你,爹爹对不起你啊!”从巧香那丫头口中,他已知女儿神智清明,虽感到难以置信,但心里却是欢喜的。
对,他甚是欢喜,好想亲眼看到女儿睁开眼眸,里面不再是浑浊呆滞,而是澄澈透亮;好想亲耳听到女儿清晰地唤他一声爹爹,在他怀中娇笑撒娇,非久远以前一看到他要么傻笑,要么怯怯地站在一旁,畏缩着不敢说话。
“走开!”云轻舞惊了,刚那两字是从她嘴里发出的?低哑的声音中,满满都是怨气。
眼睛怎么了?
为什么湿湿的,为什么她感到有眼泪涌出?
不是这样的,真不是这样的,她确定自己只是想与便宜爹爹打招呼,让他知道她醒了,却没料到,一张嘴,会发出“走开”两字,且是满含怨气发出的。
哦,对了!
傻子也是有感情的,她虽痴傻,虽不会说很多话,虽不会明显地怨恨他人,但她有眼睛,有耳朵,她能看到,能听到,会凭着人的本性判断出谁对她好,谁对她不好,这判断相较于正常人来说,自是极为浅薄,可她终究是知道些好赖的。
加之有她住进这具身体,神智清明,就不难将傻女原本挤压在心底深处,一直说不出的怨,无所顾忌地道了出。
傻女是喜欢爹爹的,是渴望得到爹爹疼爱的,奈何眼前的男人只顾着悼念亡妻,只顾着心痛悔恨,将傻女忽略,让她受尽他人的冷嘲热讽和欺辱。
眼泪止不住地滚落而下,云轻舞想控制,想让泪水止住,想开口再说些什么,嘴里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她好难过,好心伤,她知道这不是她催发出的感情,然而,那心伤,那满心的怨,却好似与她融为一体,如泄闸的洪水,喷涌而出。
云汉卿乍一听到云轻舞的声音,看到她睁开的澄澈眼眸,胡子拉碴的脸上立时立刻泛起笑容,目中也尽显怜爱之色,但转瞬,他怔住了,因为他有看到云轻舞眼里涌出的泪水,有感触到女儿身上外溢出的怨气……
“走开!”舞儿要他走开,这是舞儿醒转后,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静,屋里死一般的寂静!
巧香在云轻舞低哑的声音响起那刻,正要推门进屋,刹那间如被雷劈中。
她清楚知道,侯爷并不是不关心小姐,并不是不喜欢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