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你我的父皇,是给予我们生命的父皇,就算这么多年来他对我们关心不够,你也不该……你也不该做出天理不容之事!”
“父皇?他配么?哦,他配,最起码他配做你的父皇。否则,也不会下那么大的决心,送你和沐澜世子离京,不会为你蒙骗整个月圣国的百姓。”
悠夜面无表情,语气冷然道:“对我,他恨不得我没有出生,恨不得没有我这个儿子……而我,也从未把他视作父皇,从来没有。”
“父皇心里若没有你,若没有将你视作自己的孩子,又如何能养你到今日?”悠歌笑了,笑容凄苦苍凉:“我怎么都没想到你竟是这般冷血,怎么都没想到我亲手带大的夜,会无情到这种地步。”
悠夜闻言,大笑出声:“我无情,我冷血?你知道他是如何看我的么?知道他对我做过些什么吗?”
收住笑声,他一字一句道:“我的出生就是个错误,我命硬,我身带煞气,我与他父子情分浅薄,我甚至是他的劫数,这就是他对我的认知。”
“幼时我早慧,表现出与同龄孩子太多的不同,这样的我,非但没让他高兴,非但没让他引以为傲,反而命人对我出手,致使我失去了眼前所有的色彩,致使我从那以后变成了人人嘲笑的瞎子。”
悠歌惊怔,但转瞬她喊道:“父皇不会那样做,他不会!你只是想要禁锢我在身边,只是想要成全你自己龌蹉的心思,所以你才在我面前如此诋毁父皇,才对他做出那么无情狠厉的事!”
“你……”悠夜听到她一连串的指责,脸色当即变成青色,嘴角颤抖,扬手就甩向她。
“啪!”
响亮的巴掌声响起。
悠歌脸上顿时传来火辣辣的疼,嘴里升腾起浓郁的血腥味。
鲜红的血自她嘴角溢出,她捂住脸,盯着悠夜,眸中一片死寂。而这时,悠夜眼里噙满泪水,好似做错事的孩子,一脸不知所措。
“我喜欢你,想要和你在一起,就是我心思龌蹉,我无情狠厉,又是谁将我逼成这样的?”悠夜声音发抖,神色好不痛苦,泪水自眼眶涌出,似是自语,又似是说给悠歌听:“初听到皇后对我提起此事,我是不信的,毕竟不管怎么说,我都是他的皇儿,可在我亲口问他后,他竟然承认了,说他不可能放一个对自己有危险的人在身边,他还说只怪当年他不够很,才让我有机会活到今日。”
临出宫寻悠歌前,皇后有着身边的总管太监传悠夜到她的宫殿,看着眼前长身玉立的少年,她心里甚是满意,于是各种算计齐涌心头。
从她口中,悠夜知晓不少往事。
也是在那次的谈话中,他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下去,知道皇后在打什么算盘,碍于朝中盘综复杂的势力,他选择与皇后联手,共同对付皇帝,对付只忠于皇帝的朝堂势力。
他要达成那个目标,不惜一切代价达成那个目标,理由很简单,就是只要他坐上那个位置,看谁还敢将他踩到脚底?
还有,唯有他坐上那个位置,才有资格真正拥有悠歌,才能让所有人闭上嘴,非议他们。
“不,我不信父皇会那么做,我不信……”悠歌跌倒在地,脑中时而空白,时而乱如麻,时而又疼痛至极:“父皇只是一时糊涂,他没有把事做绝,多年来,我也有一直研习医术,帮你医治眼睛,可你呢?你都做了些什么?你骗我,不知从哪里学来一身狠厉的本事,夜,这样的你让我很陌生,让我害怕……”
悠夜眼瞳黯然:“我让你感到陌生,我让你害怕,我欺骗了你?你怎么不想想,我为何要骗你?我只是太在乎你,只是想要得到你的关心,只是想要每天和你在一起,只是想要在某日给你个惊喜。”
“我努力修习功法,努力让自己变得强大,就是想着有朝一日能保护你,能让你不再做那劳什子圣女,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啊!”
“在你看不到我的时候,我跟着一武学怪人正在练功,无论是什么天气,我都在坚持,为了怕你看到我身上的伤,我总是将自己穿得严严实实,不让你知道我因为练功而伤得自己体无完肤,歌儿,你现在告诉我我骗你有什么错?”
“我不要听你说这些,我什么都不要听。”从地上爬起,悠歌朝殿外走去:“我要去找沐澜哥哥,我要去找他,我要和他在一起。”
悠夜提步追上她,一把扯住她的胳膊,将人拽回榻上坐好,而后,他端着一杯温热的水走近她:“乖,喝了这杯水你就会忘记他,就不会再痛苦想起那些不开心的事。”
他将那粒迟迟没有给悠歌服下的药丸融进了这杯水中,原先他打算趁其昏迷的时候,无声无息行事,但左思右想后,取消了那个计划。
他想看着她在痛苦中遗忘那段于他来说的羞辱,是的,在他看来,那就是羞辱,是悠歌和沐澜对他的羞辱。
悠歌盯着他手中的水杯,慢慢地掀开唇角,她笑了,笑容凄绝而悲怆:“你信么?即便我喝下那杯水,我也不会忘记沐澜,因为……因为他已经烙印在我这里……”她捂住自己的心口位置,眼里柔情尽显,声音也转为轻柔:“他是我的夫君,我答应他,此生只为他生!”音落,她拔下头上的发簪,抵在自己脖颈上,眼神冷漠,一脸决然道:“我要见他!”
“此生只为他生?”悠夜的脸瞬间变得狰狞,咬着牙问:“你的意思是我若再逼你喝下这杯水,你就会死在我眼前是不是?”
“是。”悠歌不惧他迫人的气息,想都没想就作答。
悠夜眼底厉芒闪过,攥紧手中的水杯,只听一声碎响,前一刻还完好的玉质杯盏,刹那间碎为屑沫,合着水自他指缝里流出,其中还夹带着淡淡的血丝。